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人不知沈風與兩女‘暗通曲目’,杜青山沉思半響,提議說道:“不妨兩人一組,行到一組,一人出上聯,一人出下聯,諸位意下如何”說罷,悄悄給旁邊一人打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問道:“只是我們這裡有十一人,余下一人該如何是好”
杜青山正想接口,讓林懷敬退出,旁邊的柳婉詞突然開口說道:“那小女子先行辭去,如此一來,十人足矣”
杜青山沒想到她會突然辭別,該走的人不走,不該走的人卻要走,立即出聲說道:“婉詞怎麽才來就要走,不多待上片刻”
柳婉詞起身微笑道:“小女子才疏學淺,不敢獻醜,諸位盡興”
事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想與她一組,順便羞辱一下林懷敬,杜青山往外瞥了一眼,有了其他心思,突然指著一邊的沈風說道:“既然少了一個,為了讓眾位盡興,不如讓他來湊個數”
眾人隨著他的指向看過去,見他只是一個普通商販子,豈會懂得吟詩作對,俊男問道:“那個人不是酒樓老板嗎”
“宋兄有所不知,此人還是林家一個小書童,既是書童應略懂一些”杜青山恭敬地向他解釋,轉而對林懷敬說道:“林兄,你與這位商販私交甚好,不如由你上去說個話”
柳婉詞輕皺眉頭,對他的言辭感到不悅,開口說道:“還須勞林公子親說,我看還是罷了,各位公子盡興便可”
杜青山誤解她的用意,抬手說道:“我知婉詞心善,況且讓他來多認識幾個人,也不無好處,還是請林兄親說”
他這一招出個極為陰損,如果他去叫沈風,就真的說明他與低賤的商販子私交甚好,如果他不去叫,在眾人看來倒沒什麽問題,只是他心裡會自己過意不去,林懷敬雖然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但一直與他鬥爭不休,所謂知己莫如敵,當然聽得出來他安得是什麽心,鄙夷地看了杜青山一眼,起身說道:“那我便去問問看,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位朋友秉性高傲,不見得會來”
林懷敬此言一出,席座間有幾人暗暗把他看低了幾分,在古代商販子地位甚低,官戶也最瞧不起這類人,偏偏他們最瞧不起的這類人,暗裡卻一直倚靠商戶。林懷敬心裡倒是無所謂,還覺得認識沈風是一種榮幸,俗言道無欲則剛,無畏便無忌。
杜青山陰謀得逞,得意笑道:“林兄不妨試一試”
“林公子不必多費周章,婉詞身體不適,不宜久留,告辭了”柳婉詞起身決然說道,此時心裡越來越反感他,他想讓沈大哥來,無非是想當眾羞辱沈大哥,如此,她寧可得罪眾人,也不能讓他得逞,於是隻留下一句話,離開席間。
眾人面露不解,但也不好開口說話,杜青山面上卻有些掛不住,心中陰陰沉沉,不發一言一語坐下來,捧起桌上的烈酒一飲而盡,讓林懷敬看得心裡一陣痛快。
夏嫣然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好似發生什麽事情都與自己無關,淡雅寧靜,眼若無物。
沈風在一旁打著哈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只見柳婉詞朝自己走了過來,問道:“婉詞,你這是要去哪裡”
柳婉詞一見到沈風的臉,就有笑容,欣然說道:“天色已晚,我先行返家”
沈風不知道剛剛發生的情況,她才剛來了一會兒,就要走了,但沒有作他想,笑了笑說道:“那我送送你,這樓梯剛洗過,小心滑,我扶扶你”
聽他說話,柳婉詞方才的不快一掃而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沈大哥,你應照顧客人才是,不須相送”
沈風一本正經說道:“照顧客人哪裡比得上照顧你重要,走吧,我送送你”
兩人邊走邊聊,沈風問道:“婉詞,柳叔什麽時候上京”柳宗禮上京主考的事情已經定了下來,沈風從唐大小姐口中聽來的。
柳婉詞道:“再有三四日”
沈風哦了一聲,笑著說道:“那柳叔不在的這段時日,你可以搬來林家小住幾天,你說怎麽樣,嵐小姐這幾天還經常在我耳邊念叨你”
柳婉詞眼中有些向往,欣然說道:“待我回去先稟明家父”
在家叢父,出嫁從夫,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沈風點了點,沉默了半響,平時他見了柳婉詞,便尋思著如何逗她開心,今夜好似轉了性子,變得沉默寡言。
柳婉詞與他從他相識起,很少看見他今日這幅模樣,兩眼無神,不複從前神采,擔憂問道:“沈大哥,你今日好似有些心情不佳”
沈風也想找個人說話,但太過於詭異,連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說,茫然地搖了搖頭。
柳婉詞見他默然無語,心裡為他難受,有些突兀地說道:“沈大哥,你方才說嵐小姐念叨我,那——那你呢,可有掛念我——”
沈風聽此帶有點曖昧的話,心情一下躍然起來,開口嘿嘿說道:“我前一秒還在掛念你”沈風一旦恢復正常,甜言蜜語的話張口就來,還想繼續說點甜死人不償命的話,忽然覺得剛剛的她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微微一愣,恍然明白過來,認真地說道:“婉詞,謝謝你,我沒事”
“若是心中有苦處,不妨與我直說,平日承蒙大哥厚照,婉詞也盼著能為你分憂。”柳婉詞紅了紅臉,方才那番大膽的話,她是緊握著裙褶才說出來的,此刻她都不敢多看沈風一眼,轉而說道:“便似這間酒樓,沈大哥你從未告訴我”
沈風呵呵笑道:“這件事情柳叔叔也知道,本來是打算告訴你,可找不到借口去找你說話,不過這間酒樓你也有份,你還記得嗎,上次你幫我作的報刊,我就是利用上次賺來的錢開的酒樓”
柳婉詞欣慰道:“大哥有本事,做什麽都能有一番作為”還記得剛認識他時,他可說是一無所有,但他仍舊精神熠熠,對什麽事情都充滿信心。
沈風忽然想起關於夏嫣然的小手冊,當時她也有參與,急忙問道:“婉詞,你還記得那手冊封面是誰畫的,是你嗎”
柳婉詞不解道:“不是你嗎,那時你來找我時,已畫了夏才女的肖像”
沈風心裡迷惑,搖了搖頭道:“也不是我,我之前不認識夏才女,如何畫她的畫像”
此時兩人來到酒樓門口,柳婉詞的轎子就停在門口,沈風心裡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去問。
柳婉詞也陷入沉思,忽地說道:“哦,對了,會不會是之前你救過的一名女子畫的”
沈風心裡一驚,急聲問道:“我救過一名女子,我怎麽沒有印象,到底是怎麽回事,婉詞你把你知道的詳細告訴我”
見他吃驚的樣子,不似在作假,柳婉詞好奇道:“大哥你忘了嗎,是你來找我,讓我為那名女子療傷”
“有這種事!”沈風心裡猛地一沉,看來自己的確是忘掉了很多事情,而且這些事情都有一個人,沈風靈光一閃說道:“這樣說來,婉詞你見過這個女人,能不能把她大概的樣子畫給我看”
柳婉詞搖搖頭說道:“當時那名女子是蒙著臉,我只是給她處理傷口,她的容貌我沒有細看,後些我還囑咐你要給她喝些藥湯,只有你才看過她的容貌”本來還想問那女子是何人,但見他似乎忘記了,隻好作罷。
“這些事情我都忘記了,更別說記得那女的長什麽樣子”沈風揉了揉頭皮茫然說道:“婉詞你讀過醫理,醫術上有沒有失憶這一症狀”
柳婉詞搖了搖頭,見他有些失望,忙說道:“大哥稍安,或許是婉詞看走了眼,待我回去重新仔細翻閱”
見她如此用心,沈風哪能坦然受用,連忙擺手說道:“婉詞,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據我了解,這種疑難雜症不是藥物能治愈的,在我家鄉有句話,浪費別人時間等於謀財害命”
柳婉詞恩地一聲,開口說道:“大哥送到此處即可,婉詞先回去了”
兩人道別後,沈風尋思著想弄明白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最終還得去找茵兒師傅問一問,重新來到酒樓頂層後,他們幾人正圍著一件物品議論紛紛。
沈風走上來時,正巧夏嫣然發言問道:“諸位可認得此物,我聽聞這本手冊乃是從升州流傳而出,此畫像也應是由升州人士所繪”
沈風頓時來了興趣,湊眼過去一眼,畫像上夏嫣然栩栩如生,入木三分,端看與真人絲毫無異,仔細看了看畫像的畫跡,心裡驚道,這不是用我畫的嗎,可我不認識夏嫣然,又怎麽畫得出來。
夏嫣然旁邊的俊男說道:“我觀此畫跡,當今世上之大家,似乎無人與之,但就憑此畫像,卻可與當世大家媲美”
眾人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俊男說道:“既然夏才女想認識這位奇人,我不看不如把此畫像懸掛在此酒樓中,再寫明原由,酒樓每日人來來往,說不定那位奇人至今仍在升州,哪一天路經此地會發現”
俊男的提議,眾人想也沒想的出言讚同,夏才女也是輕點頷首表示讚同,正巧見到沈風過來,轉而看向他微微一笑,出聲道:“店家,我想把此畫像懸掛在酒樓中尋人,不知可否”
她言談簡潔,落落大方,令人如沐春風,還帶著一股熏人的笑顏,放在前世這個氣場,再怎麽說也得是一個公關經理,而她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嫵媚多情,卻是那些矯揉造作的女公關學不來的,尋常人面對夏才女的要求,還不當成聖旨去辦,但她今日面對的是奸商沈風。
可在沈風心裡,除了脫光衣服的女人,還真不會被迷惑住,而且涉及到酒樓日常生意,沈風正色說道:“尋人應該到官府,倘若每個人來酒樓不吃飯,光看夏才女的畫像,那小店如何經營”心裡補充道,你要找的人不就在你面前嗎。
夏嫣然旁邊的俊男露出不悅的神色,悄悄給杜青山一個眼色,杜青山立即會意,加重聲音說道:“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要賺些銀兩,且寬心,不會少給你的”
“酒樓剛剛起步,假若掛上一年,不止是影響一年生意,但我念在夏小姐尋人心切,想了一個折中的主意”沈風笑了笑說道。
掃過眾人繼續說道:“夏小姐你可為本酒樓親自題詩一首貼在門聯上,讓夏小姐你來過十裡鄉酒樓成為家喻戶曉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這樣信息覆蓋面大,說不定便傳入你要尋的那人耳中,再以夏小姐你的名義,開辦一個畫作征稿,如此一來,夏小姐可以從中尋人,又可免除冒名頂替的現象,為了表達我對夏小姐的敬仰,小店無償請第一名到第十名雅間共飲”沈風明知她尋的人是自己,故意裝作不知,卻想利用她的名氣,來為酒樓打開生意。
“那便依公子所言,明日會有題字送上”夏才女眼黛含笑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的奸計所為何,轉而對著眾人說道:“嫣然不勝酒力,有些乏累,暫行離開,望諸位見諒”
夏才女走了之後,俊男也跟著走了,酒席也就散了,沈風把酒樓關閉後,卻沒有回去,而是往醉花蔭的方向走去,有件事情如果不問個清楚,這怕今天晚上要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