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一分鍾前。
半空中的楊崢來回倒著雙腳,用以維持自身的平衡。他下落的速度很快,而救護車行駛的速度更快。他的大腦高速運轉著,這一刻對於他來說時間似乎都變慢了。他能清晰的看到,與救護車並排的一輛私家車的後座,坐在那裡回頭看向窗外的男子臉上滿是見了鬼的神情;他能聽到周遭嘈雜的聲音,只是那聲音好似從缺電的錄音機裡放出的一樣,聲音拉長,變粗,聽起來很詭異;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臟的跳動,一下,又一下,沉穩而有力。
下一刻,他的左腳踩在了救護車頂棚的邊緣,跟著右腳前踏一步也踩在了頂棚上。緊跟著身子後仰,來了個好似足球裡的滑鏟,腳在前頭在後,在光滑的救護車頂棚朝前滑了出去。幾乎就在他滑倒的同時,高速行駛的救護車也鑽進了隧道裡。
隧道雖然很寬敞,但隧道口的限高標志杆足以將站著楊崢撞飛。趴在那裡,雙手扣住車頂棚的邊緣,維持住身體的平衡,緩了一秒鍾楊崢才適應隧道裡的光線。
這時候,索倫的聲音從耳麥裡傳出:“你……活著?”
“我很好。索倫,告訴何塞,封鎖隧道兩端進出口,不能讓這群家夥逃出隧道……喂?索倫?喂?”耳麥裡只有絲絲拉拉的電流聲,因著隧道裡的信號屏蔽,他跟索倫失去了聯系。楊崢一把將其扯下來,丟在了一旁。失去了聯絡,就代表著楊崢暫時只能靠自己……以及指望著那些白癡波哥大警察能夠在第一時間封鎖住隧道了。
片刻之後,楊崢慢慢蹲起來,一點點的朝前移動,掏出別在後腰的手槍,擰著眉頭思索接下來的行動方案。很顯然,他陷入了兩難之中。從之前波哥大防爆警察反饋回來的信息來看,救護車裡一共有五名武裝分子。司機安東與副駕駛在前面,其余三個家夥在後面。要命的是救護車的前後是連通的,透過中間隔斷那扇可以打開的窗戶,不論楊崢從哪兒開始襲擊,其他的武裝分子都會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襲擊駕駛室,後車廂裡的武裝分子會第一時間控制朱迪璿;襲擊後車廂……天知道安東這種瘋狂的家夥會開著救護車撞向哪兒。要知道這家夥跟他的同夥在幾天之前差一點就挑起了一場將明、美兩國陷入泥潭的戰爭。
在楊崢還沒有思考出妥善的解決辦法之前,新的麻煩又來了!
一輛大型廂式貨車突然變道,出現在了救護車的正前方。車廂門打開,放下供救護車開進去的棧板,兩名武裝分子衝著救護車連連招手。跟著其中一個家夥突然指了指車頂上的楊崢,大聲嚷嚷了句什麽,隨即端起自動步槍朝著楊崢連連開火。
情勢容不得楊崢猶豫了,他從蹲姿陡然撲向趴了下來,趴在車廂頂棚的邊緣,雙手持槍朝著兩名武裝分子連連開火。
砰砰砰……
車身有些抖,但距離實在太近了,甚至都不到十米。在這種距離上楊崢幾乎不會射失!連續兩發子彈擊中了左邊那家夥的胸口,那家夥身子一頓,旋即從廂式貨車的車廂裡摔了下來。還沒等楊崢調整槍口擊殺另外一名武裝分子,為了躲避那名武裝分子的屍體,救護車陡然晃動了一下。
救護車頂棚上微微呈弧線形,光滑一片,此時的楊崢根本無處著力,隨即在慣性作用下整個人翻滾著朝右滾落下去。
危急時刻,RTA賦予楊崢的即時分析能力,讓他在不到0。01一秒的時間裡將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景物全都清晰的映射到了腦海裡。大腦迅速開始建模,進行模擬推演,然後在第一時間分析出最優的選擇。楊崢的身體已經脫離了車頂棚的邊緣,半空中他一挺腰,調整了下姿勢。頭在後,腳在前,整個人橫在了半空。與此同時,他的左臂撐了下車頂棚,旋即讓自己在半空中多停留了0。2秒。
他整個人還在半空中,持槍的右臂已經平伸出去,甚至都沒有瞄準,朝著還沒調整過來槍口的另一名武裝分子開火。砰的一聲,那家夥脖子中彈,仰面倒進了貨車車廂裡。
救護車的速度很快,慣性作用下楊崢的速度幾乎跟救護車保持一致。眼看著他就要落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輛小轎車。如同經過最精密的計算一般,楊崢的雙腳,不偏不倚,真正好好踩在了車頂棚。甚至在這一過程中他的雙腳已經卸去了橫向移動的慣性,整個人頓在車頂棚上穩穩當當。
楊崢陡然側向轉身,透過救護車的側窗,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三名穿著白大褂的武裝分子。與此同時,其中一個正對著他的家夥也看見了他。
楊崢可以清晰的從對方眼裡看到震驚與恐懼,那家夥肯定想著第一時間掏出槍械將楊崢掃成馬蜂窩,遺憾的是這一想法最終只是一個想法,楊崢的速度比他快,於是讓那念頭永遠都沒有可能變成現實。
轉過身,楊崢雙手持槍連連開火。第一發子彈穿透玻璃,準確的在正對著自己的家夥的眉心爆出了一團血花。隨後的兩槍將兩個背對著自己、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家夥送上了西天。
三槍,連斃三人!行動迅速的楊崢甚至再次調整槍口,朝著副駕駛的位置連開了兩槍。沒法確定戰果,緊跟著他不得不收起手槍,開始準備第二次跳躍。
救護車的速度比腳下的轎車快,並且自己似乎嚇到了轎車的車主,那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正在踩刹車。周遭除了那輛救護車,再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繼續留在轎車車頂,只會讓楊崢在車主猛踩刹車之後摔成滾地葫蘆,然後眼睜睜看著救護車鑽進廂式貨車的車身裡。那會讓他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楊崢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幾乎在轎車開始刹車的時候,楊崢從半蹲的姿勢猛然朝著斜前方跳了起來。雙腳傳來的巨大力量,直接讓本就有些凹陷的轎車頂棚,乾脆出現了一對清晰的腳印。他高高騰空而起,趕著尾巴踩在了救護車頂棚的尾部。
此時,救護車車輪碾壓著棧板,車頭已經進了廂式貨車的車身。就跟之前在隧道口的問題一樣,廂式貨車的車廂很寬敞,完全可以容納下救護車,但頂棚的高度完全不足以容納下楊崢。也許趴下來會跟著救護車進入車廂內部,但天知道那麽點的空隙會不會把楊崢擠成肉餅。
於是楊崢開始了第三次跳躍。他朝前小跳一步,身體穩穩落在了廂式貨車的頂部。在他趴下躲過隧道出口的限高標志杆之後,廂式貨車離開了隧道,匯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中。
事情的發展總是充滿了各種意外因素,然後讓整個事情脫離掌控,朝著一個所有人都預想不到的結果漸行漸遠。前一刻,蹲在救護車的車棚頂部楊崢還在思索著該從哪裡下手,到了現在,他變得沒有選擇了。
廂式貨車的車頭與車廂是分離的,棧板還沒有收起,他只要進入車廂裡搞定安東跟他的同夥,就可以開著載有朱迪璿的救護車脫離這輛該死的廂式貨車。
他朝車尾部移動著身體,然而車頭部位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一個武裝分子從副駕駛的位置爬上了車頂,正朝著楊崢接連射擊。
楊崢陡然轉身,連續兩槍,將那個槍法糟糕的家夥擊落。與此同時,隨著清晰的自動步槍聲,車廂頂部接連出現密集的彈孔……是裡面的家夥在開火射擊!
彈幕越來越近,楊崢趕忙就地一滾。恰在此時,為了擺脫楊崢,大貨車開始左右晃動。慣性作用下,楊崢一個站立不穩,朝著車身左側滾落。值得慶幸的是,不像頂部隆起的救護車,廂式貨車的頂部很平,邊緣略微凸起,眼看著要摔下去,葬身車輪的楊崢丟掉了手槍,雙手一下子攀住了車廂頂部邊緣。
楊崢所在的位置,讓大貨車司機恰好可以通過左側的倒車鏡觀察到。那駕駛員瘋狂的打著方向盤,大貨車左右搖擺了下,楊崢的身體一會兒貼在車廂上,一會兒如同風箏一般,雙腿被甩出去。這樣雖然讓楊崢沒法重新攀上車廂頂部,卻也同樣沒法甩掉。
駕駛貨車的武裝分子發了狠,突然變道,朝著另外一輛集裝箱貨車靠了過去。如果楊崢什麽都不做,他就得被兩輛車夾成肉餅。
“****!”楊崢爆了句粗口,雙手攀著車頂,雙腳卻無處著力。他左右觀察了一下,旋即雙臂來回倒著,沿著車廂邊緣朝著車尾移動。貨車車尾的門沒有關閉,敞開著左右搖擺。趕在被夾成肉餅之前,楊崢純靠著雙臂支撐,完成了一次跳躍。雙手攀住車尾門的頂部,跟著雙腳踹了一下那輛集裝箱貨車的車尾。
車尾門陡然轉動,讓楊崢避過了撞擊。慣性作用下,當車尾門將將旋轉到四十五度的時候,楊崢雙臂一撐,整個人再次騰空,斜著飛出去,雙臂攀住了車尾的頂棚。跟著腰腹一用力,縱身躍入了廂式貨車的車身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