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令人驚奇的景象，程子介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哈雷馬上停止了啃雞腿的動作，眼睛警覺地盯著他。

  鍾美馨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都是喪屍，差別真是大啊。這個哈雷，真是膽小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說完，從桌子上自己剛剛撿起的那些香煙盒大小的方形塑料塊中找出三塊綠色的，走到程子介身前，微笑著遞了過來：“小傑，把這個在它面前排成一排試試。”

  程子介好奇心起，接過塑料塊又向著哈雷走了幾步，來到了它身前。哈雷剛才在鍾美馨安撫下略有舒展的肢體馬上又緊張地蜷縮了起來，含著一塊雞腿的嘴裡也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程子介回頭看了鍾美馨一眼，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後，就在哈雷面前蹲下，將塑料塊在地上擺成了一排。

  哈雷看了看塑料塊，又看了看程子介，終於再度放松下來，繼續啃起了雞腿。程子介驚訝萬分，輕輕地站起身來，回到鍾美馨身邊，輕聲問道：“媽？”

  “嗯。”鍾美馨微笑道：“你說希望我尋找和這些智慧喪屍交流的途徑。我考慮到喪屍的眼睛也是人類的眼睛結構，應該能分辨人類所能分辨的顏色和形狀，就找了這個辦法。我花了整整半天時間，才和哈雷建立了最簡單的交流途徑。三塊綠色塑料塊擺成一排，是可以吃的意思。三塊紅色的，則是不能吃的意思。”

  程子介撓著腦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母子兩看著哈雷啃完那條雞腿，鍾美馨笑道：“它也學會了簡單地表示要求。”說完走上前去，從桌子上拿起兩塊黃色的塑料塊，分別拿在雙手中。

  哈雷看了看鍾美馨手中的塑料塊，看了看程子介，慢慢地向前探出身子，伸出爪子將那三塊綠色的塑料塊擺成了三角形。

  “它還想吃。”鍾美馨笑道：“真能吃。再這麽吃下去，新金的雞都要被你吃光了。”雖然嘴裡這麽說著，但還是從桌子上的塑料袋中拿出一大塊生雞胸肉，遞給了哈雷。

  這時哈雷多少適應了一些程子介的存在，沒有過多的遲疑，拿著雞肉又啃了起來。鍾美馨這才再度回到程子介身邊，打量著他驚訝的神情，唇角綻放出一個像小姑娘般得意的笑容：“小傑，怎麽樣，沒讓你失望吧。這樣繼續下去，我覺得我們和有智慧的喪屍進行簡單的交流不再是什麽大問題了。”

  “咳咳。其實……”程子介看著鍾美馨因為研究的進展而展現出的少見的俏皮神態，清了清嗓子。雖然不願說，但他來找鍾美馨，其實就是為了說一些只能他們兩人知道的內容，因此也只能不顧會掃鍾美馨的興，吞吞吐吐地說道：“媽，其實，那個，這次出去……十六又收集到了新的基因片段，應該可以給我改造出通過次聲波直接和智慧喪屍交流的能力。”

  “嗯？”鍾美馨細長的柳眉一挑，動人的美目也是一下子裝滿了難以置信的目光。程子介不好意思地抓著腦袋，訕笑道：“嘿嘿，那個……不好意思……”

  “哼。”鍾美馨雖然浮現出對程子介獲得新能力而感到欣喜的笑容，但還是故作生氣地撅起了嘴：“小傑！你真討厭。我為了想辦法，都想得掉頭髮了！現在全沒用了。”說著，揚起手就作勢要打。

  鍾美馨很少在程子介面前展現出這樣的一面，程子介也就樂得鬧鬧，也張開手臂作勢還擊。但兩人剛剛擺出這樣的姿勢，就聽見“嗷”的一聲，接著，就是哈雷衝了上來，抓住程子介的手臂，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用力撕扯了起來。

  當然，它這樣的攻擊對程子介造成不了任何傷害。但程子介還是吃了一驚，正準備對哈雷進行反擊時，鍾美馨已經焦急地喊叫了起來：“別！小傑！別！它可能是誤會你要傷害我！”說著已經飛奔到桌子邊，拿起兩塊藍色的塑料塊，拿在手中，伸到了哈雷面前。

  哈雷的眼睛裡似乎有些茫然，但鍾美馨的塑料塊還是讓它松開了嘴，放開了程子介，退回了牆角，看看程子介又看看鍾美馨，顯得非常迷惑。

  程子介看著那家夥的樣子，簡直是哭笑不得。抬起手臂檢查了一下被咬的地方，隻留下了兩排淺淺的牙印。鍾美馨則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一邊收起塑料塊，一邊輕聲道：“小傑，它這是保護我呢。”

  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程子介不信。但剛剛歡快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程子介有些意興索然：“真是個奇葩。哎。這樣可不行，我還是得盡快找機會讓十六給我改造，不然，人和喪屍終究是要鬧出誤會的。”

  “嗯……”鍾美馨也微蹙秀眉，看著手中的塑料塊：“不過，這個倒提醒了我，我的工作還是有很大的價值。畢竟只有你一個人有十六幫忙，你和喪屍交流的能力是沒辦法推廣的。而我的這些辦法或者可以幫助其他的普通人，和有智慧的喪屍做一些簡單的交流。”

  “對，對。”程子介連連點頭：“既然這樣，那還是得堅持下去。”

  兩人也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做出什麽容易讓哈雷誤解的姿勢，就這麽一起站著。片刻，鍾美馨輕聲問道：“小傑，你既然專門來找我……”

  “嗯。”程子介點頭道：“這次出門，其實我遇到了很多事，只能和你說的。”接著，就慢慢講述了起來。從準備清理核電站開始，到臨時出發營救孫志高，遇到荒蕪……前前後後的過程毫無遺漏地告訴了鍾美馨。最後道：“荒蕪的事，我向任何人都沒提起過。剛回基地時，本想告訴嚴將軍，荒蕪現在有了自由行動的能力，可能去了天昌，那邊的情況可能發生很大的變化。但仔細想了想，還是沒說。”

  “沒說是對的。”鍾美馨俏臉上帶著凝重的神情：“不然的話，他問一句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你就沒法回答。”

  “是啊……十六的存在，暫時還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程子介也是心情凝重。

  “沒想到孫家大哥這麽好的人，也免不了是這麽個結果。”鍾美馨畢竟是女子，首先惋惜起孫志高的遭遇來。

  程子介慢慢地舒出一口氣：“其實，他從建立偵察隊去陽門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吧。”

  “我明白……”鍾美馨勉強微笑一聲：“明天你又要告訴孫家二哥三哥這個噩耗了。這次回來，竟要報喪兩次，也真是難為你了。”

  “哎。”程子介伸手抹了把臉，搖了搖頭。

  於是鍾美馨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沉思片刻後道：“看來，我之前分析的，這次病毒爆發是一個超出我們想象的陰謀，是真的……荒蕪和十六的創造者，是地外生命還是遠古生命，還是兩者都有？是不是同一個生命？它們還在不在？這些問題，只怕十六它們自己都不知道。”

  “它們當然不知道。”程子介搖頭道：“只是這兒有很奇怪的一點，荒蕪和十六都覺得自己背負著使命，但卻是截然相反甚至針鋒相對的使命。這是怎麽回事？如果他們是同一個創造者，那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沉默良久之後，鍾美馨苦笑一聲：“媽怎麽明白。”

  “真的很奇怪。還有這哈雷和海源大學的那些保護人類的喪屍……媽，你說，哈雷它們會不會也有不同的使命，就是保護人類？”

  “真的說不準。”鍾美馨和程子介一起看著哈雷。那家夥也正在認真地看著兩人的低語，目光中似乎帶著好奇。

  “還有核電站中那分成兩派互相打的喪屍。”程子介伸手揪住頭髮：“雖然我們知道了病毒更多的秘密，但是，疑點也越來越多了啊！腦子都要炸了，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或許……”鍾美馨略有遲疑地停頓片刻，才詢問地看著程子介：“你剛才說到海源大學，我倒想起他們的宗教。他們的宗教應該是史前流傳下來的對吧？這麽說，不知道從他們的宗教中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對！”程子介猛地一拍大腿，睜大了眼睛：“還是媽你聰明！我回去就讓名璐她們明天去問。”

  “不要急。這個不能急。這事太匪夷所思，很容易造成恐慌。還是慢慢問，隨意一點比較好。”鍾美馨趕緊道。

  “好……好吧。我會裝作不經意的……”程子介連連點頭，兩人又是沉默片刻，程子介道：“媽，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就是荒蕪進入不了我的腦部，控制不了我。它說什麽我的腦細胞細胞膜被化學手段改變了結構……十六也莫名其妙。這是怎麽回事？你是醫生，怎麽對這個問題沒注意？”

  “那個……我也不清楚啊……”鍾美馨的語氣明顯帶著敷衍。程子介馬上就發現她有些目光閃爍。作為兒子豈有發現不了貓膩的道理，馬上驚訝地喊道：“媽！你知道！”正要伸出手搭上鍾美馨的肩膀時，突然想起一邊的哈雷，又收回了手，焦急地問道：“怎麽回事？是你乾的對不對？什麽時候？我怎麽完全沒印象，你就偷偷給我——啊！”說到這兒，程子介腦子裡靈光一閃：“就是我第一次回海源的時候，你送我，給我打的那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