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踏出一步,顧碧落卻急是一聲急喝喊住了他,一臉肅容道:“前方是懸崖,不可莽撞!”
沈風壓下急躁的情緒,環顧了一下,眼前雲霧嫋繞看不到幾米遠,拾起腳下一塊石子扔了出去,卻連個聲音也沒有,可見前面的確是萬丈深淵。
轉而將打量腳下這片地方,發現這裡像是山峰腰間的一個‘陽台’,兩人就站在陽台上,沈風鄭重道:“顧小姐,仔細找找周圍,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顧碧落抬起螓首,仰望著雙峰中夜空,美眸中閃爍著夜空的明亮,凝聲道:“銀河入九天鬥轉星移,此時山峰中的夜空仿佛一條銀河,但銀河入九天又是何意?”
沈風頭也不轉,無奈笑道:“看來已經在潛移默化中崇拜我我,但你也別太盲目,我又不是什麽都能知道。”
顧碧落哼地一聲,不服氣道:“你看我如何這次勘破這此句的含義!”
“行行,你喜歡想慢慢去想。”這小妞好勝心極強,沈風也懶得跟她爭執,自顧自的尋找。
顧碧落也自顧陷入思索,蹙眉道:“銀河入九天,《太玄》曰:有九天,一為中天,二為羨天,三為從天,四為更天,五為睟天,六為廓天,七為鹹天,八為沈天,九為成天——”
引據了一個所學典籍,又兀自搖搖頭道:“也不是,九天便是九重天,也可視為極高的地方,此地望過去,便是以天為最高,那銀河如何入九天。”
沈風聽得暗自搖頭,好笑道:“你想好了沒有,快點過來我這邊。”
顧碧落臉紅了一下,臉上有些無光,方才信誓旦旦說要勘破秘密,此刻卻仍是毫無頭緒,沈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壞笑道:“顧小姐,放心,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句話也不記得了,”
這家夥倒不如不要說話,哼了哼,臉色越是發窘,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可是有所發現?”
沈風手上抓著一條藤條,轉而鄭重道:“這個山台除了綁著一條藤條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事物,我看我們只能利用這一根藤條,未免你陪著我一起冒險,你先待在這裡。”
“你是想利用藤條去探尋——”顧碧落肅聲道:“前方凶險難卜,若是藤條懸在空中更是危險,你太亂來了,不如等天色亮了之後才過去。”
“你看我像亂來的人嗎——”得到她一個你‘本來就是’的眼神,沈風卻是一本正經道:“你方才不是想不明白‘銀河入九天鬥轉星移’的含義嗎,你此刻再想想。”說著,用藤條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的意思是——”經他一提醒,顧碧落茅塞頓開,這可惡的家夥,明明便已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卻是故意不說出來,便喜歡讓人去琢磨一番。
沈風又是看穿了她心思,笑道:“我是找到了這條繩子才徹底想明白這句話,我們抬頭望見的夜空,此時便像是一條銀河,銀河如何入九天,那只有讓它流動起來,但夜空可不會圍著我們轉,所以只有我們先移動起來,而後面的鬥轉星移,其實也是字面上的意思,這句話其實解釋起來倒也簡單,難就難在這會是一個巨大的冒險。”
“顧小姐,你沒必要跟我冒險,我找我的妻子,你還等著嫁人,在這裡等我就好。”
顧碧落卻走上前抓住藤條,堅定道:“我既已允諾一起尋找仙府,便不會中途退縮——”嘴角露出一絲不顯山不露水的笑意:“你有恃無恐,我又何須害怕。”
兩人爭執了幾番,實在拗不過她,隻好道:“既然你真的要跟著我蕩藤條,那你必須在我身後,以免撞到山壁。”
顧碧落被他‘關懷’一下,渾身便感不適應,嘴中含詞久久吐不出來,沈風可是心裡著急,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大喊道:“抓緊藤條,要蕩過去了!”
“好!”
兩人一起衝了過去,腳尖剛脫離地面時,耳畔便側刮起一陣呼嘯的冷風,顧碧落緊緊貼在他身上,藤條長度甚長,劃行了足足將近三公裡還未停止,兩人此時四周除了淡淡的雲霧便是漆黑的夜色,身體懸置在空中便如投入黑暗的深淵中。
死亡的感覺彌漫全身,顧碧落卻是面色不改,反而大聲喊道:“你怕死嗎!”
“怕!”沈風大喊道:“但我們不會死!”
顧碧落忽然閉上眼睛道:“藤條好像快蕩到了盡頭,你要小心些!”
兩人都在緊張時,藤條蕩至最高點卻不是撞到了山壁,而是又蕩了回來,沈風不禁疑道:“前面竟沒有山壁隔攔?”
顧碧落睜開眼睛,眉頭緊皺道:“會否須跳過去,此時恐怕難以回到原來的地方,藤條再一次蕩過來,我們是否要跳?”
此刻說不危險也危險,但還談不上絕死之境,沈風頭皮麻亂,腳下用力一甩,將鞋子蹬了出去,鞋子瞪出去後,卻絲毫沒有回音,這下可以確定對面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但這個結果卻令兩人遍體生寒。
沈風臉色難看得厲害,顧碧落也是一言不發,對面沒有落點,兩人遲早要被懸掛在空中,等死的滋味比立刻死去還痛苦百倍。
藤條漸漸停止回蕩,兩人靜止在空中,沈風此時不知在作何感想,目光呆呆望著前面,雙眼失神,良久才歎道:“顧小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太自以為是了。”
顧碧落淡淡道:“這無關乎你,是我自己願意跟來,與人無尤。”
沈風心中有愧,深深自責道:“我應該多聽你的話,等天亮之後先觀察一下。”
顧碧落仍舊是語氣平淡道:“天亮之後,雲霧恐怕更加濃重,仙府之路本就充滿凶險,我早已做好身亡的準備。”
兩人緊緊抓住藤條,雖是仍置身在空中,沈風的心情卻是跌入了深淵裡,這次是他太過粗心大意,想想仙府與昭烈皇陵齊名,其中不可能不凶險,之前濁世湖便遇到了一堆蟲子,現在則是被吊在空中,如今看來仙府的凶險還在皇陵之上,只是一切太過於飄渺,令人疏於注意。
瀕死之際,顧碧落似乎拋開了對他所有的隔閡,語氣輕松道:“臨死之前,不妨回思一些愉快之事,那死便不會那麽恐怖——我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沈風心不在焉道:“你問吧。”
顧碧落臉紅了一下道:“那日在桐城,你似乎有事瞞著我,村婦也似乎有事難以啟齒,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小妞不說,都差點把這事情給忘了,沈風冷汗暴跌下來,乾笑幾聲道:“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我從湖邊將你救回來後,便把你交給了村婦照顧,你還懷疑什麽。”
顧碧落疑惑道:“真是如此?”
沈風狠狠點頭道:“真是如此。”
“那便好——”顧碧落明顯送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心口一塊巨石,不知何時,她袖口中已經反握著一把匕首,將匕首呈現到沈風眼前,冷冷道:“幸好你沒有對我做出無恥之事,否則我方才定會先殺了你!”
“殺了我,你豈不是很孤單——”
“殺了你之後,我便自刎!”
你牛!你能自殺,老子連**也都要大小姐幫忙,沈風悻悻笑了笑,猛地咦道:“這把匕首做工真好,紋路清晰,可否將它送給我,死後在黃泉路上也好防個身——別小氣,這又不是你的嫁妝。”
顧碧落冷笑道:“說對了,這便是我之前準備的嫁妝,與你有了婚約之後,我便做好最壞的打算,將來要是嫁給了你,我便用兩擔子匕首作為嫁妝。”
沈風腦門冒黑,無奈笑道:“幸好沒有娶你,要不然天天晚上睡不好。”
呆子,還真信了,顧碧落悄悄笑了下,轉而道:“還有一事我至今一直想問你,你是否去過昭烈皇陵?”
沈風無奈笑道:“現在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顧碧落輕歎道:“是沒有意義了,原本我還想找到那人,讓他與我一起進入昭烈皇陵,唉,如今問問你,也只是聊勝於無。”
昭烈皇陵前面已經被壟斷,就算破解了入口也無法進入皇陵中,普天之下,只有沈風以及茵兒才知道怎麽進入,或許還有一個舒如姒。
沈風好笑道:“拜托你注意我的身份,我可是你口中經常念叨的無恥色狼,你敢約我,不怕名節不保嗎。”
“哼,我何時懼怕過你,況且你又沒有去過昭烈皇陵——”顧碧落忽地問道:“難道你真去過?”
沈風笑嘻嘻道:“我說是我,你會相信嗎?”
顧碧落哼地一聲,不再說話,本已打定主意不去搭理他,卻見他騰出手將另一隻腳的鞋子脫下來,不禁疑惑道:“你在做什麽?”
“找落腳的地方!”沈風笑了下,一掃方才的壓抑和失落,正色道:“往往簡單的事情,容易被想得複雜話,方才我們都忽略了一點,為什麽落腳的地方不如就我們腳下!”說罷,將手中的鞋子朝正下方狠狠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