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決定靜觀其變,順從的唄他們帶著繞到了跑道之外的頁岩邊,兩輛遍身沙漠迷彩的軍用裝甲越野車正停在那兒等著。那迷彩讓越野車幾乎與沙漠融為一體,難怪楊崢剛才從空中沒能發現它們。
他們帶著他到了較大的一輛越野車後面,從近處看這輛車好像是個移動指揮中心。越野車的後門砰然打開,兩隻強壯的胳膊伸了出來,一下子就把楊崢拽到了扯上。金屬製成的門立刻又關上。
濃墨一樣的黑暗裡,一個熟悉的聲音用美式特色的漢語說:“你好啊,特工簡森。”
幾盞紅燈亮了起來,晃得一時沒適應的楊崢直眨眼。借著怪異的燈光,他能看到一排排電子設備的屏幕上默默的顯示著各種神秘的讀數,猶如來自外星的信號。車內的一旁坐著一個包裹著阿拉伯長袍的女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楊崢能從那雙漂亮的眼睛中看到驚訝。雖然她化了妝,但楊崢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CIA特工陳妙舞!
“簡森、楊森,你現在叫什麽?管他呢,總之我們可不能總是這麽見面啊。”她說著撅起了小巧的嘴唇:“或者說,咱麽每次都會在最恰當的時機碰到對方,沒準這就是命運。”
“真見鬼,艾米·陳,你差一點殺了我!”楊崢惱火起來。
CIA女特工頭子一躍而起,衝上來抱住了楊崢,然後按照阿拉伯人的禮節在他兩邊的臉頰上濕乎乎的各自親了一口。
“感謝老天,你還活著。老朋友,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在飛機上……那可是扎烏爾的飛機!”陳妙舞假裝生氣的說,搖晃的手指仿佛是在告誡楊崢。“不過話說回來,你從都不會告訴我你在搞什麽名堂。”
算起來楊崢與陳妙舞的確認識很久了,三年還是四年?期間楊崢救過陳妙舞的命,陳妙舞也幫著楊崢擺脫過麻煩。雖然見面次數不多,礙於彼此的特工身份平時也幾乎不聯系,但他們的確算是老朋友。
“你們也知道扎烏爾?你們都知道什麽?”楊崢問。
“只知道那個瘋子打算玩兒世界‘核平’。”見楊崢臉上的不以為然,陳妙舞揶揄的說:“托FIC的福,西拉耶夫的兒子已經成了世界性問題。”她指的是過去二十年裡FIC對伊姆蘭·西拉耶夫的資助與扶持。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知道這一段秘辛的楊崢沒反駁,反而歎著氣讚同的附和說:“這簡直就是一個災難!”頓了頓,說:“或許我們應該做一筆交易。”
“什麽交易?”陳妙舞來了興趣。
“我敢肯定,對扎烏爾那個瘋子的了解,除了扎烏爾信任的手下之外,就只有我最清楚的。而且我敢打賭你們在這裡是尋找扎烏爾的老巢,但它肯定不在這裡。這樣,我告訴你有關扎烏爾的一切,等找到老巢後我們合作毀掉那裡。”
毀掉扎烏爾的核設施原本就是陳妙舞這次行動的首要目標,所以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成交。”
接下來楊崢說了自己已知的扎烏爾的瘋狂計劃,說了阿拉哈亞臨死前吐口的包裹,說了曹毓文的被俘,隱瞞了冒牌貨這一關鍵角色,巧妙的將其說成是綿延幾十年的狸貓計劃的一份子。
“超級潛伏計劃?”陳妙舞神色凝重起來:“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說得通了。”事實上大明帝國並非狸貓計劃的唯一受害者,美國、英國、法國同樣也深受其害。凝思了片刻,她轉過身在電腦上調出了一張戰術衛星地圖,讓楊崢先熟悉熟悉附近的地形,然後又切換到了間諜衛星拍攝的幾張近景圖像。
“這幾張圖像都是上周拍攝的,間隔時間兩分鍾。”陳妙舞說:“你瞧,第一張圖上的米蘭沙阿就跟現在一樣,寸草不生、荒無人煙。但在第二張圖上卻能看到兩輛類似吉普的汽車。好,我們在第三張圖上又能看到上面?米蘭沙阿又變成了寸草不生、荒無人煙的地方。地上沒有人,也沒有車。車子在這兩分鍾之內跑到哪兒去了?它們絕對不可能開出衛星成像范圍。”說著,她往後一靠:“綜合你的情報,我們能得出上面結論?”
“扎烏爾的老巢就在地下!”楊崢說。
“肯定是這樣。我們剛才正在監聽恐怖分子的通訊,但根本不知道訊號來自哪兒。現在知道了,它肯定侍從岩石和沙漠的底下發射出來的。不過有趣的是,這些通訊都來自設施內部。我們守在這兒已經三個小時了,這期間沒有截獲任何來自外部的通信訊號。”
“你帶了多少人來?”楊崢問道。
“加上我一共十二個。你剛才看到了,我們得假扮當地的部族武裝。這一帶屬於巴基斯坦西部各省中最為保守的一個地方,當地的部族跟自由半島關系匪淺。如果我們再多帶些人手,難免就會碰到令人尷尬的問題。”
楊崢皺起了眉頭:“有後續支援嗎?”扎烏爾的老巢肯定守衛森嚴,這麽點人手顯然難以攻陷。
陳妙舞誇張的瞪大了眼睛:“你覺得應該有嗎?這裡可是你們大明的傳統勢力范圍。”
楊崢覺著自己應該難堪,因為陳妙舞說的是事實。巴基斯坦與大明接壤,卻是恐怖主義的溫床。前任首輔李鴻章曾經發動兩次戰爭試圖解決這一問題,但那些危險的恐怖分子就像是韭菜一樣,割掉一茬,沒過多久新的一茬就長出來了。除非大明豁出去每年幾百億的軍費在這片山區長期駐軍,否則永遠無法根治這塊牛皮癬。轉念一想,楊崢又覺著這沒什麽大不了,貌似老美的後花園也是塊牛皮癬。
“這又不是我能說了算的……而且在說這個問題之前,我覺著你應該考慮考慮墨西哥。”
陳妙舞頓時皺起了眉頭,墨西哥簡直就是她的心病。她覺著美國現在不是世界第一也不錯,否則當初的V88就不可能飛向墨西哥灣,而肯定是美國南部的各大城市。
“也許你該把這件事報告上去。”陳妙舞隨口說道,但很快就否定了。大明帝國的自尊心極強,她都能想到FIC知道她們潛入這片區域後的表情。
“來不及了。”楊崢說:“我必須趕在發生什麽之前救出曹毓文。”他現在隻盼望著能一次性的解決所有問題。但願曹毓文也在底下核設施裡。
“不管怎麽樣咱們都得趕快行動,否則別想把他救出來。”陳妙舞蹙起了眉毛:“但我們不知道怎麽進去。”
“衛星圖像上的那兩輛車,它們總得開到某個地方去,而且那地方就在我們目前位置的一公裡半徑范圍之內。”楊崢思索著,指了指顯示屏:“能把這幅圖打印出來嗎?”
“當然。”陳妙舞說著敲了個按鍵。隨著嗡嗡的響聲,一張紙從打印機的出紙口裡吐了出來。CIA女特工把紙遞給了楊崢。
楊崢跳下車,走出了移動指揮中心。陳妙舞在兩名強壯特工的護衛下緊隨其後。
楊崢站在飛機跑道的東南面,一邊仔細查看周圍的地形,一邊與衛星圖對照。
“這附近什麽都沒有。”陳妙舞一手抱臂,一手摸著下巴:“一到這我就派了三個人出去偵察,他們一個鍾頭之後回來了,什麽都沒發現。”
“可那兩輛車肯定開到什麽地方去了。”楊崢徑直向前走去,上了跑道。楊崢的右邊是那架再也無法升空的獎狀公務機殘骸,左邊則是跑道的起點。他想象著剛才獎狀以過快的速度飛向跑道的情景。
突然,他想起了阿拉哈亞。那家夥當時驚慌失措的說:“你飛得太低了,你會過早碰上跑道!”那一刻阿拉哈亞緊張的要命,為什麽?當時即便出現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獎狀的輪子接觸到靠近跑道起點處的柏油碎石。阿拉哈亞為什麽要害怕這個?這有什麽好擔心的?
楊崢轉向左邊,沿著柏油碎石跑道朝起點處走去,兩眼始終緊盯著腳下的路面。現在他已經走到了靠近跑道起點的地方,降落時阿拉哈亞執意要讓他避開此處。阿拉哈亞究竟在害怕什麽?噴氣式飛機著陸會產生三種現象:突然施加在跑道之上的大量摩擦力、熱量和重量。阿拉哈亞擔心的是哪一點?
楊崢蹲下身,用指尖摸了摸跑道。跑道的路面看起來就像是柏油碎石,觸感也別無二致,除了最關鍵的一點。
“你摸摸看。”楊崢說:“柏油碎石在烈日照射下應該是滾燙的。”
陳妙舞用手四處摸了摸:“跑道上不燙,一點都不!”
“也就是說,這塊地方並不是柏油碎石。”
“他們用的是什麽材料?”
“不知道。”站起身,楊崢沿著跑道往前走了一點,走到獎狀公務機著陸時留下印記的地方,他又蹲下身,伸出手去摸柏油路面。他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回來。
“很燙?”跟過來的陳妙舞問。
“嗯,這兒是柏油碎石。”
“那剛才的那段跑道用的究竟是什麽?”
“我不知道,但當時飛機上的另一個人,米哈伊爾·阿拉哈亞堅決不讓我在那兒著陸。”
楊崢又折回跑道的起點,從跑道的一側邊緣走到了另一邊。他腦海裡聚精會神的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他們得進入這座地下設施,趕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
楊崢又拿起衛星地形圖看了看,並將其與自己在降落前所做的目測偵察進行比較。提煉鈾元素的設施必須要用到水,大量的水。那道陰影密布、滿地亂石的衝溝恰恰發揮著供水的作用。剛才從空中看到衝溝之後,它就像是一座信標始終在楊崢的腦海中揮散不去。
楊崢正考慮的計劃也許能取得成功,但他知道陳妙舞聽了肯定不會喜歡。假如他無法說服老朋友,這個計劃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便有了CIA女特工主管的合作,他的計劃也未必就是十拿九穩,但楊崢此刻想不出其他任何的可行方案了。
他走到跑道的另一側,蹲下身仔細查看跑道的邊緣,然後對一名CIA特工說:“能不能幫我一把?”
楊崢跟那特工把手指摳進了跑道的邊緣,一起用力往上抬。兩個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表面那層材料終於慢慢剝離開來。
“這個地方鋪的東西,其實是一大片降落用的特殊材料。”楊崢說。
陳妙舞走到他們旁邊彎下腰,端詳著這片東西,發現它厚度大概六公分,色澤、質地都跟柏油碎石極為相似。但它顯然不是柏油碎石,究竟是什麽誰也不知道。不過這一點根本不重要,現在幾個人都驚喜的注視著這層材料的下方,材料下方露出了一道與地面齊平的金屬活板門,足有停放兩輛車的車庫門那麽大。
金屬板門隱藏的非常好,因此根本就無需上鎖。
驚喜過後,楊崢看著陳妙舞說:“我有個計劃,但你肯定不喜歡。”
楊崢說出了他的計劃,CIA女特工主管理所當然的提出了激烈的反對。命令她的部下從正面發起進攻,這簡直無異於自殺。但如果按照楊崢的計劃行動,怎麽說呢?他們或許還有一絲取勝的希望。
當然,理論上楊崢還可以呼叫空中支援。部署在臧邊的X90一刻鍾之內就會抵達這裡,幾枚鑽地炸彈足以將所有的一切都毀滅。問題是楊崢沒那個權限,而有那個權限的人正被扎烏爾關在地下,然後一個叫扎克善的雜種頂替了他。
板門的表面光滑無比,沒有把手,也看不到任何可以打開的裝置。照此看來,這道供車輛進出的板門上肯定配備了電力驅動的開關裝置,只要從車上遙控就能將門打開。這意味著板門上或者附近必然裝有信號接收器。
楊崢一邊尋找著接收器,一邊與陳妙舞繼續吵著:“艾米,你必須得拿個主意!阿拉哈亞說包裹已經送出去了,天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我們時間有限——”
“那就應該把這鬼地方炸成廢墟!楊森,曹毓文的命是命,我手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CIA特工主管爆發了,說得楊崢啞口無言。
楊崢思索了半晌,歎了一口氣,說:“艾米……我需要活的曹毓文,不僅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有個叫扎克善的雜種替換了他,現在就呆在FIC總部興風作浪。所以我根本沒法呼叫空中支援。”
陳妙舞瞪大了眼睛:“我的老天……你的意識是曹毓文被冒名頂替了……而且你正在被FIC通緝?”
楊崢搖了搖頭想否認,結果開口卻喪氣的說:“差不多就是這樣。”
陳妙舞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好吧,我同意你的計劃,但你必須記得欠我一個人情。”
“沒問題。”楊崢爽快的說:“乾掉這鬼地方,全世界都欠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