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頓時慚愧起來。頓了頓，勉強笑道：“今天是我大意了，落到他手裡。”

  鄧團長搖了搖頭：“老大可別這麽說。這些日子你一直獨來獨往，不管是對付人還是喪屍，都沒出過問題，偶爾失手也是正常。只是老大今後還請三思，如果不是必要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輕身犯險才好。”

  “是，你說的是……以後我會小心行事的。這次也實在是太小看別人了。唉。”程子介心中實在是難過得難以言表。兩位部下的損失讓他無法接受，更不用說自己也曾經危在旦夕。

  “老大，意外而已。雖說以後要小心些，可也別因為這個挫了銳氣。”鄧團長趕緊安慰道：“該出手時還是要出手，就算有風險，以後也不能就這麽束手束腳。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我知道老大要冒險出手肯定有理由，我們這些兄弟也正是因為老大這麽勇敢才能活到今天。吃一塹長一智，雖然今天折損了兩個兄弟，但是老大千萬不要太過自責難過，更不要灰心，我們都還指望著老大。”

  程子介萬萬沒想到鄧團長還會這麽說，呆呆地看著他，良久，才點點頭：“多謝。”

  鄧團長笑了一聲：“我們知道老大被抓了以後，就商量著由我帶弟兄們正面佯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小靜和李正兩人身手最好，他們就趁亂摸進鎮子去找機會救援老大。然後的事你也知道了，小靜摸到那酒店樓頂，看到了發電機，又看著就那房子裡有燈，老大十有**在那，想著斷了他們的電，老大才有機會趁亂逃走，小靜就開槍打爆了那發電機。”

  “那酒店離學校那住宅樓不近啊，這又是晚上，小靜，你槍法這麽好？”程子介讚賞地看著何安靜，何安靜卻只是搖了搖頭：“我打了一梭子，花了五發子彈才打中。”聲音也疲憊悲傷，毫無興奮之情。

  大家又再次沉默了起來。轉眼車隊已經回到了黃雲山附近，插上岔路向魯家村開去。程子介道：“老鄧，你們剛才來拿車的時候，孫志高他們也知道了吧？”

  “沒有，他們人不知道去哪了。”鄧團長搖了搖頭。程子介奇道：“不見了？”

  “嗯。”

  程子介又沉默了。雖然他們不告而別，但程子介也能理解。畢竟那些人現在如同喪家之犬，非常缺乏安全感，去尋找其他的地方落腳是合理的。狡兔三窟，老老實實呆在這一個地方，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萬一自己出賣他們，他們就十分危險。

  他們會去哪呢？程子介沉思了一會：“剛才不是他們。”

  “肯定不是，他們才十來個人，不可能打出那麽大動靜，還逼著那邊的把防守我們的人調一批去支援。”鄧團長答應著，指揮吉普車在村內停下。程子介跳下車來，扛起兩位弟兄的遺體，帶頭向著黃雲山走去。

  雖然不像上次那樣如臨大敵，但黃雲山的氣氛也是非常緊張。大夥都在防空洞口翹首以待，看到程子介出現，還沒來得及高興，大家就看見了他肩上的兩具屍體，氣氛頓時安靜的可怕。

  程子介也沒有說話，小心翼翼地將兩位死去的弟兄放在門口的小廣場上，然後對靜靜地走到身邊的李建斌道：“去叫他們老婆出來。”

  李建斌趕緊答應著進了防空洞，這時鄧團長也帶著其他人到了。程子介對背著李正的那手下道：“送到診室去。”

  “哎。”

  程子介這才對圍在身邊的鍾美馨等人苦笑了一聲：“媽，你去看看，李正傷了。”

  “好。”鍾美馨知道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答應著跟著走向診室。蕭玉梅卻終於忍不住了，走上前來抓住程子介的手：“老公，怎麽回事？”

  程子介搖了搖頭，這時李建斌帶著那兩個手下的老婆們從防空洞裡跑了出來，有兩個已經哭了起來。很快她們就圍住了兩具遺體，有的伏在屍體上大哭著，有的低頭抹淚，還有的卻是神色木然，顯然是已經多次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程子介心裡難過，在她們身邊蹲了下來，甕聲甕氣地勉強笑道：“幾位嫂子，對不住。今天是我被陵川的抓起來了，他們為了救我，才……真的對不住。”

  一個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卻說道：“老大……這怎麽能怪你……你也是為了我們大夥，……再說你以前也經常冒著性命危險。”

  程子介歎了口氣，很快，幾乎所有人都圍到了附近，程子介知道自己不能太過傷感自責，只能硬著心腸：“幾位嫂子，事已至此，還是讓他們入土為安吧。今後再給他們討回公道。”

  在末日世界中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於是幾個女人互相扶持著離開了兩具遺體。程子介上前去將他們同時抱在了懷裡，舉步向後山走去，李建斌已經招呼了幾個人，帶上了鐵鍬鋤頭，於是一大群人跟上程子介，悄無聲息地走向樹林內。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我現在心裡比較亂。”埋葬和緬懷結束以後，程子介疲憊地對大家吩咐道。眾人也知道現在最難受的就是他，於是都靜悄悄地回了防空洞。程子介一回房就栽倒在床上，兩位小嬌妻也知道了這是程子介所遇到過的最大的挫折，所以都沒有多問，只是溫柔地靠在身邊陪伴著他。

  獨自呆坐良久，程子介才伸手關掉了床頭的充電燈，沉聲道：“夜深了，睡吧。”

  第二天天剛亮，程子介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整理心情，處理昨晚上的事務，朱老五的使者就來到了黃雲山。這次只是九方一個人前來，程子介還在想著昨晚上的失誤，結果九方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完全沒想到：“程老大，昨天你說我們沒誠意，我們當家的知道了，說既然如此，不如雙方面談。”

  “面談？”程子介馬上丟下了負面情緒，開始專心考慮對方的提議。

  “是。我們當家的已經準備了一千斤鮮魚給程老大打牙祭，已經跟著我送到了茭洲鎮上，在等程老大的吩咐。程老大要是願意的話，我們當家的願意和您見個面，地點由程老大選。”

  程子介身後的鄧團長和李建斌等助手用眼神交流了一會，安靜地沒有說什麽，因為這個只能由程子介本人拿主意。程子介沉吟了一會，笑道：“既然你們當家的邀請，我就盛情難卻了。地點的話……不如就在茭洲吧。”

  “多謝程老大。”九方大喜：“既然這樣，我就回去告訴我們老大了。”

  “有勞了。”程子介笑著站起身來拱了拱手：“時間呢？”

  九方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想了想：“我現在回去，還要叫上我們當家的再過來……來來去去的，定在十點怎麽樣？還有，我們當家的說，既然是為了停火而會談，兩位老大都隻帶十個人，如何。”

  “行。十點整，我和你們當家的在茭洲鎮政府大樓見面。”程子介笑著向九方伸出了手，九方受寵若驚，雙手握住程子介的手用力搖了搖，笑嘻嘻地道：“時間不多，那我先走了，等會我過茭洲的時候，叫他們把那車魚送過來吧。”

  “替我多謝你們當家的。”程子介帶著手下親自將九方送到防空洞門口，目送著他的背影在朝陽下消失在廣場邊，才回過頭對李建斌他們笑道：“不會有詐吧。”

  李建斌顯然已經思考了各種可能性，趕緊分析道：“可能性不大。這樣的會談上一旦打起來必然是混戰，就算朱老五能贏，必定也有損失，風險對他們來說也很大。就算他真的再搶下茭洲，現在也沒有任何價值，卻要再次分兵防守，讓他本來的實力更加分散。我不覺得這是明智的選擇。”

  “是，我也這麽想，所以答應了。不管如何，見面再說吧。”程子介笑道。

  鄧團長在一邊則有些擔憂：“老大，還是小心為上……”說著看了程子介一眼，程子介知道他是不好說自己昨晚的失誤，也知道今後要多加小心，點點頭：“我知道。”

  鄧團長繼續道：“老大，我覺得這樣安排才行：現在就讓耀煌帶十個人，去鎮子裡看看他們有沒有事先埋伏。如果沒有，就在鎮子周邊埋伏下來，關注他們的動向，等會還要隨時準備增援。”

  程子介看了看張耀煌，點點頭：“耀煌，你覺得呢？”

  張耀煌一直話不多，現在也只是答應了一聲：“嗯，這樣才好。我們不主動陰人，卻也不能被別人陰了。”

  鄧團長繼續道：“等會跟著老大去的十個人……我想了想，要身手好，反應快的，本來李正最合適，但現在他傷了，我又得帶著剩下的弟兄們守著家才行，以防朱老五把我們引出去來偷襲……”說著看了程子介一眼。程子介笑道：“那就讓小靜跟我去吧。”

  於是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小靜挺合適的。這丫頭上次吃了虧，學乖了不少。昨晚也看得出來，槍法什麽的簡直沒得挑。跟著老大身邊，也不怕她亂來。”

  “是，我知道，你們其實都想好了讓她陪我去的吧，就是一個個都不說。鄙視你們。”程子介笑道。

  “這事，我們提還是不合適啊，哈哈。”大家開心地笑了起來，一掃昨夜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