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喪屍們肯定的答覆之後，程子介轉身走向門外：“我會盡快帶著哈雷回這裡的。”

  還是有一頭喪屍在身後追問道：“需要，多長時間？”

  程子介稍微遲疑了片刻。現在他沒辦法再調動直升機，要帶著哈雷跋山涉水地來到這兒的話，倒真是一段漫長的旅途。粗略估算一番之後，有些心中沒底地回答道：“明天我就可以回來。”頓了頓，覺得還是不保險，又加上一句：“最遲的話，後天能趕到。”

  “好的，好的。我們等你，人類。”幾頭喪屍一起回答道。

  “回頭見。”程子介招呼一聲，縱起身形，跳上了商場樓頂，然後向著市區外全速飛奔而去。荒蕪的大軍仍然不見蹤影，大概它也在等待哈雷族群的答覆。而在這之前，它會不會使用一些手段？采取一些行動？

  程子介對這一點極為擔憂。所以，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爭分奪秒地回到雙河，以最快的速度把哈雷帶回這兒，徹底取得它族群成員的信任。

  大概是和哈雷的族群達成了臨時協議，所以荒蕪並沒有在市區的這半邊布置任何兵力。程子介毫無阻礙地離開了市區，在原野中向著天興的方向奔去。西斜的陽光照耀著他的面頰，佇立在身後的天昌市區那些建築物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在群山的掩映下顯得有些蒼涼。

  想起天興那些人，袁領袖和智囊，以及他們的幫凶的所作所為，可以說，如果哈雷的族群真的和荒蕪聯合起來攻擊他們，那也實在是他們咎由自取。程子介其實有一種衝動，就是撒手不管這件事，讓哈雷的族群盡情地報復報復那些混蛋。但他明白，荒蕪的目標卻不僅僅是天興縣城而已。而且，喪屍的報復其實傷害到的只能是底層那些人，袁領袖和智囊這些罪魁禍首，必定是能安然逃走的。

  實在是不能放任不管。程子介只能歎息著，催促自己將速度加到極致。當日頭擦到山尖的時候，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天興縣城。遠遠地，程子介就看到進城的路口防線處似乎有一些混亂的跡象。

  很快，程子介就看清了情況：是天興縣城的平民武裝正在進行一些大規模調動。而令他略感奇怪的是，並沒有見到嚴少將的部下。一個軍人都沒有，連觀察哨都撤走了。

  怎麽回事？程子介疑惑地飛身奔向路口，向著一名正在指揮部下，安排防區的平民小頭目喊道：“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嗎？部隊的人呢？”

  那位小頭目雖然語氣仍然恭敬，神情也不該有絲毫怠慢，但神色顯然壓抑不住不滿：“回親密戰友的話，部隊剛剛撤走了。我們隻好自己調人加強防衛。”

  “撤走了？什麽意思？”程子介吃驚地停住腳步。而那位小頭目則公然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情緒：“部隊全部集結起來，向著他們來時的方向撤走了。”

  “全部撤走了？去幹什麽了？”程子介這下吃驚可不小。嚴少將為什麽突然撤走全部部隊？難道出什麽大事了？聯想到剛才海軍調走直升機，以及嚴少將拒絕和自己通話，頓時讓他覺得非常不安。

  “我這種小人物怎麽知道？”那小頭目有些沒好氣地回答一句，但馬上一個激靈，顯然是發現自己對程子介有些不恭敬，趕緊又賠上笑臉：“對不起，親密戰友，我實在是不清楚，聽說隻留下了兩個小偵察隊偵察喪屍的動向，還在我們偉大領袖那裡留下了一個聯絡小組。其他的，您自己不是軍官嗎？您應該比我清楚得多才對。”

  程子介也明白，以對方的地位，實在是不可能知道更多了。於是點點頭：“好，辛苦了。現在喪屍應該不會來發動攻擊，不用太緊張。你們偉大領袖在哪兒？”

  “好像在辦公室開會呢。”小頭目松了口氣，有些緊張地追問道：“您說喪屍不會來攻擊……”

  “暫時應該不會。就算它們再來，最早也要到後天吧。”程子介對這一點倒是有信心，因為他知道，喪屍的承諾都值得信任。所以，哈雷的族群至少在後天以前是不會協助荒蕪的。而有它們掣肘的話，荒蕪暫時也應該不會再次向天興展開攻勢。

  那小頭目顯然對這一點感到欣喜萬分：“那真是太好了。至少可以過兩天舒心日子。這些天真是……多謝親密戰友，多謝。”

  程子介點了點頭，默然轉身，奔向縣政府大樓。路過嚴少將之前的駐地時，果然發現戰車和士兵都已經不見蹤影。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而當他找到袁領袖等人時，得到的也是一樣的答覆。袁領袖滿臉憤怒，不滿，焦慮，還明顯有著被侮辱的感覺：“我們怎麽知道。部隊嘛。將軍嘛。當然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愛來就來，愛走就走。我們只能好好送著。”

  程子介其實並沒有抱多大指望。嚴少將連自己都不通知，從他們那兒又能得到什麽消息。再向他們轉達了一次喪屍暫時不會發起攻勢的情報，然後再次前去尋找嚴少將留下的聯絡組。雖然注意到智囊似乎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此刻袁領袖本人和天興其他高層都在場，他也不太可能單獨詢問智囊，他了解到了些什麽，或者推測到了些什麽。只能狐疑地和智囊對視片刻，然後轉身離開了袁領袖的辦公室。

  然而，嚴少將留下的聯絡小組也是一問三不知。而程子介要求他們聯系嚴少將時，為首的軍官為難地回答道：“對不起，長官。將軍有命令，除非喪屍再次發起攻擊，否則我們不能打擾他們現在的行動。”

  對此，程子介只能徒勞的歎息著離開了。再度回到夕陽暗淡的光線下，穿過人來人往的天興縣城，程子介有一些茫然和孤獨的感覺。似乎轉瞬之間，自己就同時被陸軍和海軍一起拋棄了一樣的感覺。原本總覺得自己身後還有著兩股強大的武裝力量，足以對抗任何可怕的喪屍的武力，但現在，好像要他獨自去對抗荒蕪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程子介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離開天興縣城之後，一邊繼續向回雙河的方向飛奔，一邊終於想到了戴嘯天。戴嘯天或許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程子介一邊保持著前進的速度，一邊接通了海軍的通訊中心。對方雖然調走了直升機，但對程子介還能保持著禮節。而程子介隨口詢問了幾句，得知林司令的死因調查還沒有任何進展。當他問接線的軍官，能否通知戴嘯天來通話時，得到的是另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答覆：

  “對不起，長官。海軍陸戰隊剛剛進行了調動，戴少校現在不在基地了。”

  “調動？是軍事行動？哪裡打起來了嗎？”程子介緊張而焦慮地喊了起來。

  “啊，對不起，長官，不是軍事行動，我們這兒沒有戰鬥。而是我們艦隊的代理司令溫少將宣布，海軍陸戰隊自從病毒爆發以來就一直連續作戰，人員損失非常嚴重，需要補充兵力，進行休整。所以派遣戴少校和幾名陸戰隊的骨乾成員去了新找到的那個……好像是叫高丘？對，就是您找到的那個平民聚居地。那兒有不少有組織的平民武裝人員，戴少校近期會在那兒征召其中的精銳加入海軍陸戰隊，補充兵力，進行訓練。”

  “陸戰隊的全去了那兒？”程子介有些懷疑地問道。

  “那也不是，就是戴少校和王上尉等幾個骨乾去了，其他的隊員進行了整編，現在在溫少將任命的新隊長帶領下去了一個小島上休整。”

  “新隊長？是誰？？原來陸戰隊的哪位分隊長？”程子介仍然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畢竟海軍陸戰隊的成員自己都算比較熟了。但對方回答道：“啊，是溫少將從他原來的分艦隊裡調來的一位……嗯……霍上尉，並不是原來陸戰隊的成員。”

  程子介隻感到有些惡心。這位溫上校——現在是溫少將，剛剛上位，甚至還沒有正式上位，因為對方剛剛說到他還是代理司令，就開始清除異己了。雖然也讓戴嘯天晉升到了少校軍銜，但卻把他遠遠地調走，海軍陸戰隊也交給自己的親信控制，實在是讓程子介有一種吃了蒼蠅一般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海軍那邊並沒有什麽戰事，也就是說，嚴少將並不是和海軍打了起來。這一點多少讓程子介安心了一些。那麽，無論如何，還是盡快把哈雷帶到天昌市區，它的族群成員們身邊吧。

  連日的奔波加上幾乎沒有得到休息，已經讓程子介覺得有些疲憊。但他仍然勉力保持著速度，在夕陽下向著雙河的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