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一邊在草甸土崗間閑庭信步，一邊關注著身後六人組的狀態。雖然背上都背著一個人，但夜嘯小組成員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動作依然靈活迅捷。或許對他們來說，即使沒有接受病毒改造，要帶著身上的小姑娘行動也不是什麽難事。在特種兵訓練當中應該有專門的負重訓練，要背著數十公斤裝備執行任務。而這三個小姑娘當中最重的任樂婷恐怕也只有四十公斤出頭，最輕的杜小婉則絕對沒有四十公斤重。也就是說，不會超過一整套特種兵負重裝備的重量。

  更何況他們現在的體力還比正常人超出幾倍，就更不會當一回事了。

  沒什麽好擔心的。幾個小丫頭也是這樣，趴在安上尉他們背上東張西望，好像出來郊遊一樣。在確定附近沒有大規模喪屍群的情況下，程子介確信，萬一遇到什麽危險，他們也可以逃回隊伍當中。

  所以他們也就都沒有帶那些嚇死人的武器。安上尉背著一把加裝了消聲器的自動步槍，阿木是一樣加了消聲器的輕型狙擊步槍，就連小淘氣的*和杜小婉的小手槍也都為她們裝好了消聲器。而阿飛則根本沒有帶槍，隻背著一把斧子。

  主要目標是確認跟蹤部隊的喪屍的存在，找到它們的蹤跡，再考慮下一步。應該不會發生激烈的打鬥。

  片刻後，一行人就深入荒原，到了距離部隊一公裡之外。在這個距離看去，停下來的車隊就像是一條蜿蜒趴在荒原中的長蛇，正在吃力地用腦袋在前面鑽出一條路。蛇的身體偶爾向周圍射出一串明亮的光，照亮了夜空。

  程子介的目光在車隊兩側緩緩掃過，試圖找出跟蹤著隊伍的喪屍。但除了偶爾有落單或者小群喪屍遊蕩著靠近部隊，馬上被撂翻在地，卻見不到什麽有價值的目標。

  只靠視覺還是有些困難。程子介冒險提升聽力，傾聽了片刻，卻只聽見部隊中官兵們的對話：“……加滿了。有勞。——呆子，我這裡要補充二五口徑的高爆彈。”

  “快幫四一五車看看。變速箱好像有點毛病。”

  “你們睡吧，我一個人看著行了。”

  “連長，這是我們排全部人員的調查報告。”

  雖然隊伍停下來清理公路，但部隊仍然非常繁忙。其實坦克這種玩意兒是不適合長途行軍的，即使在公路上行進，機件損耗也會非常嚴重。必須趁著每一次停下來的機會，檢修解決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問題。也幸好部隊走走停停，如果真的一路暢通無阻，它們也不可能一直開到海源。

  但除了人類的對話聲，程子介就只能聽到附近遊蕩的喪屍偶爾發出一兩聲無意義的咆哮。片刻之後又是一小群喪屍接近了部隊，兩三門速射炮和幾支槍一齊響起，於是程子介趕緊停止繼續聽下去。

  六人小組已經在程子介身後站了片刻。見程子介回頭，安上尉背上的小淘氣馬上搶著問道：“大哥哥，聽到青蛙叫沒有？”

  程子介笑著搖頭。安上尉思索道：“我覺得應該去後面找。”

  程子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既然部隊一直在前進，被動地跟著部隊的監視喪屍應該就落在部隊後方。於是便轉身道一句：“那就去看看吧。”便再次舉步，悄然奔向隊伍尾段。

  他們和公路保持著一公裡距離，在緩緩起伏的荒原上奔跑起來。很快就撞上了一小群百余頭沒有智慧，正慢慢向公路方向遊蕩的喪屍。四人更不打話，各自提著刀斧衝過去就是一頓亂砍。這些喪屍哪裡是這幾個人的對手，眨眼間就全部躺在了地上。

  戰鬥過程中程子介一直注意著三個小丫頭，但安上尉三人把她們保護的很好，都是一隻手在身後托穩自己背上嬌小的身體，另一隻手揮舞著武器。就連拿慣了雙刀的阿木也隻拿著一把刀，騰出一隻手來保護杜小婉。直到喪屍全部被砍翻，三個小姑娘也都連衣角都沒有沾到一滴汙血。

  一行人繼續前進，不久程子介就看到了隊伍最後，驚雷部隊的那幾輛裝甲車。他們顯得很輕松，華上尉在和兩三個士官一起抽煙，幾個士兵圍著一堆小小的篝火，正在火上烤著些玉米和土豆。程子介想起剛才過橋之後隊伍經過了一大片農田，這些東西大概就是從那裡順手弄的。雖然隔著一公裡遠，但程子介仍然感覺到自己能聞到香味。

  雖然看起來這樣有些散漫，但程子介明白，士兵們也需要放松。如果繃著神經，遲早會出問題的。而且華上尉顯然有安排，因為裝甲車上還有士兵保持著警戒，車內和路邊則有一部分人裹著毯子，大衣或者睡袋在睡覺。

  一部分休息，一部分放松，一部分保持戒備應付低強度的威脅，才是成熟的部隊該有的態度。程子介看到一輛裝甲車頂上的機槍手突然向著原野中開火，迅速而準確地消滅了十來頭喪屍，然後跳下車來，得意洋洋地搶走兩個烤土豆就啃。而另一個士兵則丟掉手裡的玉米芯，爬上車接替了他的位置。

  所以，程子介心裡感覺非常輕松。如果部隊成員都能保持這樣的面貌，那他就有信心應付接下來這漫長征途的任何困難。

  但程子介看到的也不全是令人輕松愉快的畫面。最少，當某個人出現在他視線中以後，他就輕松不起來了。

  崔哥正一個人坐在路邊，背靠著一輛裝甲車厚實沉重的車輪，纖細的手指夾著一支香煙，煙灰卻已經很長，像是很久沒有吸一口。而崔哥的眼睛卻看著隊伍前方，霧氣繚繞的眼睛映照著遠處的車燈，更顯得朦朧。

  一看到她，程子介就想起了戴嘯天的那些話。雖然崔哥並沒有明確拒絕戴嘯天，沒有拒絕自己想撮合她和戴嘯天的意思，但現在看來，這樣的做法似乎有些自私。

  就算最後他們兩個人真的按照自己的意思在一起了，就能真正快活嗎？

  兩個人心裡都多少會有些遺憾吧。

  雖說現在這種末世，再談感情或許太過奢侈，但在有條件按照感情選擇配偶的時候，強行無視感情似乎也很不合理。

  而且，如果是這樣的結果，自己真的會因為少了一個妻子而感到輕松嗎？

  程子介不知道答案。

  崔哥像是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著她，目光下意識地投向程子介所在的方向。雖然她什麽都沒看到，但程子介還是嚇了一跳，並且心中驚歎女人的直覺真可怕。看著崔哥彈掉煙灰，輕輕吸了一口，嘴角浮現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的樣子，程子介不敢再看，轉身繼續向隊伍後的原野上奔去。

  不久之後，一行人就和驚雷部隊拉開了距離。他們再次在一公裡的距離上停步，程子介看著前方的公路，道：“我在左，你們在右，保持著互相看得到的距離，一起向前面去找那些青蛙。”

  “是，長官。”安上尉答應著拿出兩副頭戴式夜視儀，先將一副舉過自己的肩膀，小淘氣馬上搶了過去戴上，然後安上尉才自己戴好夜視儀。而阿飛則把小迷糊放在了地上，細心地為她也戴好一副夜視儀，才再次把她背起來。只有杜小婉拿著夜視儀偷眼看著程子介，沒有馬上戴。

  程子介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轉身飛掠到公路左側。安上尉三人也一起轉身，在公路右側一字排開，安上尉背著小淘氣居中，阿飛和阿木在他左右兩側各保持著五十米距離。然後程子介一揮手，他們就一起向夜幕下的荒原悄無聲息地開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