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抱著鍾美馨在牆頭上跑了一段，在眾人的興奮的眼光中跳下地來，馬上問道：“大家都沒受傷吧。”

  “沒有沒有！”所有人齊聲答道。

  “那就好。可恨……辛辛苦苦搞來的水和米。”程子介看著圍牆，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程老大！別想那些東西了……”李建斌勸道：“你帶著我們跑這麽遠到這兒，一個人都沒傷，我們簡直想都不敢想。說實話，昨晚上我跟我老婆們說，今天出來，死人是正常的，死一半都有可能，說不定出了什麽意外情況，程大兄弟隻來得及救大夫人和小夫人，我們也沒什麽怨的，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啊……”程子介聞言，不由得呆住了。

  “是啊程老大！”小武又遞過一支香煙來：“我也跟我老婆們說了，萬一我死了，叫她們自己看著，要是程老大願意像田田那樣要了她們就最好，要是程老大看不上，就跟了李大哥。”

  程子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這、這是說哪裡話……哎，反正大家都沒事，我就安心了。休息一下準備趕路吧。”

  吸完了煙，又湊在一起喝了些水，程子介留下李建斌保護家眷，自己帶著小武去找到了不遠處那輛平板工程車。現在車後的那節小車廂是用不著了，程子介又歎了口氣，和小武一起松開了小車廂的搭扣，順著鐵軌推著平板車，走向了休息處。

  先把兩袋米都搬上了平板車當坐墊，然後眾人擠了上去。李建斌和小武一前一後地搶到了搖把：“程大兄弟，你歇著吧，不能事事叫你費力，這個車我們也能搖得動。”

  “呃，我力氣大，還是我來吧。”

  “老大，你的力氣應該留著對付危險，萬一你搖這個累了，有了危險我們可處理不了。”

  程子介遲疑著：“不會有什麽危險吧，這鐵路一眼望過去，一隻喪屍都沒有。”

  李建斌笑道：“誰知道呢……還是小心點好。老大，你得讓我們做點事，我們做不了你那樣的事，出點苦力氣總可以。你再不讓我們搭把手，我們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是啊是啊。”女人們也附和起來，程子介隻好笑道：“那辛苦你們了。”說著在車後推起車，慢慢加速起來：“我先推一把。”

  “哎！”小武和李建斌趕緊一上一下地搖起平板車來。程子介等速度差不多了，才輕巧地一跳，跳上了車，在鍾美馨和蘇田田中間坐了下來。

  “媽，我們要下鄉去了，我們好多年沒去過鄉下了呢。”程子介輕輕地摟住鍾美馨的肩，微笑道。

  鍾美馨也輕輕地靠上了程子介的肩頭：“嗯……是啊。你爺爺去世以後就沒去過了。”

  想起了原來的幸福，兩個人心裡都有些難過。一時不知道繼續說些什麽。環顧了一下，卻看到李建斌和小武的老婆都是親親熱熱地手拉著手，說笑著，只有蘇田田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垂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心裡一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田田，不害怕吧？跟著我們下鄉去。”

  “……不怕。”蘇田田讓他拉著手，卻不敢再反握了，一時不知道怎麽才好，程子介卻松開了她的手，也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蘇田田頓時心兒狂跳起來，小臉通紅地看了程子介一眼，趕緊垂下頭去，感受著程子介有力的懷抱，終於試探著也靠在了程子介胸前。

  程子介手上輕輕地把她摟緊了一些，心裡還是在鬥爭著，自己不想趁人之危，可是田田一直這樣，實在是很可憐。唉，到底還是要和她一起才是對的嗎？其實這些天下來，自己真的是很有些喜歡她了……

  這呆子總算有點進展了。鍾美馨馬上微微側過了臉，微笑著看著蘇田田通紅的小臉。蘇田田被看得不好意思，又不舍得離開程子介的懷抱，隻好緊緊地閉上眼睛。鍾美馨看著她的小兒女情態，忍俊不禁，伸出手拉著她的小手用力捏了捏，然後兩個女人的手就握在了一起。

  程子介則滿足地看著懷中兩片烏雲般的青絲，嗅著發絲上淡淡的清香，心裡一片滿足。不管怎麽樣，末日之後這一個月，自己總算照顧好了媽媽，還有蘇田田，還有這些短短幾天已經情同兄弟姐妹的人……去鄉下沒有那麽多喪屍，應該可以活得輕松一點吧？

  聽著李建斌和小武有節奏地喊著“一”“二”“一”“二”的號子，看著鐵路兩邊的建築物漸漸稀疏下來，慢慢地視野裡出現了綠色。聽著車輪哐啷哐啷的聲音，程子介一時間仿佛忘了身在一個末日世界。

  “休息一會吧。”不知道走了多久，的確是如估計的一樣，基本上沒有遇到喪屍。一路上也就在路邊看到了三兩隻的樣子，基本上都沒來得及蘇醒，程子介他們就已經走遠了。終於離開了市區，兩側再也不見高樓大廈，而是漸漸稀疏的平房，路邊的圍牆也換成了鐵柵欄，柵欄外漸漸地開始出現了一塊塊菜地，偶爾還有一塊水田和池塘。一陣陣蛙鳴和蟬鳴傳來，讓程子介第一次覺得野外比城市更熱鬧。

  看到菜地裡蔥蔥綠綠瘋長著的新鮮蔬菜，程子介的口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這一個月都是吃米飯面條，偶爾有菜，也是防腐食品做的，想到青菜的味道，他忍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其實大家都差不多，所以程子介提議休息的時候，李建斌會意地笑道：“嗯，吃點飯再走。”

  “在這兒怎麽做呢？”平板車又遠遠地滑出了一段，才徹底停了下來。程子介這才想到沒有火。

  “我帶著些不鏽鋼的碗。”李建斌的一個老婆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幾隻不鏽鋼的大碗，笑道。

  “呃，可是這兒沒煤氣啊。”程子介遲疑著。

  “嘿嘿，程大兄弟沒怎麽下過鄉，不知道。我們去前面那小樹林揀點柴火吧。”李建斌跳下平板車。

  “我也去吧，小武在這看著。”程子介好奇心起，也跳下車，跟了上去。

  大家紛紛跳下車來，女人們開始在鐵軌邊找了個避風處，撿了些磚塊石頭之類的架起了一個簡陋的灶台。

  程子介跟著李建斌走到了小樹林邊，扛著他跳過了鐵柵欄，然後進入了小樹林裡，李建斌很快找到了些枯枝，程子介則是直接拔起了一棵茶杯口粗細的枯樹，看得李建斌讚歎不已。

  “還要嗎？”程子介扛著樹，問道。

  “夠了夠了，這些柴火做三頓飯都夠了。”李建斌趕緊笑道，兩個人帶著柴火回到了做飯的地方，程子介乾淨利落的把枯樹掰成一段段的，女人們很快就生起火來，架上了一隻隻不鏽鋼碗，每隻碗裡都裝著半碗水和米。

  “我再去弄點菜來。”程子介笑著搓了搓手，他實在是很饞青菜了。

  “青菜是真沒法子做了。雖說帶了些油鹽，但是沒帶鍋啊。”李建斌的老婆不好意思地笑道。

  也是，沒有鍋，炒不了菜。程子介隻得失望地回到鍾美馨和蘇田田身邊——她們還是被那幾個女人趕到一邊不讓乾活，剛蹲了下去，小武想到了什麽，笑道：“程老大，想不想吃肉。”

  “什麽肉啊。”程子介奇怪地問道。

  “你聽。”程子介聽了聽，沒什麽特別的，不解的搖了搖頭。李建斌反應過來：“大兄弟，他是說蛤蟆。”

  兩邊的田地裡確實是一片蛙鳴，但是沒有小武的提示的話，程子介實在是不可能把它們的叫聲和肉聯系起來。不過他倒是在城市的餐館裡吃過青蛙，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我們去抓青蛙！”剛起身，又遲疑了一下：“不是沒鍋嗎？”

  “烤著吃。”小武笑道。

  “那快走吧！”程子介大喜過望，回過頭笑道：“媽，田田，我去抓青蛙了。”

  “嗯。”鍾美馨溫柔地看著他，這些天來雖然自己依靠著程子介，但是他終究是剛滿十八歲，還有些童心未泯。

  “走吧！”程子介急不可耐地一把將小武扛在了肩上，三步兩步地跑到鐵柵欄邊跳了出去，才把他放下來，張望著：“小武，在哪抓？”

  “就那片水田裡，肯定有一大堆。以前我在老家老抓的。”小武帶著程子介走過了一段田埂，笑道：“我在這邊趕，你去那邊等，它們一過去你就抓起來。”

  程子介趕緊飛快地跑到水田的另一邊，看著小武卷起褲子下了田。末日之後一個月來無人管理，田裡的雜草已經長得和禾苗一樣高了，密密麻麻的。小武撿了兩根棍子，一邊走，一邊敲打著水面，趕出了很多青蛙，紛紛跳向程子介的方向。

  程子介高興得大喊大叫，在田埂上跑來跑去，以他現在的速度和反應去抓青蛙，自然是一抓一個準，很快就抓了二十來隻肥大的青蛙。

  “差不多了。”小武從程子介身邊爬上了田埂，看了看腳上，拉掉了兩隻螞蝗，指了指另一邊的池塘：“我們去洗乾淨，把皮剝了。”

  “對了，這些青蛙怎麽我一抓就死了。”程子介提著一隻青蛙好奇的看著，肚子已經被他捏破了，腸子都流了出來。

  “你力氣那麽大，不死才怪。”小武笑著用一根稻草將青蛙穿了起來，提著走向了池塘邊，然後掏出一把小刀，開始洗剝。

  看著青蛙漸漸變成一塊塊潔白的肉，程子介高興得抓耳撓腮。這時小武笑道：“好了。”說著收起了小刀，兩個人趕緊回到了做飯的地方，程子介舉著青蛙對大家大喊大叫道：“看，看，好多。”

  “來，給我吧。”李建斌的老婆接了過去，將青蛙用枯枝穿了起來，抹了些油，又撒了一點鹽，將幾根燃燒著的樹枝拉了出來架成一個火堆，開始烤起來。

  很快，不鏽鋼碗中的米飯和火上轉動著的青蛙肉就漸漸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程子介蹲在火邊，睜大著眼睛看著這種純天然的燒烤，一邊聽小武得意地講著：

  “……除了蛤蟆，河裡還有魚……”

  “什麽田鼠啊……蛇啊……都是好東西……”

  “……靠著黃雲山，估計還有兔子……”

  程子介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憧憬地想著，這樣的生活和城裡遍地的危機比起來真是太過癮了！

  直到李建斌老婆將一串青蛙塞進他手裡：“開飯了。”

  學著小武的樣子撕下一條油滋滋的青蛙腿，塞進嘴裡，頓時滿口鮮香，程子介隻覺得活了十八歲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開心地一邊吧唧著嘴，一邊又撕下一條腿，遞到鍾美馨嘴邊：“媽，你怎麽不吃。”

  鍾美馨笑著搖了搖頭：“你吃吧。”

  程子介才不管她，笑嘻嘻地一邊硬將青蛙腿往她嘴裡塞，一邊撒嬌：“媽，你嘗嘗嘛，可好吃了……”

  鍾美馨終於拗不過他，隻得張開小嘴試探著咬住了。一嘗之下發現的確是鮮美異常，微笑著點點頭：“嗯，好吃。”

  程子介趕緊從青蛙串上取下了一隻，遞到她手裡，看到蘇田田一副又是羨慕，又是害怕的樣子，也將一條青蛙腿遞到她嘴邊：“田田，大家都吃了，你也吃吧。”

  “……嗯。”蘇田田紅著臉，聽話地伸出手試探著接過青蛙腿，看了看的確大家都在吃著，連鍾美馨的櫻唇上都油光閃閃的，有些忐忑地垂下頭，輕輕地咬了一口。

  “沒騙你吧。”程子介看到她吃了，才笑著也塞給了她一整隻大青蛙，才自己大嚼起來。

  有了青蛙肉下飯，大家吃得很是開心，也不由得對鄉村生活充滿了希望。

  吃完飯，程子介乾勁十足，站在平板車上，扶著搖把：“走嘍！”

  等大家全部上車坐好，他才一個人一邊，老李小武兩人一邊，飛快地搖起了平板車，對著地平線上的群山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