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則已經回到了暫住的那間房子，經過這一夜折騰，一時大家都沒了睡意。乾脆聚在程子介的房間，紛紛商量起來。

  “我覺著他們人不少，但是魚龍混雜的……有幾個不靠譜的人。”

  “跟著老大，誰敢起壞心啊，老大好好壓壓他們，應該就沒事了。再說了，他們也就是想跟著老大混個飽肚子。能吃飽肚子，還不更對老大言聽計從。”

  “嗯……”程子介沉吟著，一時拿不定主意。最後看了看鍾美馨：“媽，你覺得呢？”

  “小傑。”鍾美馨正色道：“我們一直這麽只顧著自己到處找地方活下去，終究不是個事。現在能慢慢地把零散的幸存者都聚攏起來，才有機會重新建立文明生活。人越多，才能進行越詳細的分工，才能有更多的照應和更好的條件。”

  “嗯。”程子介知道鍾美馨的意見是自己最需要的，正襟危坐道：“媽說的對。我就是怕……”

  鍾美馨恬靜地微笑著，目光裡都是鼓勵：“小傑，你有這樣的本事，可能就是注定了要你來乾這件事的。你身手好，這些天帶著老李他們，也看得出來你領導能力不錯；剛才的事你又處理的很霸氣；媽也知道你一直是個很大度的孩子——別怕，這些加起來，你可以的。”

  “呃……”程子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同伴們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程老大你行的。”

  只有蘇田田還靠在程子介身邊，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半靠著他的肩膀，心裡一直在回想著剛才程子介威風凜凜維護她的樣子，對大家的討論充耳不聞。

  “那大家的意思就是留下來，帶著他們一起，對吧。”程子介也逐漸下定了決心。

  “嗯。先觀察一段時間，不行的話，我們也可以隨時走。”李建斌道。

  “行，那明天看看情況怎麽樣吧。”程子介點點頭：“不過這晚上，他們……”

  “老大，你放心吧。他們再來也就是為了百把斤米利益，卻要冒著惹怒你的風險。”李建斌笑道。

  “嗯，說的是，那大家休息吧。”

  李建斌和小武帶著老婆們告辭離開了，程子介關上房門，剛轉回身，就聽到鍾美馨笑道：“剛才是哪個王八蛋打我老婆的。”學著程子介剛才的語氣神情，卻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鍾阿姨。”蘇田田滿臉通紅，程子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田田，對不起啊，剛才隻想著找他們出氣，隨口說的。”

  “嗯。”蘇田田頓時又有些失落起來：隨口說的啊。

  “行啦，睡吧，都快天亮了。”鍾美馨打了個呵欠，爬上了床。蘇田田和程子介倒因為剛才鍾美馨的調笑，反而不好意思地隔開了一段距離，也沒敢接觸對方。鍾美馨也沒再去戳破，而是笑著睡著了。

  程子介和蘇田田雖然有些尷尬，卻也抵擋不住睡意，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程子介睡到日上三竿，等他懶洋洋地起床的時候，門外小武已經在等著了。

  “老大，昨晚那些人又來了，在下面門口等著呢。”

  “啊。”程子介吃了一驚，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跟著小武下了樓，果然張老大帶著他的人都等在門口，看到程子介出現，迎了上來：“程老大，沒打擾您休息吧，……不知道您考慮的怎麽樣了。”

  張老大滿臉期待地看著程子介，程子介沒有急著答應，而是看了看他的那些手下，馬上國進和海濤就識趣地跪了下來：“我們該死，得罪了大夫人和小夫人，求老大大人不記小人過……”

  “起來吧，沒事了。”程子介歎了口氣，他實在不適應別人給自己下跪。

  兩人面面相覷，又看了張老大一眼，張老大微微點了點頭，他們才慢慢地爬起來，還是欠著身子，不敢看程子介。

  “張老大，你以前幹啥的，是這附近人嗎。”程子介掏出一包煙，遞給張老大，又給了身後的小武一根，然後看著張老大那些手下盯著自己手裡的香煙的樣子，還是伸出手：“來，都抽根煙吧。”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看著他們從自己手上小心翼翼地每人抽走一支香煙，點著了貪婪地大口吸著，程子介才笑著裝好了煙盒。這時張老大才點著了香煙，恭恭敬敬地說道：“回老大的話，我可不敢稱什麽老大，叫我耀輝就行了。我家以前是祖傳的獵戶，不過都是二十年以前的時候了。這些年不許打獵了，整個黃雲山都是保護區。我也就在下面茭洲鎮上開了個野外運動俱樂部，就是你們海源不少有錢人放假了喜歡來我這，買個臨時的打獵許可證跟我去山上打個兔子松鼠什麽的。”

  “哦。用槍嗎？”

  “早不用了，禁了。我們用弩，還有複合弓，對生手來說複合弓難練，沒弩好使，不過複合弓威力大，二三十米的距離上比手槍還厲害。”張老大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難怪昨晚上有個人拿著弩射我。”程子介大笑了起來。

  張耀輝嚇了一跳，趕緊喊道：“耀煌！快過來給老大賠罪，你昨晚拿弩射老大。”

  一邊對程子介陪著笑：“這是我堂弟，一直跟著我在我店裡做事的……請老大別放在心上。”

  張耀煌嚇得渾身發抖地走到程子介跟前，兩腿一軟就要跪下。卻被程子介用快的看不清的動作扶了起來：“沒事，你射不中我。我就是看著你昨晚射中了個你們自己人，他沒事吧？”程子介笑道。

  “哎，手臂中了一箭，沒啥事……在家躺著呢。——也是他自作自受，昨晚就是他押著老大的，挨一箭活該。”

  “嗯。”程子介點點頭：“老張，你人不錯，不過你手下這些人，都有些不靠譜。”

  “老、老大……這……”

  “我就帶著你走吧。”程子介笑道。

  “老大……這……求你也帶上我們兄弟，他們都是鄉下人，也沒讀啥書，不知死活，……平時也沒做啥作奸犯科的事情，就是都有些魯……”張耀輝哀求道。

  “我隻帶你，走不走。”程子介拉著臉，決絕地轉過身去。

  “……對不起老大……他們都是跟著我跑出來的，我不能丟下他們……”張耀輝看到程子介的態度，隻得咬咬牙：“弟兄們，我們沒福氣跟著程老大，回去吧。”

  說著歎息了起來，垂下頭，轉過身去。

  程子介這才大笑一聲，回過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是條漢子。以後你給我管好他們。”

  “啊？老大？——多謝老大，多謝老大！”張耀輝這才明白程子介剛才是試探自己，不由得拚命道起謝來。

  “你剛才要是丟下你的人來跟我，我絕對不會要的。”程子介點點頭，提高了嗓門：“既然你對手下這麽義氣，我也相信大家都是有良心的人，你能管好他們。”

  “張大哥。”“老張。”這些人這才知道是這麽回事，紛紛感動地對張耀輝喊道。國進和海濤兩人更是哭了起來。

  “行了，以後大家一起想辦法生活。但是現在人不少，我希望大家都本分點。老張你給我管好，要是我發現有誰亂搞的。”程子介頓了頓，突然呼地一聲從門口跳過眾人的頭頂，落在公路邊上，一拳打斷了一棵碗口粗的楊樹：“就別怪我翻臉。”

  “是……是……”這些普通人又一次見到程子介的能力，不由得心服口服，更是高興起來：有這麽一個神一般的人物帶著，肯定會過上好日子的，別的不說，末日這麽久了居然還有煙抽……

  “行了。現在我們得想想去哪落腳。”程子介這才點點頭，帶著張耀輝回到了房子，向樓上走去。

  “老大，你現在要是沒啥好去處，不如去我那住著吧？”張耀輝試探著問道。

  “……你那到底是什麽地方？”程子介遲疑了一會，那個山洞確實很奇怪。

  “回老大的話，我們那是個防空洞。”

  “防空洞？”程子介吃了一驚。

  “嗯，那是我爹小時候挖的，好幾十年了，那時候不是搞什麽深挖洞，廣積糧，打核戰爭嗎……剛好黃雲山上有個小山洞，就給它挖開了，防著打核戰爭的時候疏散人員的……平時就當糧庫用。”

  “我看到裡面很多小房間。”

  “對啊，本來就是計劃可以容納一千人口避難的。洞深處還有兩口水井。”

  “水井？”程子介這倒是有些不可思議。

  “對啊。這洞本來是個溶洞，下面有一條暗河，後來擴建了這個防空洞，就找到暗河的位置打了兩口豎井。其實那時候都計劃好了，一旦真有原子彈，這洞裡有地下水，有存糧，夠千把人維持很久的。”

  “嗯……”程子介點了點頭，帶著他上了二樓，對著迎上來的李建斌道：“老李，這是老張，以後都是自個兄弟了。”

  “不敢不敢。這位李老大，叫我耀輝就行了。”張耀輝趕緊陪著笑上前一步，握住了李建斌的手。

  李建斌則有些得意的樣子，畢竟他更早地跟著程子介，在這個小團體中，他的資格更老。

  但是他也知道分寸，只是微笑著握著張耀輝的手：“老張啊，這樣的世界過日子不易，你們挺辛苦的。”

  “是啊是啊，現在幸虧有程老大，還希望李老大今後多多照顧。”

  “哪裡，一起跟著程老大討生活吧。”李建斌絲毫不敢僭越。

  程子介又給李建斌、小武、張耀輝每人發了根煙，一起來到自己的房間。鍾美馨和蘇田田正在收拾著簡單的行李，李建斌和小李站在門口，恭敬地鞠了個躬：“大夫人，小夫人。”

  老張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步，腰彎的幾乎腦袋都要碰到地面了：“大夫人，小夫人，昨晚我們罪該萬死。”

  “沒事了。”鍾美馨點點頭：“小傑，打算怎麽樣？”

  “媽，老張盛情難卻，我們就去他們那兒先住著再說吧。”程子介笑盈盈地說道。

  “嗯。”鍾美馨點了點頭：“田田，走吧。”

  程子介轉過身，對李建斌和小武道：“事不宜遲，既然說好了，咱們走吧。”

  “哎。”兩人齊聲答應著，回去喊上了自己的老婆，一起下了樓。剛出門張耀輝的手下就搶上來接過了眾人的行李，一行人在張耀輝的帶領下穿過公路，踏上了上山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