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聯系上了孫志高，這本是令人高興的事。但勤務兵緊張急促的語氣，以及嚴少將讓他們馬上趕去這一點，卻令人一下子懸起了心來。

  孫志高顯然遇到了麻煩才會如此。

  程子介一下子從床沿跳了起來，再也顧不得被打斷的那些曖昧，大步走向門口。同時喊道：“小靜，快走。”

  何安靜也緊張地跟了上來：“孫家大哥這是出事了吧？”

  程子介一邊拉開房門，一邊看了門外的勤務兵一眼，忍住了問他的衝動。這位勤務兵顯然是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於是他只能和何安靜一邊大步流星地趕向指揮中心，一邊在心中默默地祈禱孫志高至少別遇到特別危險的情況，至少得讓自己有前去救援的機會。

  深夜的軍事基地中顯得非常安靜，只有幾棟建築物還亮著燈光。環繞著基地的高牆上那些崗哨和射燈非常醒目，遠端空軍基地的塔台則閃耀著指示燈。有幾名軍官顯然是剛剛得到通知，正從居住的營房趕向指揮中心。遇到程子介兩人後，紛紛停下敬禮致意。

  指揮中心門口的衛兵完全沒有盤問，馬上就放行了程子介。一名軍官甚至派了部下為程子介引路，這些顯然都是嚴少將吩咐過的。又一次在山體內那些密如蛛網的通道內繞的有些眼花繚亂之後，兩人總算來到了離戰術研究室不遠的通信中樞。還沒進門，程子介就看到門中已經集中了不少軍官。

  “長官！”門邊的軍官見到程子介，馬上敬禮。同時有人向門內通報道：“程上校和何上尉到了。”

  集中在這兒的軍人都清楚程子介的特殊身份，以及與孫志高的特殊關系。馬上讓出一條路，讓程子介來到通信中樞的裡間。這樣現代化軍隊的通信中樞包含了一個國家最尖端的通訊科技，最精密的通信器材，一排排各式各樣的屏幕、通話器、交換機……程子介這樣的平民第一次見到，都會覺得震撼。

  但程子介現在沒有精力去注意那些。他剛進門就聽到了嚴少將隱約的說話聲，隨著他循聲走向裡間，嚴少將的話語也清晰起來，還是帶著一貫的，有些溫柔的那種鎮靜，問道：“你們確定完全沒有機會撤離了？”

  聽到這話，程子介心中一沉。再也忍耐不住，一個箭步就衝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嚴少將正在幾名軍官的環繞下，坐在一台看起來就很高端，程子介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屏幕前。手中握著話筒，盯著屏幕，雙眉緊皺。

  “將軍。”這次不等其他人開口，程子介就先喊了起來：“孫大哥怎麽樣了？”

  “程先生。”嚴少將雖然神情冷峻，但語氣卻非常鎮定：“孫先生的小隊情況很危險，突然被喪屍們圍困了起來。”

  嚴少將話音未落，不知架設在什麽地方的揚聲器中就傳出了孫志高的笑聲：“程老大，你來了。”

  程子介舉目四顧，一位軍官馬上將一副話筒遞給了他。程子介一把抓在汗津津的手心中，深深地呼吸一次之後，才努力地保持著鎮定，笑道：“是，孫大哥，我正好在嚴將軍的基地。廢話就別說了，你們怎麽回事？”

  “我們找到了那頭喪屍。”孫志高說道：“它就在我們現在所在的陽門市兒童醫院的門診大樓地下室。”

  孫志高說完，嚴少將馬上對程子介道：“在這兒。”說著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屏幕。程子介定睛一看，屏幕上正是那種看得人頭昏腦漲的軍用三維地形俯視圖，而且正是複雜的城市區域。一個孤獨的亮點正在屏幕中心閃爍不已。

  “我們已經通過衛星定位到了你們精確的地點。你們就在住院部大樓對吧？”嚴少將保持著語氣的平和：“馬上就可以派出部隊救援你們。請務必想辦法堅守，一定要堅持住。”說著轉向身邊的一名軍官：“陸航的怒濤準備的怎麽樣了？”

  “已經通知緊急集合。”那位軍官多少有些惶恐：“但最近沒有戰備狀態……”

  嚴少將只能無奈地歎息一聲。

  “不，不必了。”孫志高聽到了對話，從容地微笑著：“我們在住院部五樓。外面至少有幾萬——啊，可能更多喪屍，正在有組織地搜尋我們。這麽多喪屍，將軍，你派小規模部隊坐飛機來也是沒用的。”

  “你們先躲起來！不要說話！”程子介焦急地喊道：“既然嚴將軍這兒的技術這麽先進，已經定位了你們的精確的地點，就不需要你們再冒險保持聯絡了！”說著轉向嚴少將：“誤差不會大吧？”

  “不超過兩米。”嚴少將簡短有力地答應道。

  “那就行了。”程子介喊道：“先準備一架運輸直升機！你們這隨時都有的！我馬上趕到！”

  “程老大，你瘋了。”孫志高趕緊道：“至少十萬喪屍圍著這兒童醫院，裡面有很高比例的變異喪屍。你一個人來能做什麽？”

  “救你們走。”程子介毫不猶豫：“我打不過那麽多喪屍，但是帶著你們上飛機逃走還是可以一試。”

  “不行。”孫志高堅決地拒絕道：“連樓頂上都擠滿了喪屍。直升機沒有降落地點。”

  “什麽？”程子介吃驚地喊道。

  “樓頂上……大院裡……草坪……全被喪屍圍得水泄不通。所有的出路都被封鎖了。”孫志高的聲音非常坦然：“程老大，多謝你。但這樣的結果，我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並不意外。只是我的研究筆記，以後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試著來找找。我剛才把它藏在五樓護士站的一堆病患資料裡了。這份筆記，你們或者可以從中找到不少對抗喪屍的有用資料。特別是如何用次聲波干擾和對抗喪屍的詳細數據，我都記載在那本筆記中了。”

  聽到孫志高交代後事式的托付，嚴少將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而程子介心中一片茫然。喃喃地說道：“為什麽……怎麽回事，一直不都是好好的麽……”

  “是我們冒進了。”孫志高仍然非常從容：“我們確定了那家夥就在這醫院裡以後，決定冒險靠近觀察。進了醫院後也沒發生什麽意外。但剛才我們想取水的時候，被喪屍發現了。”

  “你們不是會干擾喪屍嗎？能不能想辦法干擾它們的搜尋？”一位軍官，顯然是參與過陽門隧道救援戰的成員，突然問道。

  “我們正在努力。不然早就被喪屍找到了。”孫志高笑道：“但是這兒離那頭智慧喪屍距離太近，效果有限，音響設備的電力也維持不了多久。”

  “無論如何，都請堅持住，躲起來。”程子介無論如何也不肯就這麽放棄：“我一定要來救你們。”

  “……也好。”孫志高突然大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不管怎麽說都一定要來，也就不再勸了。但是，程老大，你們趕到的時候，我們很可能已經遭遇了不測。如果是那樣的話，請不要盲目衝動。這兒實在太危險，那個對手也很難對付。我覺得，它很可能是故意放我們進來，再一網打盡的。”

  “這……”程子介頓時驚覺，自己確實是有些過度緊張了。於是再次做了幾個深呼吸，轉向嚴少將：“將軍，我這就去救援孫先生。”

  “你一個人去不行。”嚴少將搖頭道：“你也聽到孫先生說的情況了。”

  “你難道準備放棄？”程子介頓時大怒，一掌將嚴少將面前的桌子拍得搖晃起來。

  嚴少將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盯著程子介的眼睛：“如果不是孫先生，隧道救援戰是無法成功的。作為軍人，如果對他的困境置之不理，軍人的榮譽何在！”說著轉向自己的部下們：“你們中也有人是因為孫先生才獲救的。即使不是，平民有了危險，我們軍隊也該義不容辭。”

  說到這兒，嚴少將的表情變得嚴峻而堅決：“立即發布我的緊急命令。驕龍大隊全部集合，以最快的速度掛彈加油，準備起飛。怒濤大隊全部集合，掛彈加油，等待為地面部隊護航。運輸直升機部隊立即做好起飛準備。凌雲部隊緊急集合，準備登機。特一連、特二連緊急集合，準備出擊。燎原部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隨時等候出擊命令。”

  每一道命令，都伴隨著一聲響亮的：“是！”接受了命令的各單位軍官紛紛行動了起來，進行作戰準備。嚴少將繼續道：“聯系連山方面，準備求援。聯系雲慶方面，讓他們也進入戰備狀態。幫我聯系中央，我要親自申請核打擊。”說到這兒，嚴少將的目光閃過一絲陰鷙和冷酷：“萬一孫先生救不回來。”說著又轉向程子介：“程先生的救援部隊也遭遇不測，我要陽門化為焦土。”

  程子介多少有些吃驚，沒想到嚴少將竟肯為了孫志高如此大動乾戈。嚴少將這才繼續對程子介道：“今天你組建的特別行動部隊，這次就請帶領他們一起行動。雖然訓練才剛開始，但他們本來就是精銳士兵，陽門那兒也不是核電站。”說到這兒，嚴少將頓了頓：“我們不用束手束腳，可以使出全力。”

  “多謝。”程子介知道此時其他的話都是多余，簡單地道謝。嚴少將這才對著話筒道：“孫先生，無論如何，都請努力堅持，救援部隊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發。請不要自己輕易放棄。正如當初我們的部隊被困在隧道中的時候，我們也一度覺得，要救出他們，除非出現奇跡。但奇跡真的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