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剛撲倒在地,一陣子彈掃過,崩起來的混凝土碎屑濺到了他的臉上。子彈是從停車場裡面射來的!槍聲連綿不絕,很混雜。既有卡拉什尼科夫,也有烏茲衝鋒,還夾雜著手槍。兩盞車前燈突然亮起,晃得楊崢一時間動彈不得。與此同時,引擎發出了低沉的怒吼,一輛越野車伴隨著論壇尖厲的摩擦聲朝他猛衝過來。
楊崢爬起來徑直朝著衝向自己的越野車奔去,縱身一躍跳到了車資引擎蓋上,借著越野車衝向前方的勢頭和自己的力量,他猛地凸出膝蓋,讓自己的身體撞在了擋風玻璃。
風擋玻璃在劇烈的撞擊下砰然碎裂,楊崢揮起身前的那隻胳膊,用手肘和小臂撥開剩余的碎片。他迅速從玻璃碎裂處鑽進車內,爬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發現身旁的那家夥是個東歐人,穿著夾克衫,四十左右的年紀。
那家夥舉起了手中的槍,但楊崢已經撲向了方向盤,猛地朝右一打。他的身體在離心力作用下狠狠的撞向了恐怖分子。槍聲響起,震得楊崢什麽都聽不見,但偏離目標的子彈卻鑽進了車門的立柱。那家夥還想開槍,楊崢左胳膊肘重重的擊在那家夥的臉上,緊跟著越野車就轟然撞到了混凝土的牆壁上。
已經做好撞擊準備的楊崢把自己的身體完全放松,身體被甩向前方之後又彈回到了座椅上。他身旁的家夥就沒那麽好運了,他狠狠的撞在了方向盤頂部,前額綻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口子,右眼眶處骨頭也撞裂了。
密集的槍聲從身後響起,射進來的子彈在車廂裡亂竄。楊崢趴低了身體,扭開車門將昏過去的那家夥推下去。移動到駕駛位上,發動汽車驟然倒退。汽車在他操縱之下發出尖厲的聲音,倒退途中陡然打橫漂移起來。與此同時,楊崢左手端著那把突擊步槍連續的扣動扳機。
噠噠噠……
子彈攢射之下,一個個出現在槍口前的恐怖分子在彈幕中顫抖,然後頹然撲倒在地。
哐的一聲,越野車撞在了另一輛車上,停了下來。不敢大意的楊崢跳下車就地一個翻滾,警惕的四下移動著槍口。地下停車場裡一片靜謐,沒有其他活著的恐怖分子了。
為突擊步槍重新上了個彈夾,挎在肩上,楊崢朝著昏過去的那家夥走過去。來到身前,楊崢狠狠的踢在了那家夥的襠部。嗷的一聲怪叫,那家夥從昏迷中疼醒過來,雙手捂著襠部在地上來回打滾。
“你是誰?”楊崢槍口指著那人問,接著他又用俄語問了一遍:“說出你的名字!”
“伊薩……伊薩·馬梅多夫。”
“曹毓文關在哪兒?關在哪兒?”
伊薩·馬梅多夫漸漸停止了翻滾,仔細看了看楊崢,咧開嘴笑了:“我認識你……FIC特工楊崢。扎烏爾覺得你沒死……你果然沒死。”
楊崢掄起槍托,砸在了馬梅多夫的右臉上。馬梅多夫悶哼一聲,重新躺在了地上。
“最後問你一遍,曹毓文關在哪兒?”
馬梅多夫緩了片刻,重新支撐起身體,朝著楊崢吐了口口水:“殺了我吧!”
砰,槍響了。子彈在馬梅多夫的眉心鑽了個彈孔,馬梅多夫表情凝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楊崢知道自己沒有多余的時間可浪費,他看了看時間,距離跟陳妙舞約定的時間還剩下八分鍾。
………………
陳妙舞站在那道遍地亂石的衝溝的西南端,她的部下早就就位,炸藥也已經安放完畢。盡管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扎烏爾的確掌握了從地下河引水的技術。她的人找到了三根巨大的水管,水管通往設施內部的一端肯定裝有調節水量的節流閥,這就是他們必須要炸毀的目標。
陳妙舞又往回走了百多米,看著自己的手下在衝溝裡布設好引線,隨即舉起雙臂向兩名爆破專家示意。
在烈日下的一片寂靜中,陳妙舞又回到了楊崢剛才向她說明計劃的時候。她最初的反應是難以置信。她對楊崢說這個計劃簡直太瘋狂了。她當時堅持說:“還不如用老辦法直接衝進去,從正面發起進攻。”
“你那麽乾就是讓手下的人送死!”楊崢說:“我敢肯定扎烏爾在這裡布置了最大的防禦力量,算上你才十三個人,天知道扎烏爾埋伏了多少人。沒準有一個加強連!”
“但你怎麽辦?”陳妙舞問道:“如果你獨自衝進去,一露面就會被扎烏爾的手下亂槍打死。”
“這你可就錯了。”楊崢笑著說:“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回旋的余地很大。我很自信能乾掉我的子彈還沒有造出來。而且扎烏爾是個極度自負的家夥,在敖德薩的時候他連續兩次在我手裡吃癟,我想他肯定會想著親手報仇。”
見陳妙舞還想說什麽,楊崢舉起手斷然道:“就這麽定了,給我十五分鍾,這麽長時間足夠我進入設施內部了。”
陳妙舞看了看時間,距離約定時間還剩下幾十秒。
陳妙舞凝視著衝溝亂石嶙峋的底部,這條溝七十並不是衝溝。楊崢說得沒錯,所為的衝溝原來是一條乾涸的河床。多年以前這條河本來流淌在地表之上,後來隨著河床底部的緩緩塌陷變成了地下河,為了扎烏爾提供了製造核武器時所需要的水源。
陳妙舞的部下在河床通向地下設施的那一端放置了炸藥,一旦引爆就可以實現兩個目的:地下水既能把裡面的人全部淹死或者逼出來,也能在FIC大部隊接管這座設施之前確保濃縮鈾的安全。
還有十五秒。陳妙舞久久的環視四周,把目光投向了每一名CIA特工。他們都已經了解情況,很清楚自己面臨著怎樣的危險。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她的手臂向下一揮,起爆器啟動了。兩次爆炸之間間隔了幾秒鍾,但在所有人聽來,爆炸聲似乎連成了一次持續很長時間的震動。郵箱是一陣摧枯拉朽,挾裹著岩石碎塊的風暴。緊接著又傳來了他們都在期待的聲音:地底水流發出了低沉的咆哮,沿著爆炸在岩石上開辟出的路徑奔騰而去。
………………
楊崢四下掃了一眼,發現出口的牆壁上貼著設施結構圖。他默默記住了之後,跑出了停車場,緊跟著就看到一群荷槍實彈的恐怖分子朝自己的方向奔來。他閃身躲進停車場,避開了敵人的火力,鑽進了最小的那輛車裡。幸運的是,和停車場裡的所有車一樣,這輛車上也插著鑰匙,他無需浪費時間去短接點火裝置。
發動汽車,他駕著引擎轟鳴的汽車衝進走廊,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車子如離弦之箭向前飛射而去。汽車全速衝進了那群恐怖分子中間,擋路的人不是給軋在車底就是唄撞到了兩旁。楊崢駕扯在橫貫設施中部的走廊中疾馳而過,一直開到了貨運電梯前。
電梯門剛打開他就開著車衝了進去,這一下又撞倒了四名武裝恐怖分子。他鑽出汽車,按動電梯下行按鈕,隨即丟掉身上有些不趁手的美製自動步槍,撿起了一把卡拉什尼科夫。貨運電梯特大的轎廂開始下降。
到達低層時電梯停了下來,但電梯門卻沒打開,走廊裡的積水從門縫中直往裡滲。楊崢打開轎廂側面牆上的控制板,按下手動解鎖開關,但這套裝置同樣不起作用。
他爬上車頂,站穩身子用槍托砸向轎廂頂部的方形門,砸了兩下木板松脫。他把送掉的木板推到一旁,背起步槍從洞口處爬了上去。攀上轎廂頂部之後,他在長方形的控制盒前蹲了下來,打開盒子找到了開閉電梯的電路。他剝出這部分電路的電線,轉接到控制升降機構的電源上,電梯門打開了,走廊外的水頓時湧入轎廂之中。
楊崢再次鑽進駕駛室換上檔,車子呼嘯著衝進了積水的地下二層。他開著車朝核試驗室的方向駛去,發現水越來越深時立刻加大了油門。再過一會兒上漲的水就將灌入引擎,不趕緊往前開的話車子就要徹底拋錨,他也會隨之失去速度的優勢。
但片刻之後,這輛車還是完蛋了。楊崢看到扎烏爾站在前方的走廊中央,攔住了去路。扎烏爾強壯的左臂勒著曹毓文的脖子,讓他擋在自己的身前。握在扎烏爾右手中的那把格洛克手槍的槍口頂在了曹毓文的太陽穴上。
“一切都到此結束了,特工楊崢。”扎烏爾在即將衝來的洪水與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中高喊:“下車,趕快!把步槍丟掉,還有你身上所有的武器。現在把手舉到我能看見的地方,慢慢走過來!”
楊崢服從了扎烏爾的命令。蹚水朝前走去,他的目光盯著曹毓文慘不忍睹的臉。曹毓文用僅有的那隻眼睛望向他,眼神中帶著無比的決絕。憑著直接楊崢就知道曹毓文要有所動作,他想警告他別這麽乾。楊崢自由對付扎烏爾的辦法,他的手指間暗藏著一枚尖銳的玻璃碎片。然而,曹毓文的驕傲讓他不想變成一個累贅,他向來都像成為英雄。
不出所料,曹毓文一直垂著的右手陡然抓住了扎烏爾的襠部,用力一擰!與此同時,扎烏爾手裡的格洛克也開火了。扎烏爾瞄準的本來是曹毓文的腦袋,但胯下的劇痛讓他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痙攣了一下,子彈擦著曹毓文的下巴飛了出去。曹毓文的身體猛地摔過門口,跌進了旁邊的一間房間。
機會難得,楊崢瞬間就撲了過去。扎烏爾剛要調整槍口,楊崢的肩膀就撞在了他的心窩。兩個人都跌進了膝蓋深的積水中。楊崢伸出手抓住手槍往上一擰,砰的一聲,射向空中的子彈沒有造成任何威脅。與此同時,扎烏爾的左拳頭掛著風聲朝楊崢的面部襲來。
楊崢早有準備,他將扎烏爾的右手和那把手槍同時抬起,擋住了扎烏爾力量十足的一拳。楊崢雙手一閃,頃刻間那把格洛克被他分解成零件,稀裡嘩啦的掉入水中,留在扎烏爾右手的只剩下了槍托。
扎烏爾松開手揪住了楊崢的前襟,推得他仰面跌進水中。直到這個時候楊崢才意識到,眼前的扎烏爾跟敖德薩時簡直判若兩人!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居然絲毫都不在自己之下。究竟是自己受傷後機能衰退,還是這個家夥突然變強了?
楊崢搞不清楚,也沒時間搞清楚。因為扎烏爾用右胳膊肘把楊崢的腦袋壓在水下,揮舞起拳頭不停的往下砸。
楊崢拚命的扭動身軀,把雙手和前臂伸出水面。他運起雙肩所有的力氣,用手掌的根部猛然拍向扎烏爾的雙耳。扎烏爾遭到重擊,頓時弓起身,抬起雙手去抓自己的右耳。楊崢剛才這一擊讓扎烏爾右耳中的無線耳機扎透了他的鼓膜,連鼓膜後的耳道都迸裂了。
扎烏爾搖晃著,失去了平衡。察覺到機會的楊崢伸出雙腿絞住扎烏爾用力一別,同事把自己的身體側了過來。這一招把扎烏爾甩到了旁邊,楊崢立刻從水中爬起來。
對面的扎烏爾也站了起來,右手從耳朵中掏出了沾滿血肉的耳機碎片,怒火從他的雙眼中噴射而出。地面積水越來越厚,這種情況下楊崢必須摒棄一些他習慣的搏擊方式,比如絕對不能輕易抬腿。於是他伸出手去抓扎烏爾,已經從眩暈中恢復了的扎烏爾怒吼著撥開楊崢的手,右手抽出大腿上匕首戳中了楊崢的手背。
“FIC的超級特工哈?不過是被RTA強化了而已。我也用了RTA,現在我們都是怪物!”扎烏爾揮舞著匕首,連續刺了幾刀,又狠又準。
楊崢被逼得倒退幾步,扯下腰間皮帶,一圈圈的纏在指節上,用厚厚的幾層皮革去抵擋扎烏爾的匕首。扎烏爾的話讓楊崢心神一陣慌亂,那個該死的冒牌貨,他甚至連RTA都偷了出來!
兩個人無比迅捷的搏鬥著,受傷的楊崢完全佔不到優勢。這時候,越來越響的咆哮聲已經變成了嚎叫,一道頂天立地的水牆正向他們猛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