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因此程子介加快了腳步。但也不敢放松警惕，而是將感官和反應提升到了極致　，隨時準備應付突然出現的危險。

  孤獨的腳步聲在昏暗的通道內清晰地回蕩，更顯得地下通道空曠安靜，安靜得令人不安。就算是早已習慣了單獨行動的程子介，也本能地感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在複雜的地下通道中，任何人都會感到自己有些渺小。

  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何安靜，即便只是張耀煌，或者任意一名部下，甚至是任何人陪在他身邊，都能極大地緩解他的緊張。

  可惜沒有。

  他只能壓抑著過度分泌的腎上腺素帶來的不適感，大踏步向前，很快就來到了第二道安全門門口。就在這時，他聽見頭頂上再次傳來一陣細碎的摩擦聲。

  來了。程子介剛調轉槍口對準頭頂上的排風口，一頭喪屍就撞開網柵，咆哮著凌空而降。

  程子介早有防備。喪屍的身體剛離開排風口，散彈槍就怒吼起來，噴出一大團死亡的金屬雲霧。接著手中已經握住了一顆燃燒手雷，向著喪屍投擲出去。

  然而，匪夷所思的情況發生了。程子介對此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籠罩住了那頭喪屍的炙熱煙塵中，竟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

  接著，程子介就覺得像被一隻鉛球結結實實地擊中了面部，頓時眼前一黑。接著，眼前只剩一塊黑色的幕布，飛舞起了萬道金蛇。

  那顆手雷不知丟到哪兒了，只聽見轟的一聲，通道內的溫度驟然升高。程子介狼狽之下顧不得細看，就地一滾，躲到了安全門後，心中的慌亂和驚訝可想而知。

  他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槍。幸好只是手槍，所以，他只是一邊顴骨破了皮，鼻子也因為衝擊力而緩緩流出鼻血。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完全無法集中精力作出冷靜的應對。耳朵邊除了尖銳的耳鳴聲，就只剩一個聲音：

  喪屍會開槍？

  喪屍竟然會開槍！

  喪屍竟然會開槍。

  程子介在極度的驚訝和慌亂中，再次想起了潘家順的話：

  有些實驗體保留著少量的人類思維和記憶。

  它們的確是變成了喪屍，和白癡沒什麽區別。但以前作為軍人的它們，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如何開槍射擊，記得一點也並不出奇。

  槍是哪兒來的？

  這兒是軍事基地，現在又在緊急撤離，有些槍支沒有得到妥善保管應該並不奇怪。

  程子介總算稍微冷靜了下來，心中不由得後怕萬分：如果這家夥帶的是威力更大的武器，這次就要交代在這兒了。剛才那一槍如果是自動步槍，自己的腦袋肯定要開花。

  當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狹小的排風口時，又明白這不是幸運，而是攜帶長武器無法在通風管中行動自如。

  那頭喪屍似乎也對程子介的散彈槍和手雷有所忌憚，躲在安全門另一邊，一時沒有撲出來進行攻擊。

  該如何對付這家夥？程子介等待著暈眩感漸漸散去，同時焦急地思索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自己並沒有迅速消滅那頭喪屍的能力。散彈槍對這樣強化過抗打擊能力的喪屍完全造成不了實質性傷害，手雷又幾乎不可能擊中敏捷靈活的它們。靠蠻力的話，剛才消滅的那頭喪屍就告訴了程子介：它們的力量不比程子介小多少，即便能戰而勝之，也會消耗大量的時間和能量。

  程子介又一次感到了束手無策，羨慕地想起了夜嘯小組。他們或許身體強化的程度不如自己，但絕不會被這麽一頭喪屍阻擋去路。如果程子介也會像安少尉那樣熟練地使用機槍發射反器材彈藥射擊目標，消滅這家夥可謂是輕而易舉。

  現在唯一可以依仗的，大概就是自己也有抗打擊能力，不會被手槍造成致命傷害了。時不我待，程子介等待剛才挨的那一槍造成的眩暈感剛剛消失，就再度端起散彈槍，稍作思索，用一個可笑的姿勢就地一滾，滾進了安全門中。

  喪屍顯然沒料到程子介會這麽突入，揮舞著手臂忙亂地扣動了手槍的扳機，一顆子彈遠遠地打到程子介身後通道的地上，接著，程子介再次用散彈槍向著那喪屍連續開火了。

  雖然對那喪屍造成不了實質性的傷害，但被擊中的滋味也不好受，更何況是連續擊中。程子介一口氣打光了彈倉中剩下的散彈，轟得喪屍暈頭轉向，漫無目的地開了兩槍之後，踉踉蹌蹌地退到了牆角。

  趁著喪屍被散彈槍壓製得睜不開眼睛，程子介飛快地掏出一顆燃燒手雷扔到它腳邊。但是，等待手雷爆炸的時間卻顯得非常漫長。喪屍很快恢復了正常，揮手一槍，子彈擦著程子介臉頰飛過，接著就猛撲了上來。

  直到這時，手雷才終於在喪屍身後爆炸了。火光升騰而起，總算點燃了喪屍的背部，接著就嗶嗶駁駁地燃燒起來，撲面而來的熱浪帶著難聞的焦臭。

  這其實是非常糟糕的結果。通道內四壁都是光禿禿的，所見之處，完全沒有任何可利用來限制這頭喪屍行動的環境或者器具。而烈焰使喪屍變得瘋狂起來，猛撲向程子介的同時，還在用手槍進行射擊。

  可不能被這滿身是火的家夥纏上。但狹窄的通道內缺乏騰挪的空間，程子介無奈之下，隻得向來路飛掠而去，一邊疾退一邊為散彈槍裝彈。

  一追一逃的速度都是疾如閃電。程子介還未裝彈完畢，就已經退回到了剛才的岔道口，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次要救出侯凱莉，實在是太不順了，各種意外，各種遷延，離任樂瞳給他平板電腦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卻連侯凱莉的關押地點都沒有找到。

  而那喪屍因為飛奔，身上的火勢更旺，動作也更瘋狂，更暴躁，死死地追著程子介衝進了岔道口。程子介無暇多想，朝著戴嘯天進入的那道通向實驗區的通道飛奔而去，期待著得到反器材武器的支援。

  但他剛把注意力從身後的喪屍身上移開，試圖觀察前方的情況，搜索戴嘯天的行蹤時，卻發現了情況不對：前方的通道深處，槍聲如同驟雨，努力辨認之下，卻只見戴嘯天的隊伍正在一邊開火，一邊也在快速退卻。

  怎麽回事？程子介心中驚疑不定，但不能停下腳步，繼續飛快地朝著戴嘯天的隊伍衝去。喪屍銜尾急追，死活不肯放松，而戴曉天的隊員們正在互相掩護著，全神貫注地射擊著前方的目標。

  在這樣的情況下，程子介很快接近了戴嘯天隊伍的背後，同時大聲喊道：“戴隊長——注意——幫個忙支援一下——”

  話音未落，他就掠到了最後一名隊員身邊。戴嘯天等人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烈火熊熊的喪屍又一次開槍了。因為程子介身形稍緩，這次它連續三槍，打光了了手槍的子彈。一顆擊中了程子介的頭盔，衝擊力又一次讓程子介一陣眩暈，但子彈卻被彈飛。而另一顆卻擊中了一位戴嘯天的部下背部，那倒霉的士兵慘叫一聲，仆倒在地。最後一顆子彈則不知所蹤。

  程子介頓時心中一沉，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造成了戴嘯天的部下傷亡。看著烈焰纏身的喪屍飛奔而來的身影，他只能端起裝彈完畢的散彈槍再度衝上前去，扣動扳機將它轟得連連後退，同時大喊道：“幫忙用反器材武器——”

  話音未落，戴嘯天已經反應過來，回身就是一記精準的三發點射，正中那喪屍的面門。頓時汙血飛濺，那喪屍還張牙舞爪地向前衝了幾步，才不甘心地轟然倒地，屍體濺起無數炙熱的火星，在地面上熊熊燃燒起來。

  程子介顧不得確認，衝到剛才被喪屍擊中的那位士兵身邊，將他翻了過來。那士兵呻（違禁）吟一聲：“我日……”

  “你怎麽樣！”程子介心中稍微輕松了一些，看來這位特種兵沒有生命危險。果然，他緩慢地撐起身子，搖了搖腦袋：“沒事，我有防彈衣……手槍吧……”還沒說完就嘔吐了起來，看樣子那一槍也讓他氣血翻湧，胸腹間的肌肉也在痙攣。

  “抱歉，你休息一下。”程子介扶著他蹲在一邊，然後轉向戴嘯天和剛才一直在保持著戰鬥的特種兵們，疑惑地問道：“戴隊長，怎麽……”

  但他沒有問完，就知道不必再問了：前方的實驗區第三道安全門中突然閃出幾頭喪屍的身影，它們都端著各種槍械，向著這兒掃出一串串子彈。

  而對壘雙方之間那段不算長的通道內，已經倒下了橫七豎八的喪屍，還有兩名特種兵靜靜地躺著，悄無聲息。

  看樣子戴嘯天損失不輕。程子介正在驚愕間，戴嘯天已經率領隊伍發動一波反擊，將喪屍們壓了回去，然後一揮手，帶隊繞過還在燃燒的那具屍體後撤了一段，才停下來驚訝地問道：“程長官，你也遇到會開槍的喪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