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田田？”自己不在家的這段時間，看來蘇田田真的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在與會的眾人注視下，蘇田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垂著臉兒低聲道：“嗯。”

  李建斌微笑著繼續道：“二夫人前天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聲那個少尉，說你們經過整編的日子看來過得不錯啊。那個少尉一下子就全說了。說什麽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軍隊啊，大小也是個軍官啊，他們原來的領導人還直接被任命為中校了啊……武器彈藥有的是，吃喝什麽的更不愁。將來世界恢復穩定了，他們的身份也有保障……雖然沒老婆，但是上級還答應他們可以利用現有條件建立家庭啊……說是統一指揮，但軍隊人手嚴重不足——所以上級才要求整編武裝平民，充實軍力。加上交通也不方便，而且他們原來的領導人接受整編的一個條件就是保留指揮權。爭論之下，現在還只派了一個少校和兩個上尉先來幫助他們建立基本編制……昨天來的那個魏少校都是昨天才新到雲慶調查聯絡，馬上又趕到我們這兒來的。”

  “嗯。”程子介仔細地聽著。李建斌繼續道：“看他們的意思，他們本來也不打算接受整編。主要是因為上級說會想辦法為他們解決家庭問題，他們才答應的。”

  鄧團長在一邊補充道：“關於雲慶原來的駐軍的情況，我了解一些。雲慶是個普通地級市，隻駐扎著一個不滿編的團，而且是二線部隊。訓練和裝備情況都很一般——當然比我們的好。估計現在剩下的真正軍人也不多了，可能也就幾十個人。但是他們那兒活下來的平民很多，恐怕有好幾千人，說不定還可能過萬。所以那個團現在兵力非常充足，還有部分人員可以調去補充其他部隊。他們的領導人也是因此才直接獲得了中校軍銜。”

  程子介思索了一會，軍隊大規模征召軍人是可以理解的。因為軍人也是人，在病毒最初爆發的時候，軍人和其他人一樣也有著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感染死亡率。這就意味著軍隊現在不缺武器裝備，不缺槍支彈藥，只是嚴重缺乏士兵。

  “既然都是平民，那他們怎麽都沒有家庭？”程子介首先注意到了那個問題，奇道。

  李建斌一直在做著這些繁雜的工作，繼續答應道：“嗯。我研究了一下資料，發現了原因。雲慶本來就是一座礦業為主的城市，因為在橫嶺山脈腳下，自古以來附近山中就有鐵礦出產，還有銅礦錫礦和伴生的金銀礦，所以這城本來就是個礦城。加上近年附近城市的重工業都在往那兒遷移，在國家的規劃中是建立成一個重工業基地，所以……”

  “所以，他們那城市大部分都是男人，找不到老婆？”程子介馬上想到了丁薔薇和她的姐妹們，這兩處幸存者倒都是極端的性別不平衡。

  “對，老大英明。”李建斌顯得有些吃驚：“他們那兒災難前就大部分都是男人，什麽冶煉廠鑄造廠裡的男工人，各處礦區的男礦工。市區性別比例還稍微正常點，但市區的人都和海源一樣，死得差不多了。下面的礦區容易對付喪屍——他們一群群地把喪屍引進礦井裡面，再把礦井入口一炸，就清靜了。但是礦區幾乎都是男礦工，成年累月見不到一個女人的……所以活下來的幾千人裡面，聽說女人才幾十個，都跟寶貝似的……”

  “難怪……”程子介沉吟了起來。果然，這次對方就是衝著自己的姐妹們來的了。

  眾人也都靜靜地沒有打擾程子介的思考。良久，程子介才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他們上級是哪兒的部隊？”

  鄧團長趕緊答道：“不太清楚，他們不肯說，說是什麽軍事機密。我們要是接受整編就自然會知道。”

  “也罷，我們是平民，還是不要打聽這些。”程子介的目光掃過大家，問道：“你們覺得應該怎麽應對他們的要求？”

  一時沒人回答。

  “老大，你既然已經回來了，這事關系實在太大，還是你拿主意比較好。”李建斌見沒人敢開口，作為助手隻得說道。

  程子介搖了搖頭：“要是我沒及時趕回來呢？你們是怎麽打算的？”

  “我們的意見還沒統一，本打算今天耀煌回來了再商量的。”還是李建斌繼續回答著：“有覺得接受整編好的，畢竟世道還很亂，在正規軍隊裡有安全保證。也有弟兄們覺得現在安全問題不大，雙河都沒什麽喪屍了。有安定的生活，不願意離開家鄉，再去過顛沛流離的日子。”

  這也是人之常情。就連程子介自己，也還沒有一個明確的主意：到底哪種方式才能對自己的小團隊更有益？

  “老大。要不，我們還是接受整編，加入軍隊吧？”鄧團長突然開口道。程子介的目光馬上落在他臉上，這老軍人正仰著臉看向程子介，目光中帶著些期待的神情。

  程子介有些好奇起來，笑容滿面地問道：“老鄧，你本來就是軍官，還是喜歡過軍隊生活對吧。”

  但一邊的小武卻有些奇怪地看著鄧團長：“老鄧，你不是堅決不願意接受整編麽。昨天你還說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下面的兵這麽爛，估計他們的高層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願意和他們混在一起，寧可呆在雙河和弟兄們好好過日子。”

  “哦？”程子介眉毛一挑，倒有些不明白鄧團長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鄧團長看向程子介的目光卻有些複雜，帶著些期待，甚至還有些寄托的味道，緩緩地答應道：“是。老大沒回來的時候，我是想著不願意離開雙河，去別人手下過日子。但是昨夜老大回來了以後，我突然想起他們的領導人因為帶著人接受了整編，竟然當了中校。老大這麽大的本事，隻帶著我們這些人種地過日子實在是屈才了。要是帶著我們接受整編，雖然我們人少，但老大至少能當個少校吧。如今世界這麽亂，以老大的能耐，將來當上將軍說不定也有可能。老大為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該再這麽自私，隻想著自己好過，卻把老大年紀輕輕地絆在我們這個小地方，沒什麽發展的機會。”

  此言一出，各位部下都是滿臉驚訝，而另一邊程子介的嬌妻們中更是發出幾聲輕輕的嬌呼。顯然大家都沒往這個方向去想。如今鄧團長提出了這個想法，仔細想想，實在是有實現的可能。

  程子介更是驚訝。哪個男孩子少年的夢中，沒有幻想過自己當上軍官甚至將軍，穿著筆挺的軍服，指揮著千軍萬馬的感覺呢？

  而現在只要程子介點頭答應，這個夢馬上就能實現。一開始至少就是少校……而程子介還很年輕，能力很大，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老鄧……”程子介緊緊地盯著鄧團長的眼睛，心中再次感動了起來。鄧團長一直耿直而誠懇，對程子介更是忠心不二。他提出這樣的建議，完全是為了程子介著想的。那誠摯的目光中還帶著一些其他的意味，交織著很多內容：鄧團長從軍多年，卻一直只是個基層軍官，至今還沒能成為少校。他的年紀和程子介父親相仿，自己卻沒有孩子。在私人感情中，會不會漸漸地帶上了一些不一樣的期待呢？自己沒能實現的高級軍官的夢想，由這個年紀應該可以做自己兒子的老大去完成？看著這個大孩子代替自己，逐漸成為一個將軍？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看著鄧團長，鄧團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怎麽了？老大，你考慮考慮吧。這是個機會啊。雖說日子可能沒我們在雙河這麽自在。但是也有好處。特別是老大你。你本來就前途不可限量。”

  程子介的嬌妻們也有不少美目中異彩連連。作為妻子，丈夫能成為軍官甚至將軍，自然是她們的驕傲。其他部下自然也不可能反對這樣的意見，對程子介最為忠誠的小武首先站起來鼓掌：“老大，老鄧說得對啊。我們答應吧！”

  李建斌也不肯落後：“老大，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們確實都沒想到這一點。這麽久以來，你都是在為大家考慮，是時候為你自己想想了。”

  其他鄧春林，趙鴻運等大隊長也紛紛附和起來，只有何安靜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撇著小嘴嘟噥著：“切，小橙子這德行也能當軍官，笑死人了。”

  現在可沒人理她。大家都是笑容滿面，期待地看著程子介。程子介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也站起身來，舉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深吸了口氣，誠懇地說道：“多謝各位弟兄為我著想。但是……我們不能接受。”

  “老大？”

  “啊？”

  “老大，真的不用再為我們放棄你自己的機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程子介搖了搖頭，看著一張張真誠的臉龐，朗聲道：“我仔細想了，是不能接受。有三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