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翼攪起的氣流吹得程子介燃起的野火獵獵作響，火焰向著一側斜斜地指向夜空，無數點閃亮的火星狂舞不休。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直升機在火光的映照下緩緩降落。機身還未停穩，戴嘯天就獨自跳出了機艙。他沒有攜帶武器，也沒有裝備鋼盔和防彈衣之類的護具，徑直大步走向程子介，目光卻一直在看著曙光和它的新同伴們。

  程子介也迎了上去，打量著戴嘯天身後並沒有其他人出現，奇怪地喊道：“戴隊長，怎麽回事？你怎麽一個人來了？”

  戴嘯天的表情難以言喻，面對著好奇地注視著他的曙光和那些喪屍，停住腳步：“程長官，我聽到你說曙光找到了普通喪屍做同伴，說什麽也要來看看。”

  “哈哈。”程子介走到他身邊，兩人並肩看著喪屍們：“你現在看到了，就是這樣。它現在把機場的喪屍全部控制住了。”

  “真是不敢相信……”戴嘯天的聲音還有些飄忽：“它能指揮它們？”

  “當然。實際上，等直升機的這段時間，曙光一直在訓練這些喪屍進行簡單的協同行動。不然太混亂了，一跑起來都跌得東倒西歪。”程子介笑容滿面地回答道。

  戴嘯天忍不住走上前一部，就站在曙光腳下，伸出手摸了摸它粗大的小腿：“程長官……能不能讓我看看它是怎麽指揮這些喪屍的。”

  程子介答應一聲，轉向對戴嘯天的動作迷惑不解的曙光：“曙光，這位朋友想看看你指揮同伴。”

  “好的，好的。”曙光顯得非常驕傲，轉向那些普通喪屍，發出了幾個簡單的命令。

  安靜的喪屍群馬上一起行動了起來。平心而論，它們的隊列亂糟糟的，根本沒有陣型可言，腳步更是雜亂無章，姿勢也是千奇百怪。但無論如何，它們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了一段距離，接著就在曙光的命令下停下了腳步，又轉過身走回原來的位置。

  雖然比真正的隊伍相去甚遠，但這個過程中沒有互相擠撞的情況發生，證明曙光的訓練簡單而有成效。

  戴嘯天目瞪口呆地看完，用力搖了搖頭，轉向曙光敬了個軍禮：“大個兒，真有你的。”

  程子介馬上向迷惑的曙光翻譯道：“這位朋友在誇獎你。”

  曙光驕傲地回答道：“這個朋友，也很勇敢。”說完，就俯下身子，用一隻手指碰了碰戴嘯天的肩頭。

  雖然曙光的動作是表示友好，但戴嘯天畢竟是普通人，不比程子介。他被曙光的手指碰得身形一歪，差點摔倒。趕緊後退一步，笑道：“好，好。謝謝。”

  程子介趕緊對曙光道：“好了。”接著又對戴嘯天問道：“戴隊長，它已經把這些喪屍訓練的差不多了，可以回核電站待命。你還有什麽事嗎？”

  戴嘯天搖著頭：“沒有，我就是想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場面而已。既然看到了，也就沒什麽事了。”說完，舉手對著曙光揮動起來：“大個兒，再見。”

  “好了，曙光，我也要走了。既然你這些同伴已經能聽你指揮，你也可以回核電站了。”程子介笑著對曙光道。

  “好的……好的……”曙光顯得有些戀戀不舍：“我們，等你們，一起。”

  “好。記得千萬不要獨自進攻，一定要等我們來了，再一起配合。”程子介也揮起手臂。

  曙光黑亮的眼睛映照著火光，最後看了兩人一眼，仰首呼嘯一聲，帶著黑壓壓的喪屍群轉向核電站的方向，開始了它的進軍。

  程子介和戴嘯天兩人並肩看著最後一頭喪屍穿過機場圍牆上被曙光撞倒的一段缺口，背影消失在圍牆後，對視了一眼，一時都不知說什麽好。直到回到直升機上，戴嘯天才喃喃地說道：“太奇妙了……真不敢相信……”

  程子介取下衛星電話遞給他：“我也是啊……我還看到了它召喚這些喪屍的過程……簡直是……難以想象。”

  戴嘯天看著衛星電話，奇道：“程長官，你幹什麽你還給我幹什麽？你回去以後，我們還要聯系。”

  程子介想了想，也對。於是再次背好衛星電話：“那我就帶回雙河了。對了，你們那邊的領導怎麽說？有沒有開始擬定清理核電站的詳細行動計劃？”

  戴嘯天搖了搖頭，歉疚地回答道：“沒有……我報告上去了，但是上面的幾位現在為了別的事吵得不可開交，沒空管這件事。明天我再去問。”

  程子介始終有些不放心。直升機升空之後，終於忍不住問道：“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你們的領導是為了什麽事在爭吵？”

  戴嘯天倒也並不隱瞞，歎了口氣：“我們救援了那艘核潛艇，開回基地以後，軍港外圍海域一直有不明身份的潛艇在監視我們的行動。今天上午，溫上校帶著反潛艦隊出去巡邏的時候，攆上了一艘，追了很遠，想要抓活的。但是林司令看著他離基地太遠，強令他撤回來。溫上校雖然沒有抗命，但是回基地以後馬上去找林司令吵架……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不是為了克麗絲汀和她的那些異國軍人同伴的事爭吵，程子介總算放心了一些。沉默片刻後，笑道：“林司令太隨和了。”

  “嗯呐……”戴嘯天臉上浮現出感激和仰慕的神色：“林司令以前就很和氣。病毒爆發以後，他更是說，大家都沒了親人了，海軍應該就是一個大家庭。他是真的把我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幾乎再也沒發過脾氣了。”

  程子介歎息一聲：“那溫上校這麽做很不應該啊。”

  戴嘯天搖著頭：“溫上校也有他的理由……他也是個很負責的長官，很勇敢，很堅決……這次追擊敵人，眼看著堅持下去肯定會有成果，卻因為林司令的命令功虧一簣，肯定有意見。他就這脾氣……覺得自己佔理了，就誰都不怕。以前還曾經給國防部的總參謀長下不來台呢……也不能怪他。”

  “也不能怪林司令啊。”程子介無奈地笑道：“林司令考慮的更多一點。他是怕溫上校的分艦隊被故意引出基地，掉進陷阱裡吧。”

  “是啊。”戴嘯天看向舷窗外：“所以我們也沒辦法，再等等吧。”

  於是程子介也不再多問，轉臉看著舷窗外的原野。那團野火已經在身後成了一個小點，但距離越遠，反而越顯得醒目。而直升機下方，就是在夜幕下的荒原中，無聲地前進著的曙光和它那支新的軍隊。

  它也正在仰著碩大的腦袋，看著直升機從頭頂上呼嘯而過，然後加快了腳步。

  程子介正出神地看著喪屍們的隊伍，戴嘯天突然道：“程長官，要是這些喪屍真的幫我們拿下核電站，那我們是不是應該養著它們。”

  程子介楞了一下，撓起了腦袋：“按道理說，是該給它們吃的。”

  “可是這麽多，又不吃素，倒是個問題。”戴嘯天笑道。

  程子介也笑了起來：“它們會休眠，吃一頓能管很久的。你看，我們遇到的喪屍幾乎從災難發生到現在都沒怎麽吃過東西，也都挺好的。”

  “我剛才想了想，這麽多喪屍，輪流吃，每個月一頓，應該能負擔得起。”戴嘯天的眼睛在黑暗的機艙中閃閃發亮：“畢竟現在海裡的魚我們吃不完。”

  “嗯，我們也會想辦法。如果真的在它們的幫助下，恢復了核電站的運行，那對大家都有好處，給它們提供一點食物也是大家的責任。”程子介當然認同戴嘯天的說法：“這件事也得考慮，哈哈。”

  兩人談論了一會曙光，直升機已經飛到了丘陵地帶上空。程子介想起了高丘鎮的那些幸存者，問道：“戴隊長，你們以前不知道這邊有成規模的平民幸存嗎？”

  戴嘯天想了想，搖頭道：“沒聽林司令提起過。我們兵力有限，實在管不了這麽遠的地方。”

  “現在軍隊不是都在整編平民加入隊伍，補充兵力嗎？”程子介問道：“林司令有沒有相關方面的安排？”

  “我們不是嚴少將他們那個系統，不會強製性地整編平民的。”戴嘯天回答道：“不過，征召自願從軍的平民倒是一直有保持。”

  “嗯。他們人數不少，而且我看著，很多都有了基本的訓練。你們那麽缺人，要考慮考慮才好。”程子介關心地說道。

  戴嘯天趕緊道：“是。我回去會提醒林司令的。”

  兩位朋友輕松地聊著，不知不覺間，直升機已經飛到了雙河上空。此時已經是半夜，所以程子介就沒讓直升機飛到中學，而是讓駕駛員在離學校還有一公裡的一棟房頂上降落。等直升機靠近房頂，他直接跳出了機艙，穩穩地然後回身揮手：“戴隊長，既然你們也是軍務繁忙，我就不留你了。快回去休息吧。有進展了馬上聯系。”

  戴嘯天向他伸出大拇指，然後回到機艙中。於是直升機也就直接再次爬升，很快就消失在南方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