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波以及劇烈的碰撞,讓楊崢的雙耳嗡鳴聲一片,完全聽不到周遭的聲音。他的後背有些疼,靠在被他砸癟了的通風管道上,楊崢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爆炸的余威猶在,讓那團卷著火焰的爆炸雲慢慢擴散、升高。
爆炸中心的位置,那個看起來很像是朱迪璿的女人已經不見了。楊崢猜那可憐的女子已經炸成了碎片,於是變得……到處都是,也許自己臉上的血水就有那女子的一部分。爆炸中心的周邊,那些保鏢與警察如同割麥子一般被衝擊波放倒在地。有的還能動,有的則乾脆一動不動的死去。騰起的煙柱遮擋了頭頂的月光,下一刻雜物簌簌而下,砸得鐵皮通風管道叮當作響。
那雜物有混凝土碎塊、石子,間或著一些人體的殘肢碎片。啪一隻手落在的楊崢的腿上,他皺了皺眉頭,緩慢的伸出手將其撥開。那斷手的手腕上還戴著一隻腕表,表蒙破碎了,可時針依舊在固執的走動。
連手腕都被炸飛了,這表居然還能走!楊崢特意看了看那腕表的牌子……雷達?好表!楊崢心裡稱讚了一嘴。緊跟著他在心裡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買雷達表。他眯著眼看了看,表盤上的指針指向晚上八點二十三分……距離演唱會結束剛剛過了十九分鍾,距離朱迪璿被劫持大概過了十三分鍾。
眼前的一切說明的一個事實……他,以及那些保鏢、全波哥大的警察,都******被襲擊者給耍了!那個看起來很像朱迪璿的女人是假的,楊崢懊惱的握緊了拳頭,他早就該猜到這一點!五分鍾之前,在那些武裝分子毫不遲疑的朝著‘朱迪璿’扣動扳機的時候,楊崢就該猜到這裡面有問題。
就如同他當時猶疑的一樣,不論襲擊者是誰,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殺了朱迪璿,那就說明對方的目的是綁架,而非殺死。哪怕被圍困,一個活著的朱迪璿也永遠比一個死了的朱迪璿更有價值。起碼他們可以用活著的朱迪璿來要挾波哥大警方,拖延時間,尋找脫離的辦法。
幾分鍾前楊崢還在納悶,為什麽那些武裝分子開啟槍來毫不猶豫……原來如此。既然朱迪璿是假的,那一切都說得通了。這是幕後主使者拋出的誘餌,一個吸引警方、保鏢以及楊崢注意力的誘餌。理由?太簡單了,因著這場演唱會的規模實在太大,到場的足有三萬多名觀眾。而沒有買到門票,圍在體育場外的觀眾只會更多。
以至於馬薩?布蘭科體育場寬闊的廣場乃至周遭幾條主乾道全都被蜂擁而至的歌迷擁堵住,滯留的歌迷以及他們的座駕將整個地區堵得水泄不通。毫無疑問,這會阻礙襲擊者的逃脫計劃。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已經全部被擊斃的武裝分子帶著假朱迪璿橫衝直撞,開著裝了防彈玻璃,厚重、馬力強勁的越野車橫衝直撞,十三分鍾的時間裡隻跑出去了不到三千米,最終被保鏢、警察堵在了這間商場裡。
主使者一定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玩兒了手……調虎離山?真正的朱迪璿現在沒準還在馬薩?布蘭科體育場!
雙耳中的嗡鳴漸漸褪去,楊崢活動了下,慢慢爬了起來。耳機中傳來了索倫的聲音:“見鬼!我差一點墜機。簡森,你還活著麽?”
“我沒事。”楊崢四下掃了一眼,隨即快步跑到一具警察的屍體前,從地上撿起了那把警用點三八手槍。拎在手裡皺了皺眉,隨即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一旁。跟著從旁邊的保鏢身旁撿起了一把MING90九毫米手槍,又從保鏢身上摸索出兩個彈夾。
“夥計,你的命可真大。******到底發生了什麽?公主死了麽?”
“那女孩不是公主,只是襲擊者放出的誘餌。”
“什麽?”
“我沒時間跟你解釋了,索倫,降下來,我要立刻返回馬薩?布蘭科體育場。”
直升機在楊崢的頭頂盤旋著,索倫看了看下方說:“簡森,你覺著這鬼地方有地方給我降落麽?”爆炸直接在樓頂開了個大窟窿,爆炸中心半徑三米的樓頂完全塌陷了進去。周邊雖然還有不小的空地,但天知道那些樓板能不能撐住一架直升機。“我降下來,扔下繩梯,你爬上來吧。”
“好!”
觀察著直升機運動的方向,楊崢隨即朝著樓頂的北面走去。剛走出去兩步,他瞧見了一個熟人,是保鏢頭子陳鶴鳴。他還活著,只是狀況看起來很糟,躺在地上滿臉都是鮮血。
楊崢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摸他的脈搏。手剛剛碰觸到陳鶴鳴的脖子,陳鶴鳴的右手一下子抓住了楊崢的手。待他看清楚是楊崢,隨即慢慢松開了手。
脈搏正常,看起來問題不大。“你還好麽?”
“暫時死不了。”陳鶴鳴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楊崢試圖將其拉起來,卻被陳鶴鳴出言阻止:“不,別動我。”
陳鶴鳴扭曲著一張臉,右手扶著自己的腰,痛苦的呻吟出來:“我的腰……”
腰部受傷了?楊崢旋即將其放下。陳鶴鳴呻吟兩聲,旋即低聲說:“別擔心,老毛病了。”
“老……毛病?”
陳鶴鳴點點頭:“腰間盤突出。”
楊崢:“……”真見鬼,這家夥既然有這毛病,怎麽還能當上朱迪璿的保鏢頭子?
沒理會楊崢別扭的神情,陳鶴鳴一把抓住楊崢的手說:“聽著夥計,炸飛的不是公主,是個冒牌貨。我猜真正的公主現在肯定在……”
“馬薩?布蘭科體育場,我知道。”
“你猜到了?”陳鶴鳴愣了愣,旋即從西裝口袋裡摸索出一本正經,拍在楊崢的手裡:“拿著這個,叫波哥大警察封鎖整個體育場,一定要救出公主。拜托了!只要救出公主,價錢隨你開……”
“不用了。”楊崢拿過那本證件站了起來:“不用什麽懸賞,別忘了我是個警察,一個做事喜歡有始有終的警察。”站起身,楊崢開始朝著直升機小跑,心裡補充了一句:而且,朱迪璿還是自己女友的閨蜜,所以非救不得。
直升機就懸停在樓頂的邊緣,長長的繩梯已經放了下來,末端垂在距離樓頂兩米左右的空中,楊崢跑過去小跳起來攀住了繩梯,一邊朝上攀爬一邊對著索倫叫道:“我上來了,回馬薩?布蘭科體育場。另外能幫我聯系到何塞麽?”
“何塞是誰?”索倫問。
“就是剛才跟我聯系的那個警察。”
“好的,我試試看。”
直升機掉頭,朝著馬薩?布蘭科體育場的方向飛去。當楊崢爬到機艙的時候,耳麥裡隨即傳來了何塞?伊拉裡奧?洛佩斯的聲音。
“簡森?你還活著?上帝啊,你可真走運……”
“沒時間跟你囉嗦了,何塞。聽著,樓頂爆炸的那個女人是個冒牌貨,真正的公主朱迪璿現在很可能還在馬薩?布蘭科體育場。我不管你怎麽做,總之立刻封鎖整個體育場。”
“公主還在體育場……你確定?”
“是有很大的可能,但我沒法確定。”
“夥計,那就麻煩了。”何塞說:“剛剛又發生了一次爆炸,初步統計的結果,至少有七百人在爆炸中傷亡。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麽跟我的上司提封鎖體育場的要求?”
“那是你的事兒,何塞。我只是替公主的保鏢陳鶴鳴轉達他的要求。”
何塞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說:“但願你是對的,我現在就跟我的上司說。”不到一分鍾之後,何塞突然說:“你贏了,局長同意對整個體育場區域進行封鎖。但這需要時間。”
聽何塞這麽說,楊崢松了口氣。他現在只希望那群襲擊者還沒來得及將朱迪璿轉移出去。但現在看來,這只是奢望。襲擊者部署的很周密,接連的爆炸分散警察的注意力,趁機劫持朱迪璿;隨即用假目標再一次分散所有人注意力,臨了還不忘給追去的警察與保鏢造成不小的殺傷。
這時候的馬薩?布蘭科體育場,警戒薄弱到了極點。十幾分鍾的時間,足夠襲擊者將朱迪璿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出去了。
計劃周密、行動迅捷,很難想象襲擊者會給自己留下什麽機會。
唯一的問題是,剛才的那枚人體炸彈怎麽會爆炸的那麽湊巧,恰好在保鏢與警察們圍攏上去的時候,計數器歸零……這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襲擊者拿著遙控器在近距離觀察;或者警察之中存在內奸……這一點都不奇怪,襲擊者可以將炸彈偷偷運進體育場,甚至連加布裡埃爾的毒幫分子都可以堂而皇之的持械入場,警察裡有內奸一點都不奇怪。
但索倫卻給了楊崢另外一種可能,他指著窗外說:“不用那麽麻煩,看窗外。”
楊崢疑惑的看過去,隨即看到了一架跟在後面的直升機,隸屬於全美廣播的航拍直升機。楊崢一瞬間就明白了,的確不用那麽麻煩,襲擊者只需要坐在電視機前,就可以把握住起爆炸彈的合適時機……這些該死的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