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比賽之後， 西谷楓找時間偷偷出去處理了先前由於時間倉促沒來得及解決的最後兩隻咒靈的問題。  它們來到這裡純屬意外，也實在無辜。羂索一直將化身玉藻前捏在手裡做實驗，並沒出去害過人， 烏鴉更是在早期就來投奔他，沒有半分作惡機會。

  「我還有個問題。」系統問。

  西谷楓嘴裡喊著隊長給塞的糖，含含糊糊地應聲：“嗯？”

  「為什麽烏鴉會來找您？」
「您的身體完全屬於這個世界，在所有咒靈的眼中，應該沒有任何區別才對。」

  “嗯……”
西谷楓抬起一隻手， 虛虛握成一個圈，放在眼睛前方。

  世界被手圈定在這個狹小的范圍內，從天空到遠山到街道， 又都盡數收入眼底。

  他嘎嘣嘎嘣把糖嚼碎了之後才回答：“你記得它的術式嗎？”

  系統當然記得， 宿主用它作弊了不少次，是一個與眼睛有關的術式。

  “[看]。”他說道，“它的術式是[看]，我隻用來借用視力，但我也好奇看過我自己。”

  “我[看]得到你。”

  系統一驚。

  然而西谷楓無意多說， 他隻含糊解釋道：“總之，除了你之外，我也看得到一些別的東西， 大概就是這些吸引了它吧。”

  系統默然片刻， 最後轉移話題：「那現在， 您打算怎麽處理它們呢？」

  西谷楓一路溜溜達達，已經走到了之前安排它們待著的藏身之處。

  烏鴉乖巧地停在樹上，根據系統記錄它也從始至終沒有移動過。見到西谷楓到來， 它主動飛下來， 還如之前一樣熟稔地落在他肩上。

  西谷楓伸出一根食指， 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你想回去，對嗎？”

  烏鴉張開嘴，叫了一聲。

  西谷楓便點了點頭。

  他問系統：“有辦法送它們回去的吧？”

  這話雖是疑問語氣，卻被他說成了陳述句。

  在之前都能夠憑借那麽一絲微弱的聯系做出程序，他不覺得它們現在就沒有辦法。

  系統遲疑：「可以嘗試，但是，這是不合規矩的——」

  “之前不是說要給我個什麽許願機會嗎？”西谷楓打斷他，“就用那個，現在可以了嗎？”

  這話有些出乎意料，系統確認道：「您確定？」

  “確定。”

  沉默了片刻之後，系統的聲音重新響起：“……我還以為，您會許願回去原來的世界之類的。”

  “我回去幹嘛？”他有些好笑，“那個世界除了我沒追完的漫畫，還有什麽值得牽掛的嗎？”

  他在意的人早已死去，他也用了十年結束復仇，組織分崩離析。

  若不是突然死亡，他接下來的人生不出意外只會是永遠在家當個死宅，不進行社交，也不接觸社會。

  系統的聲音低了一度，似乎是在猶豫這話該不該說：「我們能檢測到他的靈魂去向……」

  “不需要。”西谷楓毫不猶豫。

  “我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他的這一世，在乎我與他的過往回憶。”
“再多的，就完全沒有意義。”

  系統不再多說了。

  過了一會兒，與總系統商量結束，他回來提醒道：「那麽現在，把它們交給我吧。」

  西谷楓最後摸了摸烏鴉的腦袋，放下了手。

  它們的消失一如既往是系統的風格，化作粒子狀緩慢消散。

  消失到一半的時候，烏鴉忽然歪了歪頭，輕輕在西谷楓臉上蹭了一下。

  與普通鳥類並不相同的觸感使他微微發怔。

  等到再側頭看去時，肩上已是空無一物。

  它們回家了。
-
  比賽一場一場開始，一場一場勝利。似乎等所有人回過神時，他們已走到了決賽前夜。

  這一天與平時並沒有什麽不同。

  結束日常訓練，幾個人走在街上去買水。西谷夕回頭看了看：“旭學長呢？”

  “啊。”澤村大地無語道，“那家夥縮被窩瑟瑟發抖去了。”

  菅原孝支輕哼一聲：“毫無長進。”

  走著走著，影山飛雄忽然停下腳步，衝菅原孝支一個猛鞠躬，大聲道歉：“對不起！菅原學長！”

  “啊…啊啊？”菅原孝支被他嚇了一跳。

  不止是他，其余人也被這突然的情況弄得面面相覷，還以為出現了什麽自己不知情的意外事故。

  “今天的訓練，”影山飛雄依舊深深彎著腰，“我不小心搶了西谷學長傳給您的球！”

  菅原孝支眨了眨眼。    下一秒，不知是誰開的頭，空曠的街道上接二連三響起噗噗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什麽嘛！”田中龍之介一邊笑著一邊一巴掌拍到影山背上，“原來你這家夥也在緊張啊？”

  菅原孝支忍著笑讓他起來：“你當時就道過歉了啊。”

  影山飛雄迎著嘲笑，板著一張臉，所有人卻都看得出他緊繃的神色之下的窘迫。

  笑夠了之後，澤村大地才忽然想起來什麽：“話說，你今天怎麽沒跟日向一起去夜跑？”

  影山飛雄一個猛回頭：“什麽？”

  “日向啊，”澤村大地說，我們出門前不久就看到他出去跑步了，還奇怪你們怎麽沒一起呢。

  “這個白癡——！！”
影山飛雄立刻明白了今天日向翔陽鬼鬼祟祟的是因為什麽，當即拔腿就跑，“休想贏過我啊啊啊啊！！！”

  “等等啊影山！”菅原孝支趕忙呼喊，“你喝什麽？我們幫你帶。”

  短短幾秒內，剛剛飛奔出去的人已經看不見影子了。隻從黑蒙蒙的夜色中遠遠傳回來了一句：
  “——牛奶就好！謝謝學長！”

  田中龍之介抬手眺望了一下：“哎呀，跑得真快。”

  他們說說笑笑地去小賣部買好了水，又慢慢悠悠地回去住處。

  田中龍之介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說起來，這是大地學長你們最後一次春高了啊。”

  西谷夕覺得自己頓悟了：“原來如此，所以旭學長他才那麽緊張？”

  這麽多次各類比賽經歷下來，東峰旭的心態早已沒曾經那麽不穩。

  “……不，也不全是吧。”菅原孝支想起一些畫面，嘴角抽了抽。

  本來旭的心態還算不錯，但之前小楓路過的時候，大概是沒忍住嘴欠，加強了一下壓力……

  總之，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罪魁禍首自知做錯，本來很喜歡粘著人一起行動的，這次出來買水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不過，最後一次春高了啊。

  田中龍之介發覺身邊忽然就陷入了安靜，一扭頭，就看見菅原孝支與澤村大地一個比一個沉思的模樣。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呃、那個，我不是那意思，就是……”

  澤村大地回過神，看他一眼，失笑：“你擔心什麽呢？”

  “就是啊龍！”西谷夕毫不猶豫偏幫，將這攤渾水攪得更亂，“你說這話不是瞧不起大地學長他們嗎？！”

  田中龍之介望著叛變的好友，雷劈一般失去顏色：“阿、阿谷……”

  “好啦好啦，”菅原孝支熟練和稀泥，“反正我們會贏的，對吧？”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都自信滿滿地揚起笑臉。

  “沒錯！”
“我們會贏的！”

  此時已走到了門口，為首的澤村大地推開門，正好聽見趴在客廳寫作業的山口忠摘下耳塞：“阿月，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

  “啊。”月島螢接完水往回走，頭也不抬的道，“一聽就知道是吵鬧的學長們吧。”

  田中龍之介擼起袖子就想過去：“嘿你這小子——”

  剩下的人陸續進門。

  谷地仁花從廚房探出頭：“回來啦？我和清水學姐給大家做了點宵夜！很快就可以吃了！”

  原本一副霸凌模樣朝月島螢走過去的田中龍之介眨眼便消失不見，當即有兩個人影風一般地卷了過去。

  一樓瞬間變得吵鬧，正在此時，西谷楓焉焉地從樓梯走了下來。澤村大地瞅到他這少見的狀態，好奇詢問：“怎麽了這是？”

  下一秒緣下力就跟在他身後也下了樓：“剛剛我正準備和木下還有成田去洗澡呢，就看到這家夥趁沒人在偷吃冰淇淋，被我給逮到了。”

  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吃冷吃多了，西谷楓從小沒生過病，也在最近鬧了肚子疼。為了讓他養養身體，最近大家都禁止他再吃冰。

  菅原孝支無奈地笑笑，看見小孩依然焉耷耷的，寬慰道：“好啦，過陣子再吃吧，身體重要。”

  西谷楓喪氣一會兒也就好了。他順著台階下來，抬起頭，主動第一個迎道：“歡迎回來。”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明天的比賽加油。”

  正好在這時，四周有一瞬間無人說話，這聲加油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這一刻無人交流。
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默契明白了互相的意思。

  窗外的夜色中，有鳥雀停在電線杆上梳理自己的羽毛，原本一片寂靜。就在忽然間，旁邊的宿舍裡一陣喧鬧，鳥雀驚飛，隻余幾根羽毛飄落。

  高中男生們不那麽整齊，卻足夠有活力的互相打氣聲大聲響起。

  他們異口同聲：

  “——比賽加油！！”

  (本章完)
  作者說:全文完，感謝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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