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0M機艙內。
肖飛毅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任憑自己的同伴黃元寬用手銬將自己的左手與座椅銬在一起。哢噠一聲輕響,黃元寬做完了這一切,目光充滿了敵視與不解的看著肖飛毅說:“我從沒想過你會是內奸。”
“閉嘴大黃!”肖飛毅惱火的叫了一聲,聲音轉低,嘟囔著說:“我只是給新交的女友打了個電話而已。”
黃元寬輕笑了一下,拍了拍肖飛毅的肩膀:“這話你還是說給內務部的人聽吧,看看他們信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是內奸。”
黃元寬正要說什麽譏諷的話,身後突然傳來頂頭上司的聲音:“大黃,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回頭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曹毓文,黃元寬心有不甘的又瞪了一眼肖飛毅,然後才慢悠悠的做到對面。坐下之後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比劃了下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對面的肖飛毅,嘴巴動著卻不發出一點聲音。精通讀唇語的肖飛毅讀出了對方的意思:小心點,我在看著你!
曹毓文看著自己曾經的得力助手,微微歎息了一聲,說:“我們遲一些再討論你的問題。”點點頭,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在他對面就是此行的任務目標,張明澄。
張明澄靠在座位上,滴管中的肌肉松弛劑緩緩滴落,持續的注入他手臂的靜脈中,讓他連轉動一下脖子都異常吃力。
A30M已經結束了爬升,開始平穩的飛行在九千米的高空平流層。A30M不再顛簸,曹毓文彎下腰,雙肘支撐在膝蓋上,雙手握在一起身體前傾,看向張明澄說:“繼續我們的對話吧,不過我不想繼續談楊崢了。”
“他很關鍵……”張明澄說。
“那只是你認為的——”曹毓文打斷了張明澄的說辭:“——我說過,他永遠都不會爆炸。”
張明澄笑了笑:“我們可以走著瞧。”
曹毓文不喜歡現在的談話方式,更不喜歡話題始終圍繞在遠在中東執行特種作戰任務的楊崢身上。他明白張明澄指的是什麽,更熟悉楊崢的性格。按照楊崢自身的素質,對於FIC來說將其培養成特工的價值遠高於培養成一名特種戰士。但正因為楊崢的瑕疵,曹毓文才會執意安排楊崢加入117特勤隊。
“我們還是來說說你吧。”曹毓文說:“為什麽出現在曼谷?為什麽要故意落在泰國警察手裡?”
“你真想知道?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對面的曹毓文攤了攤手:“沒關系,飛機抵達雅庫特至少要八個小時,我想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張明澄收斂了笑容,沉思了一下說:“事情得從三十四年前開始說起……”
……
1858年,秋,FIC滄州訓練營。
砰砰砰……槍聲不絕於耳。二十歲的張明澄一邊開火一邊朝前行進。他穿著黑色的作訓褲,白T恤外面罩著黑色的防彈背心,眼睛上罩著護目鏡,頭戴一頂黑色的印有FIC字樣的棒球帽,雙耳上掛著降音棉。直行了幾步,張明澄一個閃身閃進一處牆壁,然後透過窗口連續開了三槍。
跟著一個翻滾,跪下來,手槍透過懸掛著的搖晃的輪胎再次開火。打光了一個彈夾,他迅速尋找掩體重新填裝,跟著重新衝出來,一邊小跑著一邊朝前開火射擊。
砰砰砰……
在他正前方,與他距離在逐漸縮短的人形靶紙上,中心心臟部位已經布滿了密集的彈孔。隨著距離拉短,他略微抬起手腕又朝著頭部射擊。十幾發子彈將頭部靶區打得千瘡百孔。
手槍裡還剩下三發子彈,張明澄側頭看了眼落在斜後方的同伴,笑了笑,定神瞄準,將三發子彈打在了靶紙的頸部。近距離大威力的射擊,徑直將靶子從脖頸的位置切開,掉落在地面上。
他停下來的時候,身邊的教官已經掐死了秒表,並大聲報出了成績:“37秒3,非常棒,你只差一點就可以打破記錄了。”
張明澄朝著教官揮了揮手:“好的,頭兒,下次我一定努力。”說完,他慢悠悠的朝出發區返回。
足足過了二十秒鍾,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緊跟著一個聲音說:“明澄,你真是個天才。”
張明澄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自己最好的朋友,笑著說:“你也很快了。”
他最好的朋友自嘲的笑了一聲說:“得了吧,差一點沒及格。見鬼的訓練營,我從沒想過FIC的培訓會這麽難。知道麽,有人說最後一輪要繼續淘汰掉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
“你幹嘛大驚小怪?反正你也不需要擔心被刷下去……倒是我,搞不好就要卷鋪蓋回家了。”
兩人並肩走著,感受到好友的情緒有些糟糕,張明澄伸出胳膊攬住了好友的脖子:“別擔心,我覺著你的問題不大。起碼情報分析項目上你比所有人都優秀。”
“那有什麽用?”好友沮喪的說:“那只會讓我當一名合格的內勤。”
“內勤不好麽?起碼不用去冒險。”
“內勤沒什麽不好的……可我就是想當外勤。”
說著兩人已經回到了出發區,張明澄摘下帽子露出一頭濃密的短發,抓起自己的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然後開始卸下身上的裝備。
這時候,訓練場上傳來一陣驚呼聲,並且驚呼聲好似會傳染一樣,逐漸擴散開來。
“怎麽會?”
“我的老天,又要打仗了!”
“該死的澳洲佬!”
張明澄與好友茫然的看著,聚集在出口的學員們或者憤懣或者難以置信的發出各式各樣的驚呼聲。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走了上去。
他的好友一把拉住一名熟悉的學員,問:“嘿,發生什麽事兒了?”
“澳洲殖民地要獨立出去!”
“什麽?”
“澳洲殖民當局今早發布了獨立宣言,內閣召開緊急會議,首相發表廣播講話,將澳洲殖民當局的作為視為叛亂,據說第三艦隊已經準備開赴澳洲……”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同樣的訊息:要打仗了!一場波及全世界的世界大戰讓大明帝國元氣大傷,這種時候絕不會允許澳洲從版圖上獨立出去。
聚集的人群中大多是學員,群情激奮之下已經有學員領頭喊起了口號。
“安靜!我說安靜!”教官快步走到了眾人面前,冰冷的目光巡視過每一張年輕的面孔,說:“不管開不開戰,這都與你們無關。你們是FIC學員,首要的目標是完成全部訓練,成為一名合格的特工。我不希望聽到想要去參軍這樣的狗屁話。先生們,你們必須明白一件事,一名合格特工傳遞出來的情況,有時候可以挽救一場戰爭!”
兜頭潑下的冷水讓學員們冷靜了下來,然後在教官們的驅逐下漸漸散去。回宿舍的路上,張明澄一隻沉默不語,大明帝國糟糕的境況讓他憂心忡忡。
“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張明澄搖了搖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說:“對了,明天中午留好肚子,邱玲說要給我們露一手。”
“真的?”好友高興起來,繼而羨慕的說:“又沾你小子的光了……有時候真羨慕你,能找到邱玲這樣知書達理外加賢惠可人的女友。”
張明澄嘿嘿地笑著撓了撓頭,臉上滿是甜蜜的說:“我運氣比較好。”
夕陽下,兩個好朋友慢慢朝遠處磚紅色的三層小樓走去。身後的影子拖在風化土鋪就的操場上,拖得老長老長……
……
兩個月後,FIC總部。
局長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
房門推開,張明澄回手關上,然後快步走到了局長辦公桌面前。“局長!”
“坐。”FIC局長周培康看著面前年輕的特工,待其坐下之後才說:“首先要歡迎你加入FIC,我看了你的成績,絕對算得上是名列前茅。我本人很樂於見到像你這樣的優秀人才加入FIC,為大明的國防安全作出貢獻。”
“謝謝,先生。”
“不用客氣。”周培康站起身為張明澄倒了一杯茶,緩緩推過去,坐下之後說:“我看過你的履歷……你之前是艦艇學院的特招生?”
“是的,先生。”
“專業是……”周培康似乎忘記了,低頭翻看履歷:“……讓我看看。”
“是儀器科學與技術專業。”
“對,是這個。”周培康尷尬的笑笑:“人一上年紀,記憶力就會衰退。”他垂頭看著履歷:“儀器科學與技術專業……非常好,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需要交給你,因為整個FIC只有你才懂海軍艦艇方面的專業知識。”
張明澄開始興奮起來:“那是什麽任務?”
周培康將左手邊的案卷推過去,說:“我需要你進入一艘海軍現役潛艇,去做一名普通的技術士官……應該這麽說,是讓潛艇上所有人都認為你是一名普通的技術士官。然後,監視那艘潛艇上的每一個人。”
張明澄疑惑著攤開案卷,入目的首先是一副黑白照片,照片是從空中航拍下來的,地面上一朵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直衝雲霄。照片下方用小字寫著:一八五八年二月十三日,日本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