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吃完飯後馬上回來，沒有多花時間繼續在餐館裡停留。公寓裡還彌漫著咖啡的香味。楊崢的心理有太多事，這讓他有些煩躁。不過這次但怎的用餐卻讓他恢復了經理，在潛意識裡處理目前所知的情報。

  他們進公寓時，靠得非常近。安娜的皮膚散發出甜美的香味，像是河面上的薄霧，讓人情不自禁的將香味吸入肺裡。為了不讓自己分神，楊崢馬上把注意力移到當下的要務。

  “你有沒有注意到邵正雄的身上，有燒傷、刺孔跟捆綁的痕跡？”

  安娜聳了聳肩：“我可不想記得。”

  “他受了好幾個小時的鎮魔，沒準是好幾天。”

  安娜直直的看著楊崢。

  “這表示，他可能已經招出了羅家祥博士的藏身處了。”

  “說不定他沒說，因此才會被殺。”安娜反駁說。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別做這麽樂觀的假設。”楊崢搖了搖頭。

  安娜突然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拉開了一點距離：“你說‘我們’是什麽意思？”

  “呃……說的也是，現在是我自己的行動。”楊崢說。

  “你想讓我有罪惡感麽？別忘了我說過，我根本沒興趣找羅家祥博士。”

  “即使是那些人抓到他後，會讓世界產生大災難，你也不管麽？”楊崢追問了一嘴。

  安娜眨了眨眼睛：“什麽意思？”

  “田宇洋是FIC雇請的高級心理谘詢師，她跟FIC簽有嚴格的保密協議。而為了羅家祥博士，她破壞了保密協議，將其告訴了你的父親。我想不是羅家祥博士很重要，就是他研究的東西很重要。所以才會讓田宇洋不顧一切的想要保護他。田宇洋找了你的父親，懇求其救出被綁架的博士，把他藏在只有邵正雄知道的地方。現在，田宇洋死了，你父親死了，邵正雄也死了。但差別是，邵正雄四千受過刑訊。”

  安娜走到透進陽光的窗戶旁轉身看向楊崢：“你認為羅家祥博士做的是什麽，會讓這麽多人感興趣？”

  “我還以為你對他根本不感興趣。”楊崢說。

  “別拿我的話來噎我，快告訴我。”

  “起初我以為羅家祥博士是細菌微粒行為專家，但他不是。我從邵正雄訪問的網絡論壇裡看到一些聊天記錄，根據聊天內容可以推測，羅家祥博士應該是基因病毒專家。我那時就告訴你了，不過你正忙著注意冰箱裡的屍體。”

  “我完全聽不懂。”

  “記得邵正雄去過的網站麽？”

  安娜點點頭。

  “我想能讓田宇洋跟你父親為之拚命，是因為羅家祥發明了一種基因病毒生化武器。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手上就掌握著恐怖分子所追求的聖杯。一旦羅家祥被迫對基因病毒重新編碼，擴散開來，就可以對特定種群的人進行抹殺。”

  “抹殺？”

  “比如黃皮膚、黑頭髮、黑眼珠……”

  “天呐！”安娜驚叫了一聲，但馬上反駁說：“但這只是你的推測，你怎麽確定自己想的沒錯？”

  “我還得繼續挖掘線索。”楊崢說：“你還樂觀的認為他們不知道羅家祥博士的藏身處嗎？”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安娜轉身走向鋼琴，仿佛那是能保護她不受傷害的某種護身符。

  “我們，你剛才講了‘我們’。”

  “只是口誤。”安娜矢口否認。

  楊崢戲謔的笑了笑：“看起來像是說漏嘴，但透露了你真正的想法。”

  “別說了！”安娜蠻橫的說：“閉嘴！”

  楊崢已經知道安娜的想法了。他走到寫字台坐下，看見安娜的筆記本電腦連接著局域網網線。“我想……”恰在此時，楊崢正好看見那幾道陽光照亮的鋼琴椅上的劃痕，可他卻清楚的記得這些劃痕此前根本就不存在。可見他們出去用餐時，有人進了公寓。為什麽？又是誰？楊崢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凌亂的地方。

  “什麽？”安娜問：“怎麽了？”

  “沒事。”楊崢說。他還發現沙發上的枕頭沒擺正位置，稍稍向右傾斜了點。

  安娜一隻手叉著腰，問：“你想什麽？”

  “我得拿個東西，”楊崢隨口編了個理由，“現在要先回酒店一趟。”他不想驚動安娜，但又要秘密的檢查一下周遭環境。剛剛進公寓的人，有可能，而且是非常有可能還在這附近。畢竟，他們在邵正雄的公寓就受到了監視。

  不過，對方到底如何跟蹤他們到這裡？楊崢已經盡可能小心了。當然，目前最可能的答案就是：尾刺找到他了。

  楊崢走向門口：“我保證很快回來。如果你也想幫點忙，就到那個網站上，查查看有沒有重要的東西。”

  楊崢離開安娜的公寓後，並麽有搭電梯下樓，而是從樓梯間往上走向屋頂。他很快解除了安保系統，打開門走到屋頂。

  楊崢站在屋頂往南望去，接著走到欄杆旁往下看，這裡差不多就是尾刺一小時前站的地方。

  楊崢站在製高點掃視街上，首先看看有沒有人站在出入口的陰影中，接著再檢查有沒有走的特別慢或者直接停步的行人。他看見兩個年輕女人手拉著手，一個母親推著嬰兒車，還有一個老人。他仔細看著老人，想起了尾刺高明的偽裝術。

  結果，附近並沒有可疑人物，於是他把注意力放到停在路邊的車輛，檢查不尋常之處。在澳洲，所有的出租車都要貼上一張貼紙標明，而這裡又是住宅區，所以他特別留意出租車。

  他找到一輛停在對街的黑色小轎車，觀察停放的位置，發現只要坐在駕駛座上，就能清楚看見安娜公寓大樓的正門口，不過現在車裡面並沒有人。

  他轉身，準備走回門口下樓。

  岩倉蹲伏在樓梯間，碎石準備出擊，此刻楊崢正朝他走來。他知道，現在是最佳時機。楊崢一定隻想著被監視的事兒，絕不會料到他就在這裡。現在的情景簡直就像在夢中！他看見楊崢直接走向他，眼裡心事重重。

  岩倉積蓄著力量，全身充滿了憤怒。楊崢一踏進門口的陰影，岩倉就用額頭重重的撞在了楊崢的鼻子上。楊崢的鼻血噴出，整個人不斷後退。岩倉趁勢追擊，但楊崢踢出一腳。

  岩倉稍微撥開楊崢出的腳，讓力道偏斜，然後用左手臂把楊崢的腳踝夾在自己身上。但是，出乎岩倉的預料，楊崢不但沒有失去平衡，反而挺起身體，北部靠在門上用力踢出右腳，擊中岩倉的右肩，讓他不得不放開楊崢的腳踝。

  楊崢衝向看起來痛苦顫抖的岩倉，但岩倉去而直接用手指擊中楊崢的胸骨，然後突然抓住楊崢的頭，用力撞向屋頂大門。

  “西拉耶夫在搞什麽？”岩倉厲聲問：“你知道對不對？”

  楊崢一陣眩暈。

  “西拉耶夫？”楊崢的聲音聽起來很稀薄，仿佛是從遠處傳來。

  “你一定知道他是誰。”岩倉將楊崢的頭按在門上，腦袋靠近楊崢：“聽我說！西拉耶夫就是派人殺了女心理谘詢師的人，而且還陷害了你，陷害了我們兩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特工簡森？你一定很清楚，所以我也要知道。”

  楊崢完全無法將西拉耶夫與岩倉說的兩件事連在一起。接著，他注意到某件事。他絕對恩看到某種奇怪的東西。岩倉的右耳裡塞著東西，像是個微型耳機。

  楊崢將腳踝移動到岩倉後方將其絆倒。但岩倉緊抓著楊崢，在倒下時舉起雙腳用力踢出，讓楊崢整個人離地，頭下腳上彈了出去。

  楊崢縮著頭，用肩膀著地，隨即在地上滾了一圈，減緩撞擊力量。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雙臂張開，雙手抓緊對方。楊崢突然將手臂向下降，用力打中岩倉的手腕讓他松手，把他轉向側面，借著用額頭撞向岩倉耳朵下方的神經束，讓岩倉左半邊變得無力，再趁機往岩倉臉上揮了一拳。

  岩倉搖搖晃晃，膝蓋微微彎曲，但他就像是個拳擊運動員，雖然被打得頭暈眼花，但就是不倒下去。暴怒的楊崢就像是發狂的公牛，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著，讓岩倉不斷後退，越來越靠近欄杆。不過由於楊崢過於憤怒，使得岩倉有機可乘，在楊崢攻擊時，改變了重心，整個人突然往前衝，結果撞上了楊崢的下巴，讓楊崢失去了平衡。

  楊崢跪在地上，岩倉在他的肋骨上方用力追加了一拳。楊崢正要倒下，岩倉卻抓住他的喉嚨開始發力。

  “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岩倉聲音沙啞的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楊崢氣喘籲籲，痛苦的說：“去死吧！”

  岩倉皺了皺眉：“好吧，那就如你所願！”

  突然一聲槍響，子彈擊中岩倉有腳邊的地磚，岩倉馬上放開楊崢往後跳。他迅速跑向電梯口後方的磚牆，第二發子彈差點打中他肩膀。

  虛弱的楊崢轉過頭，看見安娜蹲伏在樓梯間，雙手緊抓著槍。安娜小心前進，瞥了楊崢一眼：“你沒事吧？”

  楊崢點點頭。不過這時候岩倉卻趁機從藏身處衝出來，跳到另一幢大樓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