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怦然心動

  景澄被心裡各種起伏不定的情緒折磨得幾乎崩潰。

  她看著喬慕灃，忍不住開口：“喬慕灃！你別拿這種事情來跟我玩，我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不相信？”喬慕灃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抬眸看向了台下的位置，“我還記得自己那年坐在哪裡。”

  說完他忽然就拉了景澄的手走下台，景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惶恐，忍不住掙了兩下，卻沒有掙開，終究還是被他拉著走到了觀眾席上。

  A區，三排13號的位置。

  喬慕灃緩緩坐了下來，一抬眸，目光便正對著台上的那架鋼琴。如若有演奏會，絕對是絕佳的觀賞位。

  而景澄立在他旁邊，幾乎全身僵硬。

  這個位置……景澄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喬慕灃看著台上的鋼琴，緩緩道：“當時那架鋼琴後面坐了一個女孩，一面彈琴一面對著我微笑，那雙眼睛，真是流光溢彩……我沒有見過她，可是我想，她大概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我，特意來對我表白的。”

  景澄聞言，竟然瞬間湧起了想哭的情緒。

  她愣了片刻，忽然轉身走出觀眾席，重新回到台上，緩緩走到鋼琴凳前坐了下來，伸出十指放到了琴鍵上。

  她好多年沒有彈過琴，原本也不是自小就學習，這會兒手指放到琴鍵上，卻幾乎已經忘記了怎麽去彈。

  她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一會兒，忽然按下，發出一連串雜亂的琴聲之後，她轉頭，看向了台下的位置。

  這一轉頭，竟然直直地就對上了喬慕灃的視線。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優雅而慵懶的姿勢，一隻手支著下巴，沉眸凝望著台上的她。

  一如六年前。

  可是那時候，她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也根本不知道觀眾席上，曾經有一個男人，用那樣專注的目光欣賞著她。

  欣賞著，她為另一個男人演奏的曲子。

  而那一年，薄亦城所坐的位置，剛好就在他前面，A區，二排13號。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薄亦城身上，她看著薄亦城笑，目光靈動跳躍，飽含愛慕之情，將心中對他的喜歡通通化作指尖的音符傳遞。

  那是她特意為他學習了半年的成果，精心彈奏這麽一首曲子，只為了告訴他，她愛他。

  可是結果卻是那樣慘烈，慘到她根本不忍回顧。

  可是誰知道……誰知道他竟然也會在這裡？

  一排之隔的位置，她投在薄亦城身上的目光，也仿佛投在他身上。

  那年的喬慕灃是驚訝的，卻也是歡喜的，那樣青春美麗的女孩子，天使一樣的面容，眼波流轉之間，是毫不掩飾的歡喜與愛慕，大膽而直接地告白著自己的喜歡。

  平心而論，這樣的女孩子，他從未見過。

  從小到大，他身邊出現過各式各樣的女性，從女孩到女人，清純的性感的嫵媚的冷豔的可愛的驕傲的……林林總總皆有之。

  可是她，這個僅僅只是初見的女孩，他卻幾乎在她身上看見了以上的所有特質。

  他見過的女人太多，很多時候看女人的目光早已經幾乎程式化，無非是模樣身材身份，以及能否勾起他的興趣。

  可是在對上那個女孩的視線的瞬間，他卻全然忘記了自己這一套程式。

  他看著她，心裡竟然只剩了一種感覺，那樣清晰明確，不容忽略——

  怦然心動。

  可誰知道到頭來，卻是一場烏龍。

  她那樣熱情明烈的眼神，原來根本不是看他的，而是看向他身前的一個男人。

  而得知這樣一個事實的喬慕灃，除了尷尬無奈，心中竟然還存了強烈的遺憾感——

  這樣一個妙人兒，奈何，竟心有所屬。

  他沒有再繼續留下看這一出郎情妾意的戲碼，而是起身離開。

  而當他知道那個男人最終是拒絕了她時，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

  而在重新遇上她之前，他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結果——

  畢竟，連他都怦然心動的女人，怎麽會有男人舍得拒絕？

  可那天的禮堂裡，那個男人卻就是實實在在地拒絕了她。

  而他一個轉身，就將他和她之間的緣分足足推遲了兩年之久。偏偏她古靈精怪，又多生波折，以至於到了如今，他心中竟依舊有種不實在的感覺。

  而此時此刻，她像那年一樣坐在鋼琴後，看著他，竟然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這一次，他和她之間再沒有別的男人，他終究是可以確定，她就是看著他的。

  至此，景澄這短短十幾分鍾，已經紅了三次眼眶，可是這一次，卻是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幾乎只在頃刻之間就已經掉下淚來。

  怎麽可能不感動？

  她曾經狼狽的過往、最不願意去回顧的經歷，她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卻到了今時今日才知道，原來那一年，他就已經坐在那裡，專注地凝視過她，欣賞過她，並且將這一切都深藏在心底。

  那樣的時刻，她曾經被他珍視過，足夠了……

  *

  景澄真是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連久違的少女心都被激發出來了。

  離開禮堂，跟著喬慕灃去酒店休息的時候，她一進房間就忍不住躲進了衛生間，拿出手機來打電話給米夏，跟她分享這個讓自己感動得幾乎要暈過去的過去。

  米夏聽完自然是驚訝的，可是更讓她驚訝的是——景澄居然主動告訴她這樣的事情！這在過去的那些年裡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那你現在終於相信他，確定他了是不是？”米夏忍不住笑出聲來，問道。

  景澄坐在馬桶上，捂著自己發紅發燙的臉頰，一時沒有回答。

  可事實上，她心裡卻已經忍不住有答案被大聲地呼喊出來——

  電話那頭的米夏仿佛也聽到了那樣的答案，笑聲格外愉悅，頓了頓之後，她說：“那就好了，你終於不用再糾結了，以及，你終於變回一個正常人了！”

  “什麽正常人？”景澄有些恍惚地問道。

  “會好好說話，好好聊天的正常人啊！”

  景澄一怔，頓了頓片刻之後，她忽地站起身來，走到洗手台前，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看。

  老天！

  她幾乎快要暈過去——鏡子裡那個滿面紅暈、目泛春光的女人是她？這簡直太不正常了好嗎？

  景澄直接就掛掉了電話，迅速打開水龍頭，將涼水澆上了自己的臉，拚命讓自己冷靜。

  不可以被糖衣炮彈迷惑！關鍵時刻，更要保持清醒才行！

  她冷靜下來，臉上的紅暈雖然猶未褪去，可眼神到底是不再那麽花癡了，景澄松了口氣，拿毛巾擦了擦臉，轉身走了出去。

  喬慕灃正站在落地窗邊，見她終於從衛生間裡走出來，微笑著朝她勾了勾手指。

  雖然提醒了自己要保持冷靜，可是看見這個男人，景澄終究還是從心底笑了出來，走過去，主動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腰，抬眸看向他，“嗯？”

  喬慕灃很快就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

  只是，雖然不再像之前那樣癡癡迷戀的狀態，卻依舊能看出她是歡喜的，可見這個小女人在衛生間裡對自己肯定采取了一定的措施。

  喬慕灃不由得擰了擰眉，早知道，就不該讓她進那一趟衛生間！

  他伸出手來托住她的後腦，垂眸看著她，緩緩微笑起來，眸色溫柔溺人，“嫁給我好不好？”

  景澄瞬間就笑出聲來，“這麽紅口白牙的一句話，就想要我嫁給你啊？這求婚的成本也太低了一些。”

  喬慕灃聽了，忽而緊攬住她的腰，看向了窗外，“很低麽？”

  景澄一怔，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一看，頓時就怔住了。

  酒店對面就是海城另一座標志性的建築，由海內外最知名的建築設計師設計的海城大橋，而此時此刻，那座橋上，竟然亮起了粉紅色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