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傷亡是發生在離開核彈發射管區域，進入生活區以後……”胡中尉說著，臉上再次浮現出沉痛的神色：“潛艇生活區環境比較複雜，而且我們還得向上爬。在一個岔道口，我們的後衛隊員發現後路遭到了一群喪屍的包抄，使用了手雷。第一顆手雷炸死了幾頭喪屍，把它們趕跑了。但是它們很快又跟了上來。我們的後衛隊員再次投擲手雷的時候，一頭喪屍突然衝了出來，像是有準備一樣，準確地把手雷撞回我們的隊伍中間……”

  程子介頓時心中一沉。

  胡中尉艱難地回憶著那慘烈的一幕：“通道實在太狹窄，我們當時準備爬到上一層艙房，正在一個扶梯口集結，隊形密集，完全沒地方躲避，甚至都沒辦法趴在地上。那位投擲手雷的戰友……他看到情況不妙，自己撲到手雷上面……手雷爆炸了，他附近的戰友大都只是受輕傷。要不是他的犧牲，我們陣亡的人數至少會翻倍。”

  “英勇。”程子介喃喃地說著，心中滿是敬意。

  安靜片刻後，程子介繼續問道：“現在有兩名戰友犧牲了。”

  “是。”胡中尉清了清乾澀的嗓子：“那手雷造成大量傷員，我們無法繼續前進，只能撤退。撤退的過程中又有一名戰友，為了掩護其他人，在一個拐角被喪屍撲倒，拖走了。我們拚死反擊，隻搶回了他的遺體，然後迅速撤退。喪屍也沒有追我們，只是遠遠地跟著。我們就一直撤出了潛艇。大致戰鬥和傷亡情況就是這樣。”

  “嗯……”程子介聽完，思索片刻，問道：“潛艇中不是不能使用重武器嗎？你們可以用手雷？”

  “手雷是極限了，首長。而且，不能在反應堆和核彈發射井附近使用。生活區沒有什麽重要設備，可以用手雷。”胡中尉輕聲解釋道。

  “你們有什麽看法？”程子介轉向夜嘯小組，詢問他們的意見。

  “長武器沒有價值。”一直聚精會神地聽著的安少尉馬上道：“我們三人放棄突擊步槍。”

  “肉搏戰。”大個子阿飛細聲細氣地說道：“肉搏戰難以避免，而且更有效率。我帶一把程長官那樣的散彈槍吧。再給我兩把斧頭。”

  “對，冷兵器才靠譜。”小個子阿木仍然是滿臉毫不在乎的神色：“我準備拿刀子上。槍的話……也用衝鋒槍好了。”

  安少尉想了想，又道：“雖然沒有變異喪屍的報告，但也要做準備。每人還是得帶一支反器材步槍。”

  阿飛笑呵呵地點著頭：“我打頭陣吧。”

  阿木將一顆口香糖丟進嘴裡：“是不是要帶些定向塑性炸藥。有的地方需要清除障礙。”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片刻，終於擬定了一長串所需的武器裝備的清單。程子介在清單上加上自己需要的破障斧和手雷，然後交給胡中尉：“有這些就行了。”

  “是。”胡中尉答應一聲，接過清單看了看，便叫來兩名陸戰隊員，讓他們前去武器室領取武器。程子介接著繼續問道：“我們怎麽進入潛艇？我登艦的時候沒看到潛艇。”

  “在水下，長官。”胡中尉皺著眉頭：“潛艇在水下五十米深處，我們的船正繞著他兜圈子。”

  程子介頓時大為驚訝：“他們怎麽不浮上水面？在水下你們怎麽進去？潛艇能在水下開門啊？水不會進潛艇裡麽？”

  胡中尉苦笑道：“他們的潛艇發生了故障，不能轉向也不能改變深度了。但他們人都被困在指揮室，沒辦法去艇尾的動力和傳動艙排除故障。我們要進潛艇是沒問題的，潛艇後部，在反應堆和核彈發射管區域之間有壓力艙作緊急出入口，預備給艇外人員緊急進入潛艇搶修反應堆或者核彈發射裝置。通過壓力艙就可以在水下進出潛艇。”

  “壓力艙？”程子介對這些軍事知識實在是一無所知。胡中尉略顯驚訝地看了看他，似乎很難理解，面前這位年輕得甚至有些稚氣的長官為什麽連這麽簡單的常識都不知道，但還是耐心解釋了起來：“壓力艙是一間連接潛艇內外的艙室，可以完全密封而且承受很高的水壓。有兩道水密門，一道通向潛艇內部，一道通向外部。我們要進去時，外門就會打開，而內門保持關閉。等艙內注滿水，我們進艙以後，封閉外門，內門仍然關閉，讓壓力艙成為密閉狀態，再把艙裡的水抽走。這時保持外門關閉，水就不會進去，再打開內門，我們就可以從無水的壓力艙進入潛艇了。”

  “哦……”程子介這才明白。想了想，再次問道：“你們都要穿潛水服下去吧？在潛艇裡能和軍艦保持聯系嗎？”

  “當然要穿，五十米深呢……潛艇的金屬外殼會屏蔽無線電波，所以我們和軍艦的聯系需要通過潛艇的通訊設備中轉。”胡中尉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我們都不懂外語。所以聯系也沒用。”

  程子介這才發現一個尷尬的事實：自己還是高中生，外語成績也只能說得上普通，而且還只是學習知識而已，完全不具備應用能力，不可能和真正的外國人進行交流。——除了幾句舉世聞名的髒話之外。

  但這時安少尉平靜地說道：“我會外語。基本的軍事交流沒問題。”

  “很好。”程子介看著安少尉，微笑道：“那就這樣安排：我們進入潛艇之後，胡中尉帶你的一班人守衛出入口——那個壓力艙對吧，敵人只會從一個方向攻擊你們，守住應當沒問題。壓力太大的話就關閉那什麽內門。其他的人跟我們去救人。本來不需要你們去冒險，但是我們救出的人需要保護。我們畢竟只有四個人，難免顧此失彼。”

  “是，首長。”胡中尉馬上起立敬禮，然後轉向一名少尉：“猴子，按首長的命令，你帶三班四班隨同首長行動。”

  “是。”那名少尉也起立敬禮。程子介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繼續安排：“進去以後，阿飛打頭陣，安少尉居中指揮，你戰術指揮能力比我強，還要負責和潛艇艇員聯系協調。阿木遊哨。我斷後。”

  “是，長官。”三人一起起立敬禮。

  程子介點點頭，站起身來，目光從在場的每位陸戰隊員身上掃過，然後肅容說道：“受傷的，心理狀態不穩定的，或者對任務有疑慮的，可以不去。”

  沒有人答話。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神情堅決。

  於是程子介輕歎一聲：“那好，大家做好準備。時間緊迫，我們馬上出發。”

  很快，所有的隊員都做好了準備。兩名隊員也取回了一大堆武器裝備，程子介和夜嘯小組檢查一遍後，披掛停當，然後走向房門：“出發。”

  在蘆中尉的帶領下，程子介和陸戰隊員們再次穿過曲折狹窄的通道，終於離開了艦橋，來到驅逐艦中段的船舷邊。已經有幾名水兵在這兒等候，並為眾人準備好了潛水服。

  全體隊員換好潛水服後，又將武器密封好，然後在船舷邊列隊完畢。程子介雖然不需要潛水服也能在水下自由活動，但打濕衣服和武器也會造成諸多不便，於是在兩名水兵的製導下穿好潛水服。等安少尉佩戴好通話器，與軍艦和潛艇的通訊中心都試通話完畢，最後檢閱了一次自己的隊員，然後率先走向船舷邊。

  但他注視著平靜的海面被驅逐艦艦身激起的浪花，準備戴上潛水服的頭盔時，身邊一名負責觀察情況的水兵突然喊道：“長官！等等！那是什麽？”

  程子介停止了動作，順著水兵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大團暗影從驅逐艦側後方朝自己的方向遊來。這些暗影就在水下很淺的地方，隱約可見它們流線型的輪廓。接著，一道黑色的背鰭就露出海面，很快又是一道。

  “鯊魚？”程子介疑惑地看著那些背鰭，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行動。這樣的一群鯊魚出現的話，那些普通隊員可能會在水下受到很大的威脅。

  “不是鯊魚。”兩名水兵觀察片刻，笑道：“是海豚。”

  “海豚不咬人吧。”程子介微笑了起來，即使對大海一無所知的人，也能從新聞報道和文學作品中了解到海豚對人類的善意。而且，海豚的出現對航海者來說，一直意味著好運。

  “不咬人的，長官。”蘆中尉笑容可掬地回答道。

  “嗯。”程子介注視著海豚，準備繼續行動。然而，當一頭海豚突然躍出水面時，他敏銳的目光卻發現了情況不對：

  那頭海豚渾身烏黑，並不是常見的藍灰色。而且，很明顯地可以看到它身上潰爛的傷口和脫落的幾塊表皮。

  “等等！”程子介頓時吃了一驚：“不對！那些海豚有問題！它們好像變成了喪屍！”

  所有人都吃驚地轉頭看著他。程子介死死地盯著海豚群遊近船舷，然後又整齊而迅捷地掉了個頭，在驅逐艦一側優雅地遊動著，接著，第二頭躍出海面的海豚證實了他的擔憂：

  這些海豚已經喪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