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雲此時正獨身一人坐在一處樹林裡面休息……天下會三大堂主,秦霜為人和藹親善,追隨者眾多……聶風次之,唯有這個步驚雲,為人冷若冰霜,成天擺著一副面無表情的臭臉,讓人看了便通體生寒……甚至若非從當年到如今一直有孔慈為他打理住處……恐怕多年來步驚雲所住的地方早已經變成了豬窩……
無他,此人太過不好接近而已……也令人不敢接近!
就好比現在,獨孤鳴此番前來謀取絕世好劍,好歹還帶著釋武尊同行,而步驚雲手下能人也有不少,可此番來的卻僅僅只有他一個……不合群由此可見一斑!
此刻,他靜靜的坐在一處古樹的樹杈之上,靜靜的看著遠方沒有絲毫聲息,仿佛一塊冰冷無息的大石頭,而一襲黑衣又將他包裹的好似一隻大蝙蝠一般,從頭到腳都透露著一股不祥之意……
但是若透過他那繃得緊緊的嘴角卻可以發現,其實偶爾,那嘴角還會微不可查的悄悄勾起一絲,而後又立即放下了,看樣子他的心情還不錯……
確實相當不錯,遇到了當年救了自己一條性命的黑衣叔叔,他是世間少有的幾個還關心著自己的人了吧……不,不是幾個,除了他之外,又還有誰關心自己的死活呢?
腦海中突然一條白色的清麗人影閃過……步驚雲驀然一驚,再去回想,腦海中卻一片混沌什麽都想不起來……
步驚雲沒有去詳思方才閃過的那條人影,因為這些年來他嘗試過無數次,卻始終無法想起有關這條白影的片字消息……一聶風明顯知道什麽,一開始步驚雲還打算從他的口中逼問出來,可惜隨著聶風的失蹤,這條白影便只能偶爾出現在夢中了……
一瞬間,仿佛是冷了……步驚雲將披風裹在身上,身體緊緊的縮成了一團……他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但是不哭死神是沒有淚的,他不會哭……
……………………………………
站在遠處的一個不受人注意的地方,蘇易靜靜的看著不哭死神露出了他軟弱的心靈,作為一個知道步驚雲所有身前身後之事的人,他也很難清楚此時的步驚雲在想些什麽……雲的心,永遠無常!
那麽他可還記得,就在此時,正有一個女子,依然在永恆的孤寂之中回憶著與他在一起那短暫而又不快樂的過往呢?她是如此的卑微,僅僅只需要這麽一點點渺小的東西,便足以令她度過那永恆而漫長無止境的一生……
步驚雲日後孤獨終生,而雪緣何嘗不是一世淒苦?兩人明明相愛,但卻被一道世俗之牆生生隔開……尤其是步驚雲……
想起那個偉大的女子為了面前這個男子的付出,蘇易忍不住出口輕聲感慨了一句:“步驚雲啊步驚雲,你終究是……太健忘啦!”
!!!!!
雖然此地距離步驚雲甚是遠,但這一聲感慨終究是被他聽到了……
“什麽人!!!”
步驚雲披風一展,瞬間恢復了那不哭死神的冷酷模樣,仿佛方才的軟弱只是一個幻覺一樣!
“是我……”
蘇易此來就是為了尋找步驚雲,自然不會避而不見,他緩緩的自叢林深處走去,站到了步驚雲的面前!
“斷浪?”
步驚雲神色稍緩,但依然冷漠如冰……他用眼神無聲的詢問著他的來意……
“我此來是想讓你幫我傳一個消息給雄霸……”蘇易沒有繞圈子,而是直接了當的說道:“聶風此刻正在鳳溪村隱居,他娶了妻子,以後都不打算再涉足江湖上的恩恩怨怨……”
步驚雲沉默的看著蘇易,良久之後,方才冷漠的問道:“你不是……聶風的朋友?為何出賣他?”
“我自有我的打算……”
“我沒興趣!”步驚雲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轉身躍下了樹杈,向著樹林外走去。
蘇易也不追他,而是在背後高聲道:“你若幫我把這個消息帶給雄霸,那麽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事關你最為在意之人的秘密!”
步驚雲腳步不停,隻冷冷的傳回來了幾個字,“我沒有在意的人!”
“那雪緣呢!!!”
…………………………
步驚雲的腳步聲停住了,他也不回頭,只是保持著背對蘇易的姿勢,“雪緣是誰?可是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先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說。”
“雪緣是你的妻子!也是一個被你辜負遺忘了多年的女子!”
蘇易看向步驚雲的神色很是奇怪,似憐憫,似嘲諷……“倘若你還記得雪緣的存在,那麽你現在心心念念的孔慈立馬便會被你拋之腦後,因為你真正愛著的,僅僅只有她一人而已!而你若能想起她的存在,我想你會恨不得狠狠的給自己來上幾劍,因為你著實辜負了她太多太多……”
步驚雲終於回轉了身子,他看著蘇易說道:“聶風知道雪緣,但他死也不跟我說……你也知道?那很好……告訴我!”
“我知道的並不算太多……僅僅只是一些大方向上的事情……”
“比我知道的多就行!”
蘇易不再猶豫,將自己所知的有關雪緣和步驚雲的往事一一道出……對於這個風雲第一奇女子,即便是他也抱有幾分尊敬之意,是以若是能夠像撮合劍聖和宮本雪靈那樣撮合了這二人的話……蘇易表示這才不是送妹子,只是憐惜這麽一對本該終身再不相見的愛人!尤其是對雪緣,不死,豈不是意味著要永遠受折磨?
風雲跨度極長,到最後更是長達幾百年之後,那麽在這幾百年的時間裡,她是怎麽熬過來的?依靠那麽一點點卑微的記憶嗎?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蘇易覺得若是換了他,恐怕頂多半年便會生生的崩潰掉!
靜靜的聽完了蘇易的闡述,步驚雲的面色一如既往的沉冷如冰沒有任何改變,但呼吸卻明顯急促了很多,他冷聲問道:“她在哪裡?”
蘇易想了想,最後老老實實的搖頭,“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只知道她為了天下蒼生,如今已然容顏盡毀,成了老嫗模樣,這也正是她不願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她不想你受人嘲笑……不過如果你想找她的話,我想你可以去西湖碰碰運氣,那裡是你們相遇定情之地,對她應該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所以她應該會偶爾回去看看……”
步驚雲沉默良久……也不說話,轉身離開了,走了好遠了,方才有一句話響起:“你的話,我會幫你帶到!我不會告訴雄霸這個消息是你告訴我的……”
看著步驚雲那雖然依舊挺拔,但卻隱隱帶上了幾分狼狽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密林深處,蘇易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因為少了聶風的存在,現在風雲的劇情恐怕已經是亂七八糟,雪緣到底身在何處?他還真心不知道……
只是苦了步驚雲了,要去找一個自己認不得,而對方也不願認自己的女人……怕是到時候擦肩而過也難以認出彼此呢!
不過步驚雲本身就是一個神奇的人!恐怕他還真能找到的說……就算找不到,不是還有咱幫忙嘛……就當做個人情了!
“步驚雲!我衷心希望你能夠早日和妻子團聚……至於作為告訴你這個消息的報酬,雄霸的老命……我就姑且替你收了吧!”
樹林裡輕聲響起了一句呢喃,隨後恢復了一片靜謐……只有呼呼的風聲吹動樹葉,亦吹動那方才離開不遠,心中一片迷茫憂傷的步驚雲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