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中學大門的門衛室邊躲著雨，看著部下們抬著陌生的傷者，在傾盆大雨中飛奔進了校園，直奔綜合樓的醫務室去了。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天際，照得整個世界反射著亮紫色的電光，顯得天空更是陰沉黑暗。接著一股疾風吹得雨點橫飛，劈裡啪啦地打濕了大家的褲管。

  張耀煌這才轉回身，抹了把臉，上下打量著程子介，黑紅的臉膛上浮現出一個忠厚而滿足的笑容：“老大，你可算回來了。傷沒事吧。”

  “嗯。我很好，你們都辛苦了。”看到伴隨自己遠征海源的張耀煌，自從當夜地鐵站中一別，就再沒見過面。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程子介也是說不出的開心，抑製不住地笑了起來，拍著張耀煌的肩膀大聲答應著。等到一陣沉悶的雷聲平息，才有些奇怪地正色問道：“耀煌，這是怎麽回事？這個是哪兒的人？”

  程子介的歸來讓張耀煌輕松了不少，滿面笑容地擦著頭上的雨水：“具體的不清楚，應該是紅寧的平民幸存者。”

  程子介知道張耀煌的性子，不會隨意去救一個不相乾的人。而且這個傷者看來受到的是槍傷，這麽說，傷勢和喪屍無關，應該是兩個人類勢力的衝突才會造成的。那麽張耀煌謹慎小心，不是有什麽特殊原因，肯定不會卷入別人的糾紛。於是招呼起幾位助手：“走，雨越來越大了，回去說吧。各位出去偵察的弟兄們，剛從海源回來，又出去紅寧，辛苦了。你們回去換下衣服，好好歇著。”

  於是張耀煌帶出去的小隊成員紛紛告辭。他們出發前程子介還沒回來，這些伴隨程子介遠征的部下們當然更加焦急。但現在程子介安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讓大家心裡都落下了一塊大石頭。雖然風急雨驟，但大家都是心情輕松，面帶喜色地離開了校門，各自回住處去了。

  程子介帶著助手們來到醫療室外，正看到錢護士拿著些醫療用品急匆匆地跑了進去，門縫裡還傳來鍾美馨輕柔冷靜的說話聲，知道醫護人員已經給那名傷者開始了救治。於是不去打擾，一起回到了會議室。

  因為算是臨時會議，這兒並沒有安排人端茶遞水。大家各自落座，張耀煌自己拿著一隻杯子去倒水，同時先開口了：“老大，你見過雲慶的人了吧。我剛在回來的路上碰上他們的車了。”

  “嗯，他們剛走，明天還會來。”程子介笑道：“我們不參軍，也不會讓他們帶走姐妹們的。今天見面的事，等會詳細和你說。”

  “那就好，多謝老大。”張耀煌顯然也擔心這兩個問題，但程子介的話給他吃了顆定心丸。他也知道大家等著他的偵察報告，飛快地喝完了杯子裡的水，馬上轉換了話題：“老大，前天剛過中午，我們就到了紅寧那水電站邊上，開始偵察附近的情況。水電站離紅寧縣城不遠，才四五裡路，路上也都有些零散房屋。看樣子，紅寧的人以前會把水電站的大壩當成過河的橋，水電站附近的河兩岸也都有些人生活。不過紅寧可能是因為比較偏遠，所以不夠繁華，縣城的人口面積只有雙河一半的樣子。”

  “嗯。”程子介答應著，看著張耀煌放下杯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報告道：“至於那個水電站，我也不是很懂。不過看那樣子，估計發電量以前就夠紅寧縣城的生活用電是沒什麽問題的。”

  有這麽大的一座水電站，如果能將電牽過來，以後就不用擔心用電，很多之前無法使用的設備也可以用得上了。大家沒有出聲，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張耀煌臉上，等待著張耀煌的繼續報告。

  但張耀煌的語氣卻略帶失望，讓大家都有些緊張：“但是，估計我們是用不上那水電站了。我們到的時候，就發現紅寧也有平民。他們縣城沒有清理，都是喪屍。有兩三百號人生活在水電站和縣城之間，甚至有些人就在水電站邊上過日子，生活條件不如我們。”

  這也正常，畢竟不是每個地方的平民都能像孫志高那樣，偶然發現狗哨對喪屍的特殊作用的。對一個平民團體來說，想靠武力清理至少有數萬喪屍的縣城，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務。

  張耀煌皺起了眉頭，繼續道：“既然那水電站本來就是有主的，我們也不能強奪。但只是這樣的話倒還沒什麽問題，因為那水電站發的電他們也肯定用不完。而且我們到的時候，發現他們沒有恢復水電站的運行，天黑了以後他們都沒電用。所以我就想著，或者可以和他們談談，看能不能做個什麽交易。比如我們想辦法幫他們清理縣城，恢復水電站運行，然後他們給我們供電。”

  這個意見不錯，可行性很高。但張耀煌說著，看了程子介一眼：“那時我不知道老大回沒回來，心裡也沒底。就在水電站這邊找個地方過了一夜，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去找他們的領導見個面，談談再說。結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一支軍隊，大概一百多人，一個連的樣子。他們有裝甲車，好像還帶了迫擊炮什麽的重武器，搶先到了紅寧。直接找到了水電站，還召集起了那些當地人。”

  “哪兒的軍隊？”程子介和其他三人都是緊張地齊聲問道。張耀煌為難地搖了搖頭：“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隔著河遠遠地看著，不知道具體是哪兒的軍隊。不過，估計就是雲慶的。因為他們的裝甲車型號好像比較老，保養得也不太好的樣子。老鄧不是說過嗎，雲慶是二線部隊。”

  “對。”李建斌思索道：“隻可能是他們了。海源的部隊武器都很先進，卻過不去。陽門是死城。紅寧北邊是山。而且紅寧本來就是雲慶的轄區。”

  張耀煌點點頭：“我也估計就是。他們這幾天正好來找我們麻煩，所以我更不敢出去了，就在河這邊躲著，看他們要幹什麽。就看到軍隊把那些人全部集中起來，然後帶頭的軍官宣布了什麽事。那些平民就吵吵嚷嚷地商量了起來，過了一會，就有一部分人每人帶著一個女人跟著軍隊走了。估計，這也是雲慶的那些兵說的整編平民行動，他們大部分人都接受了整編。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女人了——他們那也是女多男少，將近二比一的樣子。然後，那些女人也很快整編起來，跟著軍隊走了。那兒就留下了一二十個男人沒走，一個女人都沒有了。”

  “這麽說，他們是不願意跟著軍隊走，想留在家鄉生活的。那就奇怪了，就算他們不願意跟著軍隊走，軍隊也不該一個老婆都不給他們留啊。既然男女比例二比一，他們也不該都是光棍？”說到這兒，程子介皺眉道：“難道是軍隊強搶？”說著看了其他部下一眼。大家也都緊張起來，氣氛一下子凝重了不少。如果真有軍隊強搶民女的情況發生，自己該如何應對？

  張耀煌思索了一會，卻搖頭道：“不像。雖然我們隔著河，遠遠地看不真切，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生衝突。可以確定。雖然那些平民相互之間有些吵鬧，但是軍民之間的氣氛卻一直都很友好。”

  “奇怪啊……那為什麽軍隊不給他們留家眷……”眾人都是面露疑色，想不通其中道理。張耀煌神色轉憂，繼續道：“這時已經過了中午，直到這個時候都很平靜。但是那軍隊結束了整編，撤走了大部分平民以後，整隊開始向水電站進軍的時候，和剩下的那些平民發生了衝突。”

  “雲慶的軍隊也想要水電站。”李建斌馬上道。程子介一下子有些泄氣的感覺，眾人也都是滿臉失望，大家都知道，這下自己大概是沒機會用上那水電站的電了。

  “算了。”程子介雖然有些沮喪，但也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不管怎麽樣，他們現在都是正規軍。正規軍隊需要電力的話，我們平民不能去爭。我們有黃雲山的電，跟很多人比起來已經好多了。至少不用摸黑過日子。”

  “是啊。軍隊現在也缺乏電力供應。雲慶的再混蛋，現在也是正規軍。我們還是不要打那水電站的主意，這事就算了吧。”鄧團長也同意放棄水電站。

  “嗯。不過那就更奇怪了。發生的是什麽衝突？”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程子介還是放棄了水電站的想法，繼續問道。

  “剛才留下不走的小群男人，看到軍隊整隊開始向水電站進軍的時候，突然跑到軍隊前面，攔住了他們，拚命和帶頭的軍官說著什麽。我當時也覺得很難理解。按理說，紅寧的那些幸存者雖然一直在水電站附近生活，但並沒有恢復水電站的運行。現在軍隊去清理水電站，他們作為留下生活的紅寧本地人，軍隊應該也會給他們一些電，對他們也有好處。那為什麽他們願意讓軍隊帶走所有的女人，卻要阻止軍隊清理水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