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中生意一般,但勉強還可以維持,就是偶爾有人指指點點,弄得韓雨薇很不自在,沈風拉著她與兩個夥計低聲說了幾句話後,兩個夥計便離開了酒樓,而沈風就一直在這酒樓內,哪裡也不去,觀察著謠言發展態勢。
到了第二天,酒樓生意依舊不見起色,而謠言被有心之人加以訛傳,現在升州內幾乎人人都知道韓雨薇的事情,以謠傳謠,流言也變成幾個不倫不類的版本,就好像現代明星的緋聞,都是編造出來,目的是為了出名,但韓雨薇可不想出名,現在弄得她連出門都不敢,在酒樓內也比平常束手束腳。
沈風見這態勢,馬上吩咐他們好好照看酒樓,不能受謠言影響就消極怠工,哪怕今天酒樓只有一個客人,也要全心全意服務好。
交代完這一切後,沈風馬上離開了酒樓去找柳宗禮,當日聽婉詞說還有三四天她父親就要啟程上京了,今天剛好是最後一天。
騎上一匹快馬來到柳家,穿過大門,便看見下人們來來往往,而柳婉詞則是在院內整理一些置物,該都是為她父親添置的。
沈風上前笑道:“婉詞,你父親要上京了嗎”
柳婉詞抬頭見是他來了,撚起袖角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柔柔一笑道:“明日一早便啟程,此行怕有些時日,父親近些年歲身體操勞多度,早已不複往昔,在家中有人照顧尚好,去了京城只怕無人深悉他老人家,照顧不全,我才親自父親準備一些補品。”
“應該的,對上了年紀的人,食補更容易吸收”沈風點點頭,才問道:“柳叔叔在不在”
“父親剛走一會兒,你到書房內找找看”柳婉詞答道,見他要走,喊住說道:“沈大哥,你是不是已經離開林家”
她知道自己離開林家倒是不意外,兩人關系像親姐妹,只不過也太快了些,沈風笑著說道:“恩,我在林家就是一個閑人,索性離開了,現在住在以前的小屋裡”
柳婉詞擔憂道:“從前的小屋你不是已經很久沒有住過,恐怕早已荒廢,怎能再住一個大活人”
沈風笑道:“收拾一下不就好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父親,等會再來和你說”柳婉詞輕輕嗯了一聲,顧自忙碌起來。
來到柳宗禮所在的書房內,柳宗禮此刻正在屋中翻閱一些書籍,見到沈風人後,微微笑道:“沈風,你也是來送行的嗎”
沈風立即明白過來說道:“嵐小姐剛來過嗎”
柳宗禮道:“你前腳一來,嵐丫頭後腳剛離開”
沈風哦了一聲,見到他臨行之前還在做功課,張口道:“柳叔怕是要離開升州一段時日,我身為後輩,當然也要來相送,我就預祝此次柳叔仕途順利”這段日子沈風忙得焦頭爛額,早就把這件事情忘了,要不是碰上這次的麻煩,還真忘記。
“仕途,仕途”柳宗禮唏噓一聲道:“當初我是走錯了路,這仕途之路非該是我所行,沈風你可知道我當這升州知府多少年歲了——十五年,整整個十五個春秋”
當了十五年知府,這未免也太長了,換了別人早就晉升了,再以他的政績,當了十五年的知府,簡直沒天理啊,還有,他有必要告訴自己這些嗎,就是把我當成未來女婿也沒有這個必要吧,沈風靜靜地聽他講述。
“有幾個同窗之友,已登上金鑾殿中拜朝居一品,而我,至今仍只是個七品知府”柳宗禮遙想往事,蒼白的鬢發此刻尤為顯眼。
沈風不知其中艱辛,也對官場一竅不通,只能說道:“柳叔切勿感傷,在升州百姓皆是人人愛戴你,身處片甲之地,亦可為人頌讚。”
“假若僅僅是仕途不順,老夫絕不會顧自感傷,這十五年,我過得雖甚是安詳平靜,卻一直心懷內疚”柳宗禮面露痛苦之色說道:“當年我為了追逐仕途,獨自上京趕考,當時妻子已懷胎數月,正值需要人照料,當我回來時,才知內子難產胎兒不保,今後亦再無幸為人母——”說到此處,柳宗禮老淚縱橫,真應了那句老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沈風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十分同情他的遭遇。
“此後,我們才收養了詞兒,我與內子待如己出,但妻子一直難忘逝去的孩兒,心情一天比一天抑鬱,她本就病體虛弱,加上心鬱難解,待到詞兒十四歲時,內子便鬱疾而終,當年假若我沒有追逐仕途,而是在家照料她,便不會使得妻兒先後早逝!唉——是我負了她,更害死了我的孩子”
柳宗禮一臉落寞,長歎了一聲,目光多了一些渾濁道:“小老頭多言了”
這於理不合啊,明知妻子懷孕,他為何還要上京趕考,是不是有話還沒說,問道:“柳叔,我有一處不解,當年你妻子懷孕數月,你為何還要離開,我看柳叔不像為了追逐名利,而拋棄親情的人”
“你倒是細心,也罷,說到這個份上,那些不堪往事索性一並與你說,這些話堆在心裡,老夫這些年是堵得慌”柳宗禮沉默半響,似乎在回憶往事,良久之後才開口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少年之時,意氣風發,在杭州時我已有負盛名,當時自持幾點才學便生了幾分傲氣,尋常女子皆不入我眼,直到遇到施小姐後,才驚為天人,自此之後常與她琴賦詩誦遊湖賞花,我亦無心再留戀功名,直至從京城來了一個黃公子,乃是看了我一篇文章後,才來杭州尋我,我們起初乃是一對摯友,待到他見了施小姐之後,亦是對施小姐一見傾心,此後,我與他便經常為了施小姐爭風吃醋,施小姐不忍我們相鬥,逐漸漸疏遠我們倆”
“我與他便立下賭言,誰若再金鑾殿上勝了誰,誰便退出,從此不再來找施小姐,即日之後,黃公子便離開京城,而我便刻苦讀書,突然有一日,京城下來一道賜婚旨,嫁給我的人也就是我的正室李氏,皇命不可違,我唯有遵從這道旨意娶了內子,但我心中卻時時刻刻記掛著賭約,於是我便上京趕考,高中榜眼返鄉之後,才得知噩耗,至此隻望常伴內子,以彌補我對她的虧欠,後來我才聽聞施小姐早已嫁為**,相夫教子”
原來是這麽回事,年輕誰不風`流啊,我倒是好奇施小姐到底是誰,能讓柳叔這麽著迷,竟能讓他有了妻室之後,心裡卻一直惦記著杭州施小姐,他的心思應該是還想娶施小姐,沈風好奇問道:“那你與那個黃公子的賭約呢,到底是誰贏了”他是榜眼,要贏過榜眼郎的自然是狀元郎。
柳宗禮長歎一聲道:“已經不重要了”臉上露出一片無奈之色。
沈風見他神情無奈,其中必有難言之隱,誰能柳父忌口不說呢。
黃公子?難道他是——
我靠,我這豬腦子,怎麽現在才想到,難怪會突然來了一道賜婚旨,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老兒還有誰有這個能耐,這皇帝也太陰險了些,故意弄了一個賭約,其實回京之後立刻給他賜婚,為了泡妞,手段是卑鄙陰險,但最後那個施小姐貌似也沒有嫁給黃公子,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宗禮察言觀色,笑了笑說道:“想必你已經猜到”
牛逼啊,和皇帝老兒搶女人,這要是傳出去,也夠柳叔風光的了,沈風此刻對他只有佩服了,嘿嘿笑道:“原來柳叔才是大華第一人”
柳宗禮只是笑了笑,說道:“我暮年還在追逐仕途,不為自己,隻為詞兒”突然歎了一聲說道:“只怕這次亦很難有作為,他的心思,我猜不懂”
他自然是指皇帝了,與皇帝有了這麽一段不愉快的經歷,這就不難解釋他為什麽當了十五年知府還不能晉升,如果不是因為這段往事,恐怕他現在早已身在金鑾殿中,但黃公子既然是皇帝,為什麽又要把柳叔選為榜眼,要說皇帝心胸狹窄的吧,也說不通,要說皇帝心胸寬廣吧,更說不通,難怪柳叔說他看不懂皇帝,帝王心術,確是難以揣摩。
沈風更不明白的是,柳叔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些,有的是陳年往事,有的還是秘辛。
柳父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任由他去思考,良久之後才說道:“我此次上京只怕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返回,這段時日,詞兒可要多勞你照顧”
沈風急忙點頭下來說道:“我一定常來看婉詞”
柳宗禮微微笑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家詞兒”
沈風嘿嘿笑道:“婉詞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子,天下間男子有誰會不喜歡”
柳宗禮瞪了他一眼,道:“少給我打那些馬虎眼”
這次來真的?沈風臉上正經下來,無比鄭重說道:“婉詞溫柔體貼,善良賢淑,是個少有的好女孩,我喜歡她,想一輩子照顧她,從見到婉詞第一眼開始,我就沒安好心,挖空了心思去看她,與她呆在一起時,我就老實不下來,不逗她開心我就渾身不踏實,每日每夜都想娶她為妻,時時刻刻怕她喜歡上別人,若是此生沒有婉詞相伴,我想我會發瘋”
前半句還說得還算不錯,後面便變了味兒,但卻是至情至性的一番話,柳宗禮笑罵道:“你這混小子,在我面前說這番話”但見他神態認真,忽地呵呵笑道:“雖粗俗了點,但卻足見你對詞兒是真心實意,說吧,這次又是什麽事找我幫忙”
額,被看出來吧,沈風嘿嘿笑道:“知我者,莫若柳叔也,柳叔可記得曾經的韓雨薇——”沈風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柳宗禮問道:“那你想讓我如何幫你”
沈風說道:“柳叔幫我把那些散播謠言的人抓起來,對簿公堂,我已經令人去杭州找幾個韓雨薇的舊人,加上韓雨薇的婆婆,此刻恐怕已經回到升州,他們可以為韓雨薇證明,然後大肆宣傳韓雨薇‘不忘舊情、委身改嫁’的犧牲精神,以一個可歌可泣的民女智鬥貪官的故事背景,再由官方親自立紙書褒獎,把她樹立成民眾心中的道德模范”
“對了還有一個‘一年之約’,其實韓雨薇仍舊是清白婦道人家,並沒有和王世威同房過,這個可以加進故事背景裡面,樹立一個智慧,堅貞的崇高形象”沈風這些話在進門之前已經準備好,現在說得極為順口,而且這些事情對柳叔來說都是小事。
柳宗禮笑呵呵笑道:“你這小滑頭,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你的酒樓宣傳”柳宗禮一語道破他的目的,這麽歌讚還不是在宣傳酒樓,他可是見過這小子如何宣傳酒樓,竟然要求自己在城門懸掛廣告牌,不過這個主意倒是個奇思妙想。
沈風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奸笑道:“順便順便”
柳宗禮說道:“念在你經常照顧小女的份上,我便幫你一回,老夫算是怕了你,找我盡沒好事”
看來要多多照顧婉詞啊,沈風笑道:“多謝柳叔”
說做便做,午時之後,經過和杭州來的證人與韓雨薇的婆婆當面對峙,當日公開對簿公堂,也就是開放性讓民眾旁聽,最終,勾欄瓦憑在之中那些造謠者盡數受到懲治,在沈風的要求下,有幾個人還受到私下審理,原來他們皆是受人指使,指使者乃是升州另一家的酒樓老板。
但沈風卻感覺這間酒樓老板也是受人指使,到底幕後的人是誰呢,沈風心裡有些猜測,但不太敢肯定,不過這事情總算過去,第二日清晨,沈風起了個大早來給柳叔送行,沒想到竟遇到兩個人。
(第一更四千字,待會十點第二更,這個章節算是重要章節,需要仔細思考,待會十點還有第二更,每天至少都有六千字,內容不灌水,閱讀量還是不小的,都是對話和描寫的小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