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看了他一眼，懶得理他，轉向留在雙河負責教育事務的薑曉霞道：“你去黃雲山跑一趟，告訴名璐她們，讓之前挑出來的人做好準備，晚上來這邊過夜，明早和我一起去核電站。”

  薑曉霞喜笑顏開地答應一聲，出門去了。程子介這才開始和大家商討其他問題：派哪些人去輔助驚雷部隊守衛，如何進行後勤供應等等。

  等會議開完，已經臨近晚飯時分。此時周名璐已經親自和薑曉霞夏雲丹兩人帶著海源大學高等物理學專業，而且有意願去核電站的師生趕回了雙河。讓程子介略感失望的是，總共只有一名副教授和三名學生，寥寥四人而已。至於願意給任樂瞳做助手的就更少了：唯一一名研究生，還是女生。

  周名璐向程子介介紹了一下之後，有些無奈地說道：“老公，真是沒辦法……高等物理專業的老師和同學活下來的本來就不多。現在就七個人，一個講師和一個本科生要留下來進行一些記錄整理資料方面的工作，還有一個同學，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我讓他別去了。”

  “嗯。”雖然人數比想象中還少，但如今的世界，大家也都習慣了人力物力的捉襟見肘。不管怎麽樣，先去看看才行。所以程子介也沒有多說，簡單地一聲：“等會吃了飯，田田安排好暫住的地方，然後帶他們和何老師見個面吧。”

  兩女答應一聲，周名璐又看著那名女生道：“通信和程序這些專業的人其實很多，但是大家聽說要和任樂瞳同學一起共事，都不願意來……只有這個小梁願意試試。”說完對任樂瞳道：“任同學，你們以前認識嗎？”

  那女生主動上前一步，臉上帶著好奇和仰慕的神情對任樂瞳鞠了個躬：“任學長。你好。我早就聽說你的事跡啦！我很……”

  然而她還沒說完，任樂瞳又有氣無力，而且毫不留情面地說道：“不認識。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那女生頓時後退一步，臉蛋也紅了。顯然共事還沒開始，她就吃到任樂瞳的苦頭了。

  程子介看不下去，狠狠地瞪著任樂瞳吼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聰明點，明天老老實實地自己準備好。明早出發的時候你沒出現的話，我捆也把你捆去。”

  “你！”任樂瞳騰地站起身來，伸出手指指著程子介，顯然對他這樣的簡單粗暴沒有心理準備，一時沒了往日的尖刻言語進行反擊。程子介迎上前一步，沉聲道：“怎麽，想試試麽？我說到做到。到時候就算你在你樊姐姐被窩裡，我也會把你拎出來。”

  大家竊笑起來。任樂瞳這才漲紅了臉，怒道：“你就算把我捆去，我不做事，你也沒辦法。”

  “嘖嘖。”程子介不屑地笑道：“你啥時候搞定那邊的系統啊程序啊那些東西，我啥時候讓你回來。你不做事沒關系，永遠在那兒待著吧。”

  任樂瞳聞言，馬上縮了縮脖子，沒敢再說什麽，威脅起效果了。程子介其實大致能猜到他為什麽不願去，但此時不能為了他一個人浪費時間，所以也懶得多問。見任樂瞳沒再說話，就不再給他機會，轉向大家道：“散會。吃了飯各自去做準備吧。”

  大家答應著紛紛散去。程子介和他們一樣，心情是既期待，又緊張。只靠現有的人力資源，想要恢復那座大型的核電站的運行必然是困難重重，甚至比以前的任何目標都要困難。而且，程子介對這個目標可以說做不了任何實質性的工作，能保證安全和後勤供給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其他的事情，則要靠何安平這個身帶殘疾，行動不便的知識分子、任樂瞳這個肆無忌憚，甚至有些瘋瘋癲癲的介於天才和瘋子之間的家夥、兩個異國的語言都不通，更不知道有多少熱情的技術士兵、然後就是一群信仰群星之王的信徒。

  想到這兒，程子介苦笑一聲。靠著這麽一群奇葩的組合，真能完成這麽艱巨的任務嗎？

  盡人事，聽天命，只能如此了。等大家都散去之後，程子介正要舉步離開會議室，有意留在門口的任樂瞳趕緊跟了上來，可憐兮兮地哀求道：“老大，我能不能過幾天再去？”

  程子介轉過身來，看著他在窗外投進室內的夕陽照射下，帶著沮喪神情的灰暗面容，平靜地說道：“小瞳。為了拿下核電站，前前後後軍方和我們都做過無數的努力，還有很多人為了這個目標死了。如果它恢復運行，今後我們所有人就不用再為用電發愁。現在我們每天限時供電，入秋了以後還會更少。上次你不是在那兒罵天罵地的說電跳閘了，結果讓你的資料沒保存？難道你想一直這麽過？”

  “呃，我知道，可是……”任樂瞳訕笑著，正要說理由的時候，程子介嚴肅地製止了他：“我知道你有私人的理由，對你來說很重要的理由。但是，我現在事情很多，沒多少精力管這些。我隻想告訴你，你其實人不壞，就是不管幹什麽都隻考慮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誰說的！”任樂瞳高聲喊道，但馬上聲音就低沉了下來：“呃……”

  “這是對所有人都非常重要的目標。早一天完成，就早一天受益。除了我們雙河的平民，還有陸軍，海軍，連山的平民……無數的人生活都會為之徹底的改變。”說到這兒，程子介有些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瞳，這個目標實在太重要，不能為了你一個人耽誤時間。所以，你不能自私。也許你會做出一些犧牲，但是在你之前，很多人已經為了這個目標做出了慘烈的犧牲。明白嗎？我不能辜負他們。所以，明天我真的會采用我所能采用的任何手段，按我的計劃去完成目標。”

  “反正我打不過你。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任樂瞳雖然嘴硬，但看得出來已經接受了程子介的勸說，垂著腦袋沒精打采地走向門外，嘴裡還嘟噥著：“這下可怎麽辦……這要好多天看不到小莉了啊……”

  程子介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門口，無奈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獨自走向哈雷現在所在的房間。

  門開著，然而並非剛剛參加了會議的鍾美馨而是淘氣三人組在陪伴著它。小淘氣和杜小婉正拿著哈雷的平板電腦，兩顆小腦袋湊在一起，盯著屏幕你一言我一語地叫著：

  “不對不對，這個綠色三角形不能這麽放！”

  “大夫人說了的！綠色三角形放在黃色長方形上面才可以！”

  “你放反了啦！三角形的底邊要朝上，頂角要對著長方形！”

  看到這兩個淘氣的小丫頭，程子介心情一下子輕松下來。看樣子，鍾美馨已經初步把那種簡單的圖形語言傳授給她們了。當然，孩子們好奇心和求知欲都很強，接受能力也快。這幾個小丫頭又大膽，跟哈雷玩得不亦樂乎，所以她們無疑是傳播這種圖形語言最合適的人選。

  目光一轉，又看到小迷糊蹲在哈雷面前，拿著三個雞腿仔細擺放好，小嘴裡還嘟噥著：“盈盈，好了沒有啊。哈雷好想吃的樣子。”

  哈雷的確眼巴巴地蹲在雞腿面前，嗚嚕嗚嚕地說著只有程子介才聽得懂的語言：“可以吃嗎，可以吃嗎。”

  雖然不忍心破壞這和諧的一幕，但程子介今天有事情詢問哈雷，所以還是微笑道：“喲，三個淘氣包都在這兒啊。”然後又對哈雷無聲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大哥哥。”小淘氣頭也不抬地答應一聲，而杜小婉根本無視他的到來，一把搶過平板電腦：“不對不對！這樣！”說完也不管小淘氣，徑直拿著平板電腦走向哈雷。只有小迷糊站起身來，向著程子介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還有些緊張地說道：“大哥哥好。是大夫人讓我們放學了來和哈雷玩，拿雞腿給它吃的。”

  “我知道，沒關系。你們玩可以，不過現在吃飯時間到了。”程子介看著杜小婉走到哈雷面前，把平板電腦的屏幕展示給它看，而哈雷嗚嚕著答應一聲，抓起左邊的雞腿就開始咬。

  “哎？哎？錯了錯了！”杜小婉著急地喊道。小淘氣也走到哈雷面前，得意洋洋地笑道：“怎麽樣，我就說了你放錯了。”

  “是哪兒放錯了呢……”杜小婉拿回平板電腦，撓著腦袋看了起來。小淘氣一把搶了過去：“看我的！”而小迷糊也趕緊湊了過去。

  “我說你們，該去吃飯了。”程子介隻得板起臉，提高聲音道。這時小丫頭們才反應過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知道了，大哥哥。”然後小淘氣還在屏幕上撥弄了幾下，展示在哈雷面前。

  哈雷站起身來，嘴裡還啃著雞腿，含糊不清地答應著：“再見，再見，謝謝你們的，食物。”

  小丫頭們當然聽不懂，把平板電腦放回哈雷的床上，和程子介打了個招呼，然後才戀戀不舍地一起離開了房間。

  三個活潑的身影消失在程子介面前，讓他心情說不出的輕松。看著哈雷啃完第一個雞腿，走上去問道：“哈雷，我今天認識了你的其他同類，它們現在是我的朋友。你想不想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