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程子介，聽到這種潛艇的名字也覺得如雷貫耳。這是世界頭號強國裝備的戰略核潛艇，是世界上最大，最先進，最具毀滅性的潛艇。一艘這樣的潛艇就可以毀滅一個國家，它攜帶的核彈頭足夠將幾十個連山與海源這樣的超級大都市夷為平地。

  聽到這種潛艇的威名，程子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緊張地問道：“是來打我們的？”

  林司令擺了擺手：“別慌，別慌。它要是想打我們，可沒那麽容易被發現，也不必開得這麽近。那家夥，帶的導彈能打一萬多公裡呢。實際上，他是主動開向我們軍港，遠遠地停了下來，而且發出了求救信號。”

  “嗯。”程子介緊張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林司令再次為他倒滿茶水，放下小茶壺，又將電熱壺注滿水燒起來，才繼續說了下去：“他們說的情況大致是這樣：這艘潛艇呢，是病毒爆發以前就出海執行例行戰略巡航的，所以一直潛行在水下。核潛艇都能連續在水下潛行幾個月，這個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程子介馬上大聲答應道。

  “那就好。”林司令笑眯眯地說道：“他們啊，在水下潛行的時候，病毒爆發了。因為這病毒啊，是空氣傳染，這個大家都知道，他們也知道，所以他們接到的最後的命令就是保持潛行，防衛他們國家可能遭受的核攻擊什麽的。這個正常，我們國家也有戰略核潛艇在遠洋遊弋，保持核威懾。”

  程子介緊張地豎著耳朵，仔細聽著，生怕錯過一個字，更不敢開口插話。

  林司令見程子介沒什麽疑問，邊繼續說了下去：“因為他們在水下潛行啊，所以與外界空氣隔絕，這一直也就沒有船員感染病毒。可是後來呢，他們的上級失去了聯系。呐，這樣的戰略部隊，中央都會專門有部門指揮的。我們也一樣。我們這軍港也是幾艘核潛艇的母港，可是我現在也不清楚我們的核潛艇的情況。”

  “明白。”程子介緊張得聲音微微發顫。

  “喝茶，喝茶。”林司令笑著示意道。等程子介喝光茶杯中的茶水，他又慢慢地泡了一小壺茶水，笑道：“這茶第二泡才夠味。”然後再次為程子介滿上。

  無論如何，清香的熱茶和林司令的和藹可親都減輕了程子介的緊張。兩杯茶下去，情緒安穩了不少。林司令放下茶壺，呵呵笑道：“他們也不清楚外界情況，這不，這兩天他們帶的東西吃光了。潛艇倒是還可以堅持，但人得吃東西啊。他們就開到島國的一個軍事基地，想去補充物資。但是潛艇一打開，外面的空氣一進去，呐，你知道的，就開始有人感染，變成喪屍了。”

  程子介沒有答話，再次端起茶杯，將茶水倒進了自己嘴裡。

  “他們不知道情況，慌慌張張地出海，結果一百五十多個人，現在就剩十來個了。艇上活著的人現在被困在控制室，潛艇又因為長時間潛行沒有保養，發生了故障。他們離本國要遠渡重洋，實在太遠，他們現在擔任指揮的副艇長，以前和我們艦隊一起參加過聯合演習，想起了我們軍港，就把潛艇開向我們這兒，想尋求幫助。”

  “林司令打算幫他們？”程子介終於等到了提問的機會，緊張地問道。

  林司令也端起一杯茶，卻沒有喝，而是端在手中慢慢地轉動著：“嗯哪。得把他們的人救下來才好。救人是一方面，了解更多情報是另外一方面。而且那潛艇本身也有不可估量的戰略價值啊。所以我報告上去以後，上面就命令我想辦法登上潛艇，清理喪屍，把潛艇和人都控制起來。”

  “我明白了。”程子介終於知道了是怎麽回事：“所以需要戴隊長的陸戰隊回來。”

  “當然……我們有一百種方法把它打沉了，但是要控制它卻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派地面部隊進去。”林司令笑道：“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沒什麽好擔心的。”

  程子介沉默地又喝了一杯茶，試探著問道：“那，戴隊長現在回不來……”

  “是啊，他有別的目標，也很重要。”林司令擺擺手：“不過我還有人呢。艦隊那兒派了直升機回來接他們了。你們就稍等啊，現在我實在抽不出直升機送你們回海源。”

  “軍務為重，我們不急。”程子介趕緊道：“那我們就等有直升機了再走吧。”

  “嗯哪。你們好好歇歇。聽說有傷員是吧？沒傷員也該歇歇，人不是鐵打的。你們在嚴胖子基地打了一夜，夠辛苦了。我讓小毛給你們安排了招待所，你們安心歇著吧，有直升機了我馬上通知你們。”林司令說完，才笑眯眯地將茶杯湊到唇邊，小口抿了起來

  “多謝林司令。”程子介知道該告辭了，站起身來，敬了個軍禮。

  “喝茶，喝茶。”林司令笑眯眯地看著他。程子介隻得將自己杯中的茶水喝光，放下杯子：“那我就不打擾了。”

  “好好休息。”林司令也喝光了自己的茶水，站起身來目送程子介離開房門。然後回到辦公桌邊，拿起一隻話筒：“怎麽樣？……又是他們？四艘？讓反潛機起飛。船上的娃娃們把深水炸彈備好。劃出警戒范圍。這次他們要是敢靠近，馬上擊沉。”

  離開了會客室的程子介聽到了林司令在發布命令，但沒有刻意分辨命令的內容。自己在這兒只是外人，甚至算得上名義上的敵人。林司令已經透露得夠多了，實在不該繼續探聽他們的機密。

  大步回到休息室中，等待已久的部下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期待地看著程子介。程子介只能無奈地歎息一聲，大聲宣布道：“各位，海軍遇到緊急軍情，暫時抽不出直升機送我們回去。大家也都累了，小靜還受了傷。我們就先去休息，安心等待一段時間吧。”

  除了何安靜顯得有些失望之外，夜嘯三人組和侯凱莉都平靜地接受了命令。任樂瞳自然是無可無不可，笑嘻嘻地跟在侯凱莉身邊，一直傻乎乎地看著她。

  一直在門口等待的毛中校這才上前，笑道：“各位戰友，現在去休息嗎？”

  程子介點頭道：“是，麻煩了。”

  “請跟我來。”毛中校轉身走向指揮中心外，帶著眾人踏上了另一條林蔭道。轉過幾個彎之後，就來到了基地招待所。

  整間招待所內都是黑洞洞的，只有一樓的大堂亮著燈光。毛中校搶在程子介前頭跑進大堂，四顧無人，於是大聲喊道：“人呢？”

  通向一樓客房的走廊內響起一名女性的回答：“來了。”接著，一名穿著便服的中年婦女就推著推車，車上堆著些枕套被單和洗滌劑之類的清潔用品。看見各位軍人，停住腳步：“首長。”

  毛中校快步走向她：“整理了幾間房？”

  “三間。這兒好久沒用，我臨時過來整理……”那女人有些緊張，程子介已經走到毛中校身邊，笑道：“夠了夠了。”說完轉向身後，看著部下們：“安少尉你們三人一間。小莉和小靜一間。小瞳，你跟我一間。臨時休息，大家將就一下。”

  “是，長官。”眾人自然是沒有異議。

  “行了，你去休息吧。”毛中校示意那名婦女退下，然後帶著程子介走向一間客房，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抱歉。這招待所一直沒人用。我們也缺人手，這還是剛剛讓平民來幫忙。”

  “沒關系，非常時期，各位費心了。”程子介走進房間，這兒遠沒有嚴少將的招待所那麽富麗堂皇，但也頗為整潔舒適。清爽的海風帶著芒果和椰子的芬芳，穿過正對著海岸的窗子，吹得窗簾獵獵作響，令人精神一振。

  各自進房之後，程子介送走毛中校，回到自己的房間。任樂瞳直到這時，才總算暫時丟下了侯凱莉，打開筆記本電腦搗鼓了起來。程子介也不驚動他，自己進了衛生間，衝了個涼。

  沒有熱水，但程子介已經習慣了涼水，倒也安之若素。水流洗刷了疲憊和緊張，但當他擦乾身體，拿起自己的衣服時，才驚覺這套迷彩服上滿是戰鬥的痕跡。

  汙血和塵土斑斑點點，還破了兩道口子。整套衣物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濃烈的硝煙味道。

  程子介這才驚覺，自己已經習慣了作為一名軍人進行戰鬥。

  這似乎離自己希望的越來越遠。程子介有些迷茫地拿起迷彩服，目光落在沾滿了征塵的上校肩章上。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責任。雖然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現在也只能扛著它們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