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客機緩緩的停在跑道上，接引的懸梯靠上，艙門打開，乘客們緩緩走下。當所有的乘客走光之後，機組成員才最後走了下來。

  三名飛行員並排走在前面，他們身旁的空姐嬉笑著將其圍繞，就好似眾星捧月。

  “這真是一次難忘的飛行。”機長笑吟吟的看著楊崢：“我很抱歉，為之前的無端揣測，事實證明你的確是個出色的飛行員。”

  說著，他伸出手握住楊崢的手，用力搖了搖：“加油，小夥子，你前途無量。”

  他的副駕駛讚歎著說：“我剛才被嚇壞了，要不是你，我都懷疑飛機能不能平穩著落。”

  “沒什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楊崢謙遜的微笑著，就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二十分鍾前，飛機抵達機場上空，降落的時候起落架發生故障，不得已重新盤旋。要命的是遭遇了湍流！中型客機在空中劇烈的震蕩，左側一個引擎發生了故障而停機。

  副駕駛是個菜鳥，剛剛晉升副駕駛不過一個月，雖然在地面上培訓過處理步驟，但嚇傻了的他完全忘了該怎麽做。只剩下頭髮花白的機長一個人不停的咆哮著。坐在駕駛艙內的楊崢，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果斷替換了已經嚇傻了的副駕駛，配合著機長，冷靜的排除了故障，繼而手動操作著飛機平穩著落。

  其漂亮的動作，堪比教科書。

  他眨眨眼：“不管怎麽說，我們都在同一架飛機上，不是麽？”

  機長認真的說：“我欠你一個人情。這件事我會寫成報告，如果你想來西北航空，我想公司絕對會給你個大合同。”說著，還拍了拍楊崢的胳膊。

  “除非把這些可愛的姑娘們都配屬成我的機組成員，否則免談！”楊崢陡然認真的說，繼而引來一陣笑聲。

  機長同樣認真的開著玩笑：“那你還是過兩年再跳槽吧，起碼要等到我退休。”

  笑聲中，機組通道已經到了盡頭，轉眼進了機場大廳。分別的時刻，互道保重，那名漂亮的領班空姐，走出去老遠又跑回來，掏出油性筆在楊崢的手背上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饒有深意的看了楊崢一眼，悄聲說：“我會在蘭州停留兩天。”

  直白的暗示讓楊崢怦然心動，直到想到趙小貓，跳動的心臟才慢慢平複下來。如果心中沒有趙小貓，也沒有此次的任務的話，相信他們會度過愉快的兩天。

  笑著將手背上的電話號碼擦掉，楊崢走出了機場大廳。

  凌晨的機場有些清涼，行人與車輛少的可憐，氣溫更是在攝氏二十度以下。內陸型氣候讓蘭州晝夜溫差極大，白天可能飆升到三十五度，到了晚上則會降到只有可憐的十八度。幸好他穿著飛行員的外套。

  朝著停車場的計程車走去，半路上卻看到，一個大夏天穿著皮夾克的家夥坐在一輛黃色計程車的尾部，牛仔褲的大腿上放著一塊紙殼做的簡易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楊崢的化名：楊崢。

  那家夥看起來二十七八年紀，棕色的中長發，面目棱角分明，下巴上還留著新長出來的胡子。此刻，他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裡，嚼著口香糖，看著過往的行人。

  躑躅了下，楊崢還是走了過去，定在他的身前。

  那人嚼著口香糖上下打量了楊崢，然後用有些怪異的漢語說：“這麽說，你就是楊森？米雄可沒告訴過我你是個飛行員。”

  “是我。”楊崢糾正說：“飛行員只是我的個人愛好。”

  那人笑了：“你居然可以冒充飛行員，啊哈，這真有意思。”說著，他伸出右手：“我是你的搭檔，叫我傑夫就行了。”

  見楊崢沒有握手的意思，傑夫也不在意，收了手跳下車，走向駕駛室，在鑽進去之前還在車棚上拍了拍：“上車吧夥計，我已經困死了。”

  這跟楊崢預想的差很多，他認為對方缺乏足夠的……職業素養。兩個預謀去潛入軍事基地的家夥，居然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在機場碰面！至不濟也要搞個秘密接頭啊。

  坐進副駕駛的位置，楊崢一直疑惑的看著傑夫。後者發動了車子，發現楊崢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乾脆拉過倒視鏡看了看自己臉上有沒有花。

  “怎麽？現在已經凌晨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傑夫有著充足的理由。他打了個哈欠，將計程車開出停車場，上了寬闊的公路。

  樣很快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他皺著眉說：“這車是怎麽回事？”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計程車，裡面甚至還開著計價器。

  “哦，借的。”

  “借的？”楊崢開始抓狂：“你居然偷了一輛計程車！”

  米雄說搭檔會早半天抵達蘭州，那意味著傑夫不是本地人……然後在到達的半天時間裡就借了一輛計程車……那只能說明所謂的借是不告而取！

  “放心吧，我借的時候沒人看到。”傑夫毫不在意的說：“而且這是一輛黑車，那個倒霉蛋絕對不會報警的，哈哈哈……”

  楊崢一陣無語，他覺著傑夫這家夥更像個偷車賊，而不是個特工。最重要的是這家夥看起來更像是外國佬，棕色的頭髮，有些渾濁的灰色眼球，面目棱角分明。毫無疑問，在內陸城市裡，傑夫走到哪裡都會引人注目。這又會給接下來的任務增加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楊崢很想現在就打給米雄，解雇掉眼前的不靠譜家夥。他覺著一個人雖然有些冒險，但總比跟這家夥一起行動要靠譜。

  一路沉默著，大多數時間都是傑夫在自說自話。他似乎不太想暴露自己的真實信息，隻說了一些趣味，又說了他的家鄉是***。楊崢揣測，傑夫應該是個混血。幾十年前某個水手或者浪蕩子去了意大利，一夜風流後留下了傑夫這麽個產物。

  傑夫的碎嘴中，計程車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小巷。然後兩個人步行了半個街區，到了傑夫預定好的旅館……建築很破舊，內部同樣破舊，每個房間看起來都像個小小的格子間。走在走廊裡就能聽到周遭房間裡傳來的激烈喘息聲，走廊裡還有幾個看起來是癮君子的家夥在窗台邊聚攏著噴雲吐霧。總之這地方簡直糟糕到了極點，甚至都不如四十塊一晚的汽車旅館。

  楊崢開始皺眉，他不喜歡這種地方。但傑夫那家夥卻怡然自得，指定了楊崢的房間，道了聲明早見，然後迫不及待的敲開了隔壁的房門。

  房門打開的時候，一雙粉臂攬在傑夫的脖子上，將其拖了進去。傑夫那家夥臨進去前還朝著楊崢眨了眨眼，說：“夥計，如果你想找點樂子，對面的酒館裡有的是寂寞的姑娘。不過你得小心點，她們除了會掏光你的身子，還會掏空你的錢包。啊，寶貝我來了，想我沒有……”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不到一分鍾，裡面就響起了肆無忌憚、不堪入耳的聲響。楊崢站在那裡一陣無語，這家夥這麽搞，明天還會有體力麽？

  鬱悶了半晌，楊崢還是扭開了房門，換下飛行員的裝束，躺在床上努力讓自己睡著。也許是周遭喘息聲的緣故，楊崢做了個春夢。夢裡他與女人糾纏在一起，那女人的面孔一會兒變成了媚笑的徐妮，一會兒又變成了羞澀的趙小貓。渾渾噩噩中，直到他被敲門聲吵醒，睜開眼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他看了看腕表，早晨五點十分。爬起來謹慎的拉開房門，****著上半身，隻穿了一條四角內褲的傑夫站在門口，他剛剛洗過澡，身上有著沐浴露的味道。

  “起床，我們該上路了，夥計！”衝著楊崢點點頭，傑夫回了自己的房間。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下了樓。離開前楊崢看到傑夫一邊揩油一邊將一卷鈔票塞進了女人的胸口。蘭州是座古城，一邊的新城區滿是現代建築，另一邊卻顯得有些殘破。走在青石路面上，足足二十分鍾，他們鑽進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越野車。

  “告訴你個秘密夥計——”傑夫發動汽車說：“——乾我們這行最好別去租車。”顯然，這輛車同樣是傑夫偷的。但他說的有道理，租來的車存在一定的風險。警察會循著汽車找到車行，即便車行沒有監控攝像頭，店員憑著記憶繪出的畫像依舊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所以理智上，偷車是個好選擇。而那種丟了車不會報警的車主，便是最好的下手目標。

  比如昨天的黑計程車，再比如他們正駕駛著的路威越野車——這車是從郊區的車庫裡偷來的，車的主人最起碼一個月沒回來，而且看起來下個月也不見得能回來。

  沿著高速公路行駛了兩個小時，汽車從一個岔路口下來，上了751縣道。兩邊的農田與綠地漸漸變得稀疏起來，土地被風沙一點點的侵蝕，三小時後他們已經穿行在了戈壁之中。

  縣道有些糟糕，凹凸不平。一路的顛簸讓楊崢有些難受，他問：“還要多遠？”

  “我沒跟你說過麽？”意大利佬甩著棕色的頭髮詫異看過來，見楊崢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聳聳肩說：“好吧，就當我沒說過。我得告訴你，這只是開始，幸運的話，傍晚前我們能到。如果你無聊可以看看後面的裝備……”他又眨眨眼：“我保證，你會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