沈君玥環顧四周。藍天,白雲,紅花,綠葉,還有自己身上堪比那絢爛櫻花一般漂亮的粉色裙衫,沈君玥眉眼彎彎樂了,右邊嘴角的小梨渦深深陷下去。 色彩斑斕的世界,是多麽美好!昨天晚上剛能看見,這一早又能看見,是不是過幾天就會徹底好起來?
失而復得,沈君玥拉著阿彩的手原地輕輕蹦著,語氣裡滿是喜悅:“阿彩,阿彩,花兒可真美。”
但顯然,阿彩和沈君玥並不是同樣的心情。前幾次殿下也是這麽開心,也是這麽說,可沒一會兒就更加失望,一天的飯都沒吃。
阿彩心裡擔心,可也不好掃了殿下的興,任由沈君玥拉著她一起蹦。
蹦著蹦著,沈君玥突然變臉,停了下來。
花園不遠處的涼亭裡站著兩個男人。沈君玥一眼就認出來,負手而立冷著臉看著她的,就是昨天晚上差點兒掐死他的那個狗男人柳池風。
前一天晚上的窒息感再次襲來,沈君玥下意識捂了下脖子。
阿彩見狀,快速轉身,見是攝政王,忙屈膝施禮:“奴婢給大人請安。”
柳池風好像沒聽見一樣,半天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沈君玥。
沈君玥被那冰冷的目光盯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扯起還半蹲著的阿彩,轉身就走。
看著那落荒而逃的瘦弱背影,柳池風眼簾微垂,背在身後的手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半晌未動。
“主子,嬤嬤還在等著。”護衛阿木輕聲提醒。
柳池風點了下頭:“我一個人過去,你去拎了那宮女進宮見太后。”
阿木應是,朝著沈君玥和阿彩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柳池風轉身出了涼亭,往另一個方向走。
片刻功夫,柳池風進了後花園深處,攝政王府內最為僻靜的一處小院子,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少爺來了!”一個老婦人滿臉笑意應著,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迎了上來。
柳池風上前一步扶住老婦人,臉上一貫的冰霜融了,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嬤嬤,阿木說你醃的醬瓜好了,就想過來嘗嘗。”
嬤嬤拍了拍柳池風的手,笑得合不攏嘴:“就知道你是個嘴饞的,今兒剛開壇子,我還做了你愛吃的涼拌苦菜,熬了小米粥……”
嬤嬤絮絮叨叨,柳池風的嘴角微微勾著扶著嬤嬤往屋裡走。
等柳池風落座,嬤嬤一邊給柳池風夾菜,一邊問道:“少爺啊,老婆子我這把老骨頭估摸著也沒多少活頭了,你什麽時候能找個心愛的女子,生個娃娃?”
柳池風夾醬瓜的手一頓,腦中閃過一抹落荒而逃的身影,隨即眉頭微蹙,輕輕搖了下頭,淡笑著說道:“嬤嬤,莫要如此說,你定能長命百歲。”
見柳池風不接茬,嬤嬤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問,又給柳池風盛了一碗雞湯:“這雞是現殺的,湯鮮著呢。”
柳池風拿起杓子盛了一口雞湯放進嘴裡嘗了:“嗯,和以前的味道一樣。”
嬤嬤笑了,又端出一個扣了蓋子的碗放在桌上:“雞腿也都給你留著呢,你呀,打小就愛吃,快吃。”
沈君玥和阿彩腳步匆匆回到院子。一進屋,沈君玥就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喝完深深喘了口氣。心道,殺人如麻的大反派的名頭可真不是虛的,被他盯了那麽一會兒,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了幾度,冷得她想打哆嗦。狗男人太可怕了。
沈君玥又摸了摸自己脖子,心有余悸:“阿彩啊,以後咱們還是少出去轉。”
書中,柳池風在戰場上有個綽號,殺神。
有一段描述,說一次在戰場上,敵國一個在本國赫赫有名的將領,叫囂著要在十招之內將柳池風斬於馬下。可當二人對上,被柳池風冷冷掃上那麽一眼,腿都軟了,登時摔下馬背。
當時她還覺得誇張,可昨夜連同今天,她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那” 殺神”的名號實至名歸,一點都不虛。
沈君玥下意識地抱著胳膊搓了兩下。下定決心,以後能不出門盡量不出門,要出門也要非常小心才行,她可不想再遇到那殺神。
“公主殿下,阿木過來了,說是有事。”小丫鬟走了進來稟報道。
阿木?柳池風身邊的第一護衛?沈君玥看向阿彩:“阿彩,你可知道阿木過來做什麽?”
阿彩搖頭:“奴婢不知,送珊瑚回宮的事,奴婢還沒來得及找人去說。”
“那請進來吧。”沈君玥想了一下說到底。這是在攝政王府,阿木是攝政王府的護衛統領,平時也是個大忙人,既然來找她,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也不好不見。 片刻之後,聽完阿木的話,沈君玥開口:“你說,是攝政王讓你把珊瑚送回給太后,並當太后的面處置了她?”
“是,公主殿下。”阿木應道。
沈君玥沉默了一會兒,有心問問柳池風是不是知道下毒的是珊瑚,而不是她。但想想又放棄了念頭。
算了,雖然毒是珊瑚下的。但在柳池風眼裡,珊瑚是她的宮女,雞湯也是她親手端過去的。
吩咐阿木把珊瑚送回宮裡,又要當著太后面處置,不管柳池風是想殺雞儆猴做給她看,還是做給太后看,總歸在柳池風眼裡,她沈君玥和太后都是一夥的。
想明白了,沈君玥點點頭:“行,你把珊瑚帶走吧。”既然阿木主動來,還免得阿彩自己去找人幫忙了。
她早看出來了,昨天揍人的時候阿彩興奮的很,可到今早要攝政王府的人幫忙,阿彩卻沒了頭緒。畢竟她這個主子和人家攝政王的關系也不好。
如今,阿木主動上門說起此事,也省了阿彩頭疼,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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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單手拎著被堵住嘴捆了手腳早就嚇傻的珊瑚,騎馬進宮。
到了宮門口翻身下馬,舉著攝政王柳池風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直接到了太后宮裡。
還不等太后身邊的宮女呵斥出聲,阿木板著臉就把珊瑚往地上一丟,隨即抽出佩刀,手起刀落,一刀剁了珊瑚的頭。
珊瑚那滿是驚懼的眼睛還沒閉上,頭就已經嘰裡咕嚕滾到了太后坐著的榻前,一雙空洞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太后。
太后慘叫一聲,直接撅了過去歪倒在榻上,手裡的茶杯掉在腿上,茶水把衣衫都打濕了。
太后身旁的宮女太監們尖叫連連,有個小太監直接跌坐在地上,眼睛一翻也暈死過去。有兩個膽子大些的護在太后身前,可腿卻哆嗦個不停。
阿木拎著刀在珊瑚身上隨便抹了兩下,擦掉刀上的血跡,冷冷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眾人,一句話也不多說,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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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珊瑚,沈君玥身邊就剩下阿彩一個貼身宮女,日子清淨多了。
她的眼睛果然如阿彩料到的一般,阿木離開還沒一會兒就又看不見顏色了。而且時間比頭一天晚上還短了很多。
阿彩怕沈君玥又失望難過,小心翼翼安慰著她。說天下那麽大,高人異士那麽多,總有一天碰到個人會把她的眼睛治好的。
沈君玥沒有不開心,反倒安慰阿彩,說她能看見顏色的次數這麽頻繁,她堅信這就是她眼睛快好了的征兆。讓阿彩放心,靜靜等待就是。
那之後,沈君玥每天照吃照睡,一邊仔細回憶書裡的劇情,一邊鍛煉身體養精蓄銳。這幅身體太瘦弱了,一定要抓緊時間鍛煉,等她眼睛好了,她就找機會帶著阿彩跑路。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宮裡靜悄悄的,太后和小皇帝絲毫沒有動靜。
沈君玥樂得清閑,每天早上都滿懷期待睜開眼,可雷打不動的,入眼就是灰突突的床慢。
時間流逝,轉眼間過去了七八天,花園裡所有的櫻花都落光了,可她的眼睛卻再也沒好起來過。
一次一次地失望,沈君玥漸漸有些心灰意冷。算了,就這樣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以後不會再報什麽希望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君玥飯也吃得少了,阿彩眼裡那奇奇怪怪的拳也不打了,整日懶洋洋地窩在屋內,連門都懶得出了。
眼看著沈君玥臉上那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又瘦沒了,阿彩坐不住了。
這天吃了早飯,阿彩給沈君玥扣了一頂帷帽,非拉著她出府散心。
兩人一邊走路,阿彩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話:“殿下,咱們去集市上逛逛,看有沒有小貓小狗賣,買回來一隻兩隻您養著玩。先前在宮裡,您不是一直想養來著,可念著太后不喜一直也沒養成。如今出了宮,太后也管不著,我看攝政王府後院一個小院子還有人養雞養鴨呢,咱們養個貓啊狗的,應該沒人管。”
想到那些毛茸茸,沈君玥心中一動,嘴角慢慢上揚。可一想到連毛茸茸都灰不拉幾的,沈君玥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兩個人順著攝政王府的小路一路往外走。隔著帷帽上面的薄紗,都看得出四周灰灰暗暗,死氣沉沉。
雖說第一次在攝政王府逛這麽遠,可沈君玥也懶得四下看,耷拉著腦袋,一邊走,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自己那長長的裙擺。
今兒這裙擺還挺好看的,顏色像春天裡常見的迎春花,被她踢得一動一動,俏皮的很。
嗯?迎春花?黃色的?
沈君玥猛地掀掉帷帽,打量四周。隨著五彩繽紛湧入視線,沈君玥嘴角高高翹起,一雙好看的杏眼完成了月牙。
她剛想回頭去告訴阿彩,可一轉頭,就和站在路邊的柳池風那狗男人對上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