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看見藍凌陪著喬老太太，在幾個店員的恭送下離開了這家店，米夏這才從一排衣服後面繞出來，看見了從試衣間裡出來的米藍。

  米藍已經從試衣間裡出來一會兒了，這才看見米夏，她似乎有些不滿，在手機上打了字問米夏：“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剛剛換上一件風衣，米夏走過去，幫她整理了一下腰帶，這才緩緩道：“碰見了看見我就會不高興的人，所以走開了一下。”

  米藍聽了，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隨後很快又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遞到米夏面前。

  “為什麽要躲開？偏要在她面前晃悠，氣死她！溲”

  米夏笑了笑，隨後才低低說了一句：“還是不要了，已經讓那麽多人困擾了……”

  米藍聽了，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米夏卻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這件挺好看的，要了吧。恧”

  聽她這麽說，米藍自然高興，剛才那絲狐疑也煙消雲散了。

  兩個人剛剛走出這家店，米夏卻突然就看到了去而複返的藍凌。

  藍凌徑直走到她面前，對米夏說：“米小姐，喬奶奶想跟你談談。”

  米夏怔忡片刻，回過神來，對正疑惑地看著她的米藍說：“小藍，你自己逛逛，或者先回家吧，我去見一位長輩。”

  米藍聽了，挑了挑眉，也不多問什麽，轉頭就走掉了。

  米夏這才跟著藍凌轉身走去，沒走多遠便看見一家咖啡廳，藍凌將她帶進去，便看見了坐在一個靠邊位置上的喬老太太。

  藍凌指給米夏方向之後就停住了腳步，米夏獨自走過去，在喬老太太面前站定：“奶奶……”

  “你叫得倒親熱。”喬老太太優雅地坐在卡座裡，看向米夏時也是波瀾不驚的狀態，“看樣子你是認定了我孫子了？”

  米夏頓了片刻，低低回答了一句：“是。”

  喬老太太聞言，目光瞬間就凌厲起來，“你還有臉回答‘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經給過我什麽回答？”

  “我記得。”米夏回答。

  兩年前，喬老太太曾經問她愛不愛喬慕津，那時候她沉默以對，答案顯而易見。

  可現在畢竟不同了。

  米夏緩緩道：“奶奶，那時候是我腦子不清醒，現在我知道，我愛他——”

  喬老太太聽了，微微眯了眼將米夏打量了一番，隨後淡笑了一聲，緩緩道：“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總是動不動就說愛，難道愛就是這麽說說而已？”

  米夏聽了，倒是一時頓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倒知道慕津是對你真心，否則以他的個性，絕不會一次兩次地讓自己跟你糾纏在一起。”喬老太太聲音依舊冷淡而優雅，“他甚至為了你，連一樁十幾億的生意都可以拋下不管，連夜從德國飛了回來！股東對他各種責難，他爸爸對他失去信心，這些他竟然都不在乎，只是為了回來陪在你身邊！”

  “這是他的愛，我能看得到、感覺到的愛。”喬老太看著米夏，“那你呢？你所謂的‘愛’是什麽？你能給予他什麽？除了讓他一次次地為你付出，承受八方壓力，你還能給他什麽？”

  還能給他什麽？米夏有些恍惚。

  是啊，她口口聲聲說著愛他，可是她能給他什麽？她給過他什麽？

  除了麻煩，除了負擔……

  *

  米夏回到“食有時”時，米欣茹正陪著米老爺子在後院裡曬太陽，給老爺子念著當天的報紙。

  看見米夏回來，米欣茹便將報紙塞給米夏，讓她接過自己的工作，自己則走進廚房，拿了些蔬菜出來打理，準備今天的晚餐。

  米夏正低了頭一字一句地念著報紙的文章內容，忽然聽見米欣茹問：“你一個人回來，那米藍呢？”

  “可能還在逛街。”米夏回答，“也可能回去了吧。”

  米欣茹聽了，忽然就抬眸瞪了她一眼，“你說你乾的這些都是什麽事？難怪你舅媽諸多不滿！別成天帶著米藍往外跑，她這樣一天天在外面瘋，跟以前有什麽差別？這樣你舅舅舅媽一輩子都別想認回這個女兒了！”

  “米藍逛街的時候會很開心——”

  “她開心就行了？才說你這兩年長了點腦子，現在又開始犯渾！你得好好看著她你知道嗎？讓你照顧她的最主要原因是想要修複她跟你舅舅舅媽之間的關系，不是讓你一個勁地縱容她！”。

  米欣茹頓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話說回來，米藍她……有沒有什麽不規矩的舉動？”

  “什麽不規矩的舉動？”米夏問。

  米欣茹頓時就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戳了米夏的腦袋一下，“她看你男朋友的眼神你看不到啊？那直勾勾的樣子，我要不是相信小喬，絕對不會同意讓她住到你們那裡的！我就知道你是個缺心眼，要不是小喬靠譜，什麽時候你男朋友被人挖了牆角你都不知道！”

  “米藍她不會的。”米夏面對著外公關切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低聲道，“她只是比較好奇，她不是那種壞女孩。”

  “知不知道什麽叫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說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缺心眼的女兒？”米欣茹歎息一聲，隨後道，“你通知米藍，叫她過來吃晚飯，也好見見你舅舅舅媽，我也趁機給她敲敲邊鼓！”

  米夏聽了，安靜了一會兒，還是掏出手機來，給米藍發去了一條信息。

  短信發出去如石沉大海一般，半天沒有回復，米欣茹忍不住又念叨了她一通，轉身走進了廚房裡。

  米夏捏著手機坐在那裡發了會兒呆，卻忽然聽到外公喊她：“米……”

  米夏一下子回過神來，抬眸看向外公，外公看著她，有些艱難地開口：“你……好……很好……”

  米夏忽然就笑了，可是笑過之後，她又輕輕垂下了眼眸，“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

  晚上的飯局米藍果然沒有出現。

  米英卓和田寧在餐桌上坐了一會兒，眼見著女兒應該是不會回來了，田寧又生氣又煩躁，直接起身就離開了。

  她一走，米英卓自然也走了，因為宋靳言也沒回來吃飯，晚餐的餐桌上便只剩了米老爺子、米欣茹和米夏三人。

  準備了至少六個人的飯菜，最終卻只有三個人吃，難免顯得冷清。米欣茹一個勁地歎息，伸出手來點了點米夏的頭，“你說你還能做成什麽事？”

  米夏低頭扒著飯，沉默不語。

  吃過晚餐，米夏照顧米老爺子休息，本想等著老爺子睡著之後離開，誰知道老爺子卻怎麽都不肯閉上眼睛，僵硬的手一直虛虛地捉著米夏不放。

  “外公，你應該休息了。”米夏低聲地安慰他，“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小米……”老爺子又喊她一聲，“你……要……開心……”

  米夏一愣，想起老爺子剛出院回到“食有時”的那天，也跟她說過這句話。

  她輕輕握了老爺子的手，回答道：“外公，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們都開心，我也就開心了。”

  米夏說完，也不敢在老爺子房裡多待，只是說：“外公，喬慕津要來接我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她說完，又為老爺子掖了掖被角，轉身走了出去。

  “媽，我走了。”米夏走出來，對正在收拾宋靳言房間的米欣茹說。

  米欣茹隻抬頭看了她一眼，“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上點心，聽到沒？”

  米夏胡亂應了一聲，匆匆離開了小院。

  走到巷子外的馬路邊，路上依舊車來車往，明亮的車燈照得人有些恍惚。

  秋夜風寒，米夏在街邊立了許久，忽然抬腳跨下行人道，走進了馬路中。

  左手邊的位置，兩束雪白的燈光正在朝她靠近，米夏有些發怔地看著那兩束燈光，不躲也不避。

  車子近在眼前時，卻穩穩地刹住了。

  透過燈光，米夏看見了熟悉的車牌，隨後抬頭，看見了坐在駕駛座裡的喬慕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