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平躺在爬犁下,雙目直愣愣的盯著爬犁底盤,好似失去了焦距。血,順著額頭、太陽穴滴落在雪地上。西伯利亞酷寒的溫度下,轉瞬間雪地上多了一坨紅色的冰坨。
耳際的嗡鳴聲漸漸消退,頭腦恢復清醒,楊崢心裡頭將該死的保護傘公司與幕後的神經病罵了個遍。這群莫名其妙的王八蛋,居然連導彈都用上了!然後順帶著他連老兔子也罵上了。他認為老兔子事先感覺到了危險,所以早早的跑路——這一點成為張明澄逍遙法外三十二年的佐證——這個混蛋!要逃好歹叫上小爺一起逃啊!留下自己一個人遭難算怎麽回事?
“王八蛋!”咕噥了一聲,楊崢試著從爬犁下爬出來。情況還算良好,雖然頭部多了一道口子,但厚厚的防寒服阻擋住了其他襲過來的玻璃與木頭碎片。爆炸距離他將近二十米,衝擊波將他掀飛了幾米,除此之外身體一切正常。
抹了把額頭的血跡,感覺無大礙的楊崢站起身朝著針葉林的方向開始奔跑。原本背在肩頭的衝鋒槍早就不知道甩到哪兒去了,途中他隻撿起了背囊與那把大槍。抱著那把大槍,沉重的分量在他臂彎間好似無物,轉瞬之間楊崢已經跑到了急速。好似獵豹一般衝到了針葉林邊緣。
雖然想著要給那群該死的混蛋一個深刻的教訓,但他現在必須把自己藏好。一個人面對著一架可以發射導彈的武裝直升機,除了暫時躲避還有別的選擇?
當楊崢一腳踏入針葉林的時候,那架武裝直升機也完成了轉彎,掉頭飛了回來。飛行員明顯發現了跑動中的楊崢,機艙下方兩側的六管機槍開始轉動,轉瞬噴吐出猛烈的火舌。激射而出的12。7MM子彈拽著光亮,打在雪地上激起兩道迫近的彈幕,朝著楊崢快速迫近。
奔跑中的楊崢聽到後方密集的機槍聲,本能的折向另一個方向。彈幕幾乎擦著他的身體一掃而過。雖然已經進入了針葉林,逐漸密集的高大松樹會給對方帶來一定的麻煩,但楊崢現在的感覺簡直糟透了。要知道追殺他的可是一架武裝直升機!比起來,楊崢寧願面對一群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
直升飛機開始拉高,降低了速度追著楊崢,一邊還用兩架重機槍不停的朝著楊崢掃射。子彈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掃來,一人粗細的松木根本無法阻擋12。7MM重機槍子彈。透體而出的子彈依舊威力巨大。最要命的是那些小角度擦在松樹上的子彈往往會發生折射,彈飛的子彈會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撲過來。
密集的彈雨打得樹林中木屑與枝葉亂飛,掛在樹冠的積雪紛紛飄落。彈幕再一次襲來,楊崢猛地跳起來抓住前方伸出來的將近三米高的枝杈,身子一蕩朝著左邊飛了過去。落地後急跑幾步撲到在一棵松樹之後。
松樹會阻擋住對方的視線,身上的白色防寒服成了保護傘,讓他與白雪融為一體。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思索著應對的方案。
只有跑進樹林深處才能逃過直升機的追殺。但問題是他距離樹林深處至少還有兩百米的距離!他所在的針葉林邊緣樹木稀疏,楊崢覺著自己不可能在直升機如同疾風暴雨一般的彈幕中活著跑出去兩百米。也許……趴著不動是個好選擇?
UHM-17鼯鼠武裝直升機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楊崢他的想法有多麽的錯誤。兩具重機槍因為找不到目標而暫停了開火,跟著重機槍兩側的兩具火箭發射器開始了咆哮。氣流噴射聲中,火箭彈連綿不絕的朝著楊崢大致的方向覆蓋開來。
一直在觀察直升機的楊崢瞳孔猛的收縮,暗自叫罵了一聲,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朝著密林深處玩命的跑著。爆炸在他身後連綿不絕的響起,衝擊波卷得楊崢身子有些踉蹌。針葉林的邊緣升騰起無數的煙柱,西伯利亞酷寒氣候下生長起來,質地細密的針葉樹木在連綿的爆炸中不停的倒伏。
奔跑中的楊崢感覺身後的熱浪越來越近了,他的大腦高速的運轉著,雙目搜尋著可以躲避襲擊的地點。猛然,他看到斜前方不過十米處的雪地明顯的凹陷了進去。大腦迅速分析出結果——雪坑的幾率極大!曾經被楊崢痛恨,不止一次給他帶來麻煩的雪坑,此刻在他眼裡簡直成了救星!
沒有任何猶豫,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裡跑過十米的距離,整個人騰空而起,朝著那處凹陷落了下去。松軟的積雪完全承載不住六十三公斤體重的楊崢,他整個人如同刀子切黃油一般陷了進去。幾乎就在他陷進去的同時,兩枚火箭彈一前一後的落在了雪坑的周圍。
哪怕身處爆炸點之下,猛烈的衝擊依舊震得楊崢一陣眩暈。飄落的凍土與積雪簌簌而下,砸在少年的身上。十七歲的楊崢雙手開始因為憤怒而顫抖,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好吧,從今年開始小爺就一直倒霉。老爸破產自殺,後媽卷錢跑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靠著救濟過活。
好吧,為了過的更好點,自己低三下四的去追那個飛機場富家女,然後遭了報應碰到了海難。好不容易被搜救直升機救起來還他媽碰到了穿越時空這種惡心事兒。
身上沒一毛錢,沒有身份證明,也沒有一技之長……這沒什麽,對原本時空本就沒什麽眷戀,就算墜入這個時空也不是什麽壞事。可為什麽倒霉催的第二天就碰到追殺?
一次……兩次……現在連他媽武裝直升機都派來了!
楊崢的拳頭開始握緊,雙手的手背因為用力而鐵青一片。額頭的血跡已經乾涸,少年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陰沉。
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追殺小爺,但既然你們想小爺死,小爺偏得活得好好的。不但如此,小爺還要親手把你們這群保護傘的雜碎宰了!
連續深吸幾口氣,楊崢抱緊了胸前掛著的狙擊槍。側耳聽著外面直升機的動靜,然後雙足用力猛然躍出了一米五深的雪坑。
雙腳站在雪坑的邊緣,楊崢倔強的看著兩百米外的直升機,毅然舉起了手中的狙擊槍。略作調整,狙擊鏡中,透過機艙玻璃,駕駛員的面孔躍然眼前。
隸屬於東廠的UHM-17鼯鼠武裝直升機就懸停在那裡,兩名駕駛員透過罩在雙目上的墨鏡,仔細搜尋著戰果。
主駕駛員接通了耳麥報告說:“鼯鼠報告,火箭彈發射完畢,目標區域完全摧毀。暫時無法確定目標生命跡象,請求派遣地面人員進行搜索。”
耳機裡傳來後方東廠行動處主管張嶽輝的聲音:“乾得好鼯鼠,地面小隊已乘坐雪地摩托出發,預計五分鍾後抵達現場。”
“鼯鼠收到。在那之前我們會繼續監視。”主飛行員收了線,笑著對副駕駛員說:“我想禿鷲小隊頂多找到一具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屍體——沒人能從這麽密集的火箭彈襲擊下活下來。”
“當然……等等,你看那是什麽?”
兩百米外,隨風飄蕩的濃煙讓楊崢的身影忽隱忽現。待兩名目力超群的直升機飛行員看清了舉槍瞄準的楊崢,兩個人幾乎同時驚叫起來。
“怎麽可能?”
“乾,他在瞄準我們,趕快拉高!”
然而一切都晚了。兩百米外,楊崢扯扯嘴角,憤怒的擠出一句話:“去死吧,王八蛋!”隨即扣動了扳機。
砰!槍口猛地收縮,巨大的後坐力震得楊崢微微一顫,7。62MM子彈朝著目標飛了過去。穿過直升機駕駛室的玻璃,準確的釘在了主駕駛員的眉心。他的額頭眉心出驟然出現一個黑洞,跟著後腦猛的如同爛西瓜一般炸開。
死去的主駕駛員,雙手無力的壓在操縱杆上,直升機陡然不規則的旋轉起來。
副駕駛在耳麥中驚叫著:“我們遭到襲擊,遭到襲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兩百米外的楊崢沒有放過打旋的直升機,他拉動槍栓,一槍接一槍地朝著直升機宣泄著內心的憤怒。但想要擊中旋轉中的另一名駕駛員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連續四發子彈,打得直升機外殼火花四濺。除此之外別無損傷。
直升機在慢慢穩定,楊崢深吸一口氣,瞄準了旋翼與機身結合部。輕輕扣動扳機,第五發子彈飛射而出,狙擊鏡中直升機旋翼與機身結合部爆出一團火星。他本能的覺著那裡是直升機的薄弱點。
楊振想的沒錯,結合部的確是鼯鼠直升機的脆弱點——那裡是鼯鼠的潤滑油口。子彈準確的擊中了那裡。片刻之後金屬碎屑隨著潤滑油進入了連接軸,旋翼開始冒出黑煙,剛剛恢復平衡的直升機開始劇烈的震蕩,飛行員的驚叫與刺耳的警報聲中,整個發動機驟然從機體中脫離,失去控制的鋼製螺旋槳切向機艙駕駛室。倒霉的副駕駛甚至都沒來得及墜毀,整個人在空中就被失控的螺旋槳切成了兩半。然後直升機在半空中猛地爆出一團火雲,轉瞬間分崩離析成無數碎片。主體部分如同流星一般墜落在森林的邊緣。
爆炸聲足足零點六秒之後才傳入楊崢的耳朵裡,少年放下了大槍,朝著遠處升騰起的濃煙怒吼:“王八蛋!有種再來追殺小爺!”
回聲在山谷中回蕩。北風漸起,吹落樹冠上的積雪。風雪中,少年肆意的怒吼著,宣泄地揮舞著拳頭。那杆大槍就扛在他的肩頭,笑容漸漸浮現在他的臉上。十七歲的少年這一刻無比的舒暢,好似半年多的積怨一遭得以宣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