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扭著身子，拚命想掙脫程子介的掌控，態度充滿敵意，不耐煩地尖叫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程子介能理解這個少年的反應。身為幸運者，他從來不會鄙視不幸者。這少年和他做的事沒有任何不同，都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拚命保護想保護的人。程子介能力強，保護得多一些。這少年沒有他那麽幸運，隻想保護身邊這個少女，但兩者的本質是沒有什麽高下之分的。

  如果不是十六，程子介也和這個少年一樣，最多只能拚命保護鍾美馨，或者根本保護不了她吧。

  所以程子介完全沒有在意這少年態度惡劣，而是笑道：“我們是正規部隊海源野戰軍，我是軍長。你必須相信這一點，也只能相信這一點。無論你們以前經歷了什麽，我以陸軍少將的身份向你保證，以後我的部隊會保護你的安全，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們，傷害你們。呐，如果你還有疑慮，我證明給你看看吧。”說完便通過頭戴式通話器，聯系了空中的偵察機和轟炸機，下達了幾個簡單的命令。

  少年總算冷靜了一些，不再掙扎，但看著程子介的目光仍然帶著戒備和不信任。程子介也不在意，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片刻之後，一架偵察機便從西南方飛來，一邊飛一邊降低高度，幾乎是擦著度假村的屋頂呼嘯而過，然後拉起機頭，在湖面上繞了三個圈，然後揚長而去。偵察機還未消失，西北方又出現了三架轟炸機的身影，也一樣降低高度，緩緩繞了幾個圈，然後翩然躍入雲端。

  少年終於開口，顫抖著問道：“你們……真的是、是部隊的……”

  “對。”程子介溫和地笑道：“你也很冷吧？先自己去屋子裡找件衣服換。不過，不許干擾我們救助那個小姑娘。不然我就隻好讓你呆在外面。”

  少年第一次從嘴角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但沒有馬上進屋，而是帶著一絲恐懼問道：“她怎麽了？是不是情況很嚴重。”

  程子介笑道：“剛才你沒聽那特種兵隊長說嗎？只是體溫過低，而且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身體很虛弱，這麽冷的天泡在水裡，所以暈倒了。沒什麽大事。”

  少年尷尬而歉疚地笑道：“對、對不起……剛才我腦子裡都是亂的，什麽都沒聽到……那我進去了……”

  程子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

  兩人一齊走向那間度假別墅，阿飛在門外警戒，而樓上一扇窗戶後則出現了阿木悄無聲息地架起狙擊步槍的身影。程子介對他們放心之至，沒什麽可擔心的，一邊走一邊問那少年道：“怎麽稱呼？”

  “我叫王*屏蔽名字簡直傻逼*聲*第一次見到這麽傻逼的*炯。”少年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語氣尊敬地回答一聲，然後又側過臉好奇地打量程子介，卻沒有多問什麽。

  程子介笑道：“我姓程。陸軍少將，海源野戰軍軍長。叫我程軍長，程將軍，程少將或者程大哥都可以。”

  雖然程子介並不喜歡依靠這些身份和人打交道，但此時此刻，他明白這少年需要這種身份背後的力量所帶來的安全感，所以才看似有些裝逼地這麽自我介紹道。

  少年確實在聽完之後，表情再次輕松了很多。程子介仍然知道他需要什麽，一邊走進別墅內的一間臥室，一邊繼續道：“我們部隊正從長南向海源進軍，前面準備先到原西機場，把收容的幾千平民通過運輸機送到青陰去。到了那裡，有青陰軍區的部隊集中保護，統一安排生產生活，就再也沒有危險了。”

  少年雖然很想去看那少女的情況，但尊重程子介，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他進了這邊臥室，開始找衣服換，同時語氣更加自然，而且總算帶上了一絲喜悅：“我、我知道了。”

  程子介看著他在被喪屍翻得一片狼藉的衣櫃中翻著那些被撕破咬破的衣服，問道：“那小姑娘是你什麽人？”

  說到那個小女伴，少年還是馬上緊張起來，拿著一件被喪屍咬了一個洞的男式夾克，一時停止了動作，小心翼翼地看著程子介，遲疑片刻之後才裝腔作勢地回答道：“她是我老婆。”然後才動作僵硬地脫下身上的濕衣服，準備換上乾衣服。結果被風一吹，馬上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程子介雖然早已看出這是一對小情侶，但看著他瘦骨嶙峋的身體，仍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才多大，還老婆呢。”

  少年的表情有些局促，但仍然勇敢而堅定地回答道：“怎麽，不行啊，我們這裡有人好幾個老婆呢，還有人的老婆比她還小。”

  程子介笑著擺手：“不不不，行不行我說了不算，我只是部隊的，隻負責把你們救走送到安全地帶，別的我不管。”看著少年神情緩和下來，他卻突然壓低聲音，壞笑道：“看你說的這麽堅決，難道，你們，做了，羞羞的事情？”

  少年頓時面紅耳赤，但仍然竭力擺出一副大人的模樣：“是、是——是又怎麽樣？”

  程子介當然看得出來這家夥只是硬著頭皮，笑道：“沒事，我就是問問。快穿衣服吧。”

  少年愣了一下，便趕緊換上這裡能找到的成年男子的衣服，空蕩蕩的掛在他瘦弱的身體上，顯得有些滑稽。換好衣服之後，他恢復了鎮定，只是臉上還有些紅，詢問地看了看程子介。

  程子介便起身和他一起走向安上尉把那少女帶進的臥室。來到門口之後，便看到少女躺在床上，仍然沒有醒來。於是程子介便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們在湖水裡呆了很久嗎？”

  少年滿臉焦慮心疼的表情，回答道：“躲了個把小時……”

  程子介歎了口氣，這麽冷的天，就算是個健壯男子，在水中呆個把小時恐怕也扛不住。但現在他們至少沒有被喪屍攻擊，便繼續問道：“既然她還沒有醒，你就先說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吧。”

  少年看著小淘氣等人照顧他的小女伴，也算是放心了一些，願意回答程子介的問題了：“今天早上，我和瑤瑤姐在湖邊想挖點蚌吃，突然就看到四面八方都是喪屍衝過來了。我們就躲到水裡……”

  程子介聽他說完，並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線索，只是一個喪屍集群在傳令喪屍的指揮下分散開來，突然圍攻了這個聚居地而已。少年和少女的經歷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緊急狀態下的本能反應。於是便問了些其他問題：“你們都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少年先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有。”但馬上又看了程子介一眼，顯得很不情願地回答道：“我還有個姨爹，但是我姨已經死了，所以他也不算我親戚了吧。還有瑤瑤姐，她二叔三叔都在。不過他們也沒把她當親戚。我們也不理他們。”

  程子介知道，他們是遇到了自私的親人了。否則也不會落到要挖河蚌之類的東西果腹的地步。但現在這種世道，僅僅是自私其實也是人之常情，特別是自己能力有限的時候。所以便沒有繼續問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問起其他方面的信息。

  但少年每日疲於求生，所知不多，對喪屍更是一無所知，隻提供了一些這處聚居地的人數之類的基礎信息，沒什麽價值。程子介決定還是要去看看附近其他聚居地的情況，便沒有再多問。隨意交談片刻之後，便聽見度假村外傳來汽車的聲音。

  接著，一名驚雷部隊的少尉分隊長帶著包括崔哥在內的四名士兵和一名軍醫進入了這棟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