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向前登行,隻望見奇山兀立,群山連亙,蒼翠峭拔,雲遮霧繞,此情此景,令顧小姐忍不住駐足投望。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顧碧落眸有神采,輕輕讚歎道。
費了好大一把勁才登在高處,四周俯望了一番,卻不見任何線索,沈風皺眉道:“別詩興大發了,方才一路上來,看見的花有幾百種,霧裡看花到底指的是什麽。”
雲海中翻起一條條巨浪,巨浪化為一條白龍翱翔在天際,顧碧落道:“好在山峰連巒,我們可再到另一座山峰探查。”
山峰道路迂回曲折,加上霧氣濃重,步履甚是艱難,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山峰下的湖水邊上,湖水比起峰巒上的雲霧平靜了許多,水波如同淡靜的仙子,謐謐無聲。
“鏡像疊影重——”顧碧落指著湖水道:“你看湖面平坦如鏡,第三句話的秘密會否要在其中尋?”
沈風心思都在‘霧裡看花’上,倒沒怎麽想第一句話,聽她一說,頓時應道:“有道理!那疊影重是什麽意思?”
“疊影重——”顧碧落自吟一聲,目光重新望到湖面上,神情陷入思索,輕道:“我們不如乘舟到湖上探個究竟。”
沈風苦笑道:“我倒是想,可這裡還有小舟可以乘行。”
顧碧落白了他兩眼,旁邊不遠處道:“你沒注意麽,那處便有一隻小舟。”
沈風怔了怔,轉眼望去,果然在湖岸旁邊停著一隻小舟,驚奇道:“這兒怎麽會有小舟——”瞬時猛然道:“是仙府的人,肯定是仙府的人用來乘行的。”
顧碧落沒好氣地笑道:“你的心思去了何處,明明是最著急的人。”
“看,有人過來人!”
正待說話,卻發現一個中年男子走到小舟旁邊,手上還挑著一個酒壺子,走路搖搖晃晃的,口中似乎念念有詞。
“有點古怪,我們過去問問!”兩人相視一眼,便向著中年男子走了過去,在這片被霧氣籠罩的地方,出現一個人的話,很有可能與仙府有關。
風回雲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複明。
亂點碎紅山杏發,平鋪新綠水蘋生。
翅低白雁飛仍重,舌澀黃鸝語未成。
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減心情。
醉酒的中年臥坐在湖邊,心中吟罷一首詩句後,又將酒倒入了幾口,姿態恣意,豪放不羈。
“大叔,可否問個路?”兩人來到中年男子身後,見他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在他身後抱拳朗聲喊了一聲。
中年男子卻是沒有回到,依舊半眯著眼睛,自顧自地倒入一口酒水,洪聲道:“好酒!快哉!”
沈風不禁提高聲音喊道:“冒昧請問一下大叔,此處如何行去仙府?”
中年男子醉醺醺地回頭看了一眼,淡笑道:“兩位年輕人要去仙府?我勸你們從何處來何處去,近日仙府不迎外人。”
果然與仙府有關系,看來這個大叔知道一些內情,沈風沉聲道:“不怕告訴老兄,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仙府我去定了,如果你知道如何去仙府,還請告知在下,我感激不盡!”
顧碧落也上前行了一禮,輕聲道:“還請先生告知,此行我們有事在身。”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世上未有仙府,我又如何告知,我這個酒壺子只是受人之托在此擺渡。”
沈風眉頭一皺道:“那我方才問你如何去仙府,你為何說近日仙府不迎外人。”
中年男子笑道:“此話亦是受人所托,只要是有人來問尋仙府之路,我皆會將此話告知來人,至於你們是否離去,我並不阻攔。”說罷,又嗜酒如命地飲了幾口酒。
這大叔該不會是喝酒喝糊塗了吧,怎麽說話那麽奇怪,顧碧落低聲道:“此人說話雖然瘋瘋癲癲,但未必是假,說不定他真是不知如何去仙府。”
沈風沉聲道:“冒昧再問一句,先生所說的受人之托,是受何人之托?”
“不可說,不可說——”中年男子醉醺醺,瘋瘋癲癲道:“知也說,不知如何說,不可說又是為何。”
顧碧落又低聲道:“看來此人有難言之隱。”
中年男子忽然歎了一聲道:“兩位,老兄奉勸你們一句話,前路乃是一條不歸路,若是不想丟掉性命,便還是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沈風正色道:“多謝先生提醒,但我絕不會離去,不找到仙府救誓不罷休。”
顧碧落見這位中年男子姿態儒雅,豪放不羈,頓時心生不解,疑道:“我觀先生乃是一介讀書人,為何卻在為人擺渡?”
中年男子豪笑幾聲,語氣惆然道:“早年出入仕途卻鬱鬱不得志,受了高人提點後便在此擺渡五年,今年是第五個年頭,五年後若入仕途便可一番風順,可如今我卻再如當初之志,唉,人生莫如大醉三千場啊。”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不禁再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男子搖頭笑道:“莫問我是何人,我亦不知我是何人,兩位想要渡船的話,我便為兩位擺渡。”
“那便麻煩先生了。”
三人乘舟而去,平靜的湖面上劃過一道道緩慢的波紋,那位中年男子蕩開小舟沒有多久,便從衣兜拿出一條黑白,蒙在自己眼睛上,沈風見狀奇道:“大叔,你為什麽將自己的眼睛蒙上,是否也是受人之托?”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你小子倒是知道,凡是有來往的人,我皆要蒙上眼睛,這酒你可知從何而來?”
沈風腦子一動道:“是不是有人給你的,有人想讓你醉,又讓你眼睛蒙上,是為了不讓你認出回來的路。”
中年男子難得正色道:“正是,否則在這群峰中,我哪裡來的酒喝,在此擺渡了五年,我看我喝的酒有這平鏡湖的湖水那麽多了。”
“沈風你看!”顧碧落忽然叫了一聲,指著湖水道:“從此處看,我們的影子與山峰的倒影疊在一起,這是否便是鏡像疊影重?”
沈風當即道:“的確是,看來這六句話的確是在指引仙府之路,先前還有些懷疑,現在可以全然相信了。”
顧碧落望著兩岸,蹙眉道:“至於霧裡看花我還難明,兩岸皆是山峰,霧裡看花,花究竟是花,還是其他事物。”
“再仔細找找。”沈風仔細地望著周圍,擲地有聲道:“只要走在正確的路上,就會有發現。”
此時中年男子笑呵呵道:“我已許久未說過話,前幾次皆是為一個白衣女子擺渡,但她卻是沉默寡言,兩位不如陪我說會話,小兄弟,你來此處所為何事?”
沈風笑道:“沒想到大叔您還挺喜歡聽人是非,你方才所說的人我認識,她是我的師傅,而我這次來是為了尋找我的妻子。”
“小兄弟倒是癡情。”中年男子哈哈笑了笑,忽然問道:“你可是叫做沈風?”
沈風怔道:“正是!”
中年男子恍然道:“原來你便是那位姑娘提及的男子,去年我曾為一個姑娘擺渡,幾個月後那位姑娘再回來時,卻變了一個人似的。”
沈風心中再次湧出百般滋味,喟然一歎道:“她便是我的妻子!”
中年男子朗聲道:“原來你便是沈風,那位姑娘特別交代過,若是一個叫沈風的男子來此,務必讓他回去,小兄弟,那位白衣女子也再三囑咐若有來人便勸他回去,如此看來,她口中所說的人便是你,兩位女子這般交代,我看你最好還是回去。”
沈風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中年男子也是笑了笑,從衣兜內拿出一個藥瓶子,再次道:“你家娘子又說了,你肯定不會回去,便讓我將此物交給你。”
“藥瓶?多謝大叔。”沈風急忙接了過來,然後打開藥瓶子,從瓶子倒出一粒藥丸,頓時疑問道:“大叔,我家娘子有沒有說過這是什麽藥?”
中年男子道:“那位姑娘隻讓你吃下去”
看了顧碧落一眼,重新將藥丸子裝回瓶子中,然後收藏起來,轉而上前問道:“你有沒有什麽發現?”
顧碧落搖頭歎道:“雲霧蒼蒼望迷轉,當真是霧裡看花。”
猶豫片刻忽然道:“顧小姐,能不能商量一件事情?”
顧碧落眼眸不轉,冷冷道:“你是否要我留在湖岸邊!”
沈風乾笑兩聲道:“顧教頭果然明朝秋毫未卜先知深謀遠略高瞻遠矚,我覺得你的才能用來找仙府這種小廟太屈才了,特別是在我身邊,我不僅潛規則不了你,還提拔不了你,你對你職業生涯應該有一個全新的規劃,不應該把青春浪費在我身上。”
聽他說得不倫不類,顧碧落眉頭一皺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勿要忘了,此行來仙府我也是有要務在身。”
沈風無奈道:“這件事情還有沒有商量?”
“不容商榷!”顧碧落冷哼道:“你家娘子留給你的藥丸你自己服下,不必為難。”
沈風不屑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前面可能很危險,你不聽我的話,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藥丸我先吃了,免得過了保質期。”說罷,從藥瓶子內倒出藥丸,然後將藥丸送入嘴中。
顧碧落不為所動,淡淡道:“吃了藥丸便好好觀望,才可發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