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兔子張明澄將整個後背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微微仰著頭看著頭頂越來越小的光點。從口袋裡抽出一根香煙自己點上,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後便笑吟吟的仰頭看著天空,怡然自得。
然後他咂咂嘴說:“你想談話,沒問題。但我認為這地方顯然不合適——”張明澄用下巴點了點身後的發射井:“——最多只要五分鍾,美國或者大明的導彈反擊就會把這裡夷為平地。我想在這之前我們應該有多遠就走多遠。”
“what?”周傑夫掛上檔位,松開離合器,原本停下來的吉普車頓時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
墨西哥灣澙湖,第五艦隊旗艦,航母勇氣號。
刺耳的警報聲拉響,甲板上的水兵忙碌的跑來跑去,穿戴整齊的飛行員一窩蜂的跑向自己駕駛的座機。距離勇氣號兩海裡之外,兩艘上海級核動力航母開始上浮,潛艇的彈倉打開,一枚枚的導彈彈頭指向天空。
勇氣號裡,一身潔白海軍服的少將石勝文鐵青著臉,站在指揮平台上注視著幾塊屏幕。技術軍官們忙做一團,各式各樣的消息匯總而來。
“見鬼,V88已經突破了大氣層,現在正朝我們移動!”
“準備火力攔截!”
“那可是洲際導彈,根本攔不住!”
“反擊,反擊在哪兒?我們要立刻反擊!”
“長官,大白鯊號詢問,是否立刻發射導彈進行反擊。”
石勝文深吸一口氣,剛要下達命令,一名水兵突然摘下了耳機:“長官,太平洋海軍司令部電話。”
石勝文愣了下,隨即快步走過去接起了電話:“長官,我是第五艦隊司令官石勝文……是的,V88已經確認突破大氣層,目前正朝我方移動……什麽?但……見鬼鄭開!鄭將軍!現在導彈正朝著我的第五艦隊襲來,你叫我怎麽冷靜?”
咆哮聲從電話裡傳來,聲音大的足以讓安靜下來的指揮平台上所有水兵全都能聽見。只聽太平洋海軍司令部的上將鄭開咆哮道:“服從命令!在確認導彈目標的最後一秒前,不許做出反擊!這是來自首輔閣下的直接命令!”
石勝文嚅動了下喉頭,看著滿室的水兵,艱難的說:“是……我服從命令。”
放下電話,石勝文深吸了一口氣,環視一周,對所有的水兵說:“夥計們,現在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指揮平台上,少數的兩名歐裔血統的水兵一個開始握住雙手祈禱,另一個則低聲喋喋不休,不停的在胸口劃著十字架。
五分鍾的時間,好似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負責監測的水兵突然叫道:“V88從我們頭頂飛過去了!沒有下降,重複,沒有下降。”
隨著水兵驚喜的聲音,整個船艙裡吐氣聲一片。
“等等——”隨著水兵的話,所有人又將放回肚子裡的心臟重新提了起來:“它正在修正軌道,計算機正在測算……我的老天,這些V88的目標是危地馬拉。”
“危地馬拉?”石勝文放松的同時疑惑著問:“危地馬拉有什麽?”
他的副官聳聳肩:“我不知道,將軍……也許那羅阿卡特爾是瞧不慣危地馬拉的獨裁政府?”
石勝文沒好氣的瞟了一眼這個節骨眼上還說冷笑話的副官,與此同時水兵又叫道:“美國人發射反擊導彈了!是ASS-K17。”
石勝文少將憋著嘴皺著眉頭沉吟不語。他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換了任何軍人,當導彈從自己腦袋上劃過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而讓他心情更糟的是,上峰居然不準他進行反擊!什麽時候大明帝國的海軍淪為和平主義者了?真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方才遞給他電話的水兵,再一次把電話推到了他的面前。他有些消沉的接起電話,說了幾句隨即掛斷。跟著對自己的副官說:“準備好大力神,上峰決定派出海豹去抓捕那羅阿卡特爾。”
“是,長官。”副官應了一聲轉身離去。石勝文揉了揉鼻子,不爽的嘟囔說:“陸戰隊什麽時候跟陸軍攪合在了一起?”
……
爆炸引發的罡風,哪怕楊崢他們躲在了吉普車後,已經能感覺到那強勁的衝擊波。一公裡外的發射井已經被兩枚ASS-K17變成了一片廢墟。美國人仿佛是在炫耀他們的最新製導技術,第一枚掛在了貧鈾彈彈頭的導彈穿透了發射井厚厚的混合層,第二枚導彈循著第一枚導彈的軌跡在狹小的縫隙中鑽了過去,而後正中中心。
爆炸發生的時候,漆黑的沙漠裡猶如升起了一輪新的太陽。幸運的是美國人的導彈威力雖然很大,但那玩意明顯不是核彈。否則即便吉普車開出去二十公裡,他們也會被核輻射覆蓋。
長久的沉默,似乎讓激動的楊崢冷靜了下來。他看著張明澄,平靜的問:“那坐標是哪兒?”
“危地馬拉。”
“危地馬拉?那是哪兒?”楊崢的地理不好不壞,但如危地馬拉這種在地球儀上不仔細找完全找不到的國家,楊崢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是危地馬拉。”張明澄笑吟吟的看著遠處的火光說:“我沒說謊……如果是第五艦隊,那現在我們都得死在蘑菇雲下。”
“為什麽?為什麽是危地馬拉?”
“你知道,人活得久了,會交到一些朋友,也會認識一些仇人……所以,我只是用一個仇人的導彈去胖揍了另一個仇人,哈!馬薩列格斯那個混蛋現在一定暴跳如雷,哈哈哈……”
另外一邊,陳妙舞正與CIA的施羅德聯系著。在老兔子張明澄放聲大笑的時候,她轉過頭松了口氣,說:“確認了,五枚導彈全部命中了危地馬拉的一處軍營……”
楊崢沉吟了一下,站起身,看著還蹲在地上的張明澄說:“好吧,這件事就算了……現在我們該談談私人恩怨了。”
“恩怨?”張明澄板著臉看著楊崢說:“小子,我救了你兩次。”
“但就是因為你……”楊崢看了看一旁的陳妙舞與周傑夫,壓低聲音小聲說:“就是因為你,我才被該死的海外情報中心通緝!你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
“這也怪我?”老兔子平靜的看著楊總說:“小子,我從沒想跟你扯上半點關系……是你,是你主動跟我扯上關系的。如果不是當時我救了你,現在就該給你燒周年了!”
“可你起碼該告訴我一聲!”重重的拍了下吉普車的車體,楊崢惱火的轉過身子雙手抱頭,隨即轉過身指著老張說:“你知道麽?就因為這個,害死了很多無辜的人,還差一點害死了……”
楊崢說不下去了,老兔子張明澄挑了挑眉毛:“那個女孩?”
“乾!”楊崢憤怒的咒罵了一聲。
張明澄緩緩站了起來,平靜的說:“從因果關系角度來看,這一切的起因都是你。”
“我?”楊崢指了指自己:“哈!對,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與你無關。你秘密訓練我……”
“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隻想學開槍,沒想學別的!”
“可你當初並沒留露出不想學的意思,而且你還學的興致勃勃。你能活到現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些你現在所唾棄的學習。”
楊崢沒法否認,隨即氣急敗壞的說:“那你丟下我一個人偷偷溜走是什麽意思?你知道麽?我剛回去就被人盯上了。”
“我不是神……再說你不是逃了出來麽?”
“那米雄是怎麽回事?那家夥利用我,如果不是他拿著你給我的……”
“我從沒給過你什麽……動動腦子,那些東西不能是米雄意外得到的麽?”
楊崢愣了愣,隨即說:“可你起碼要提醒我一聲。”
“哈哈哈,小子。你別忘了我是個通緝犯,隨時都是麻煩纏身。如果沒有麻煩,你覺著那些東西會落在米雄手裡麽?”
楊崢握緊了拳頭,卻又無話可說。然後他松了口氣,問:“米雄是你殺的?”
明滅的煙頭裡,老兔子張明澄眯著眼點了點頭。最後深吸一口,丟掉煙頭:“是我乾的。”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楊崢覺著自己這半年的時間裡活得就像個白癡。
“沒錯,你就是個白癡。”張明澄冷冷的說:“我告訴過你如果想好好的活下去,就要隱藏身份。不要交朋友,更不要交女朋友,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結果你犯了所有能犯的錯,你能活著出現在我面前,老實說真讓我驚訝!我現在在想一件事……究竟是你的運氣太好,還是保護傘的白癡運氣太差?”
兩人沉默了良久,張明澄突然說:“無話可說了?”
楊崢思索了下,問:“你到底犯了什麽事兒?”
“個人隱私,與你無關!”張明澄回頭看了眼爆炸現場,將背囊收拾好,丟在車上。然後突然頓住,背對著楊崢說:“啊,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
“什麽?”
張明澄緩緩轉過身子,毫無防備的楊崢愕然發現張明澄的右手多了一把對準自己的手槍。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哪怕楊崢做出了側撲的閃避動作,依舊被子彈擊中了。
張明澄連開三槍,好似泄氣一般沉悶的槍聲中,楊崢、陳妙舞、周傑夫三人無人幸免!脖子中彈的陳妙舞與周傑夫,幾乎在第一時間便癱軟在了地上,大腿中彈的楊崢只是在最開始感覺到了一絲刺痛,隨即整條腿便被麻痹了。
楊崢試圖抽出腰後的手槍,但張明澄比他快,又是兩發子彈擊中了他的胳膊,楊崢整個人隨即無力的癱倒。
直到這時,楊崢才瞧清楚,張明澄手中的手槍有些特別。
老兔子晃了晃手中的手槍說:“麻醉槍……別掙扎了,這玩意瞬間可以麻醉一頭公牛……你中了三發,就算你有大象的體格也撐不了多久。”
意識開始模糊的楊崢鬱悶的問:“你……到底想幹嘛?”RTA改造後的身體,讓他在大劑量的麻醉藥下勉強支撐著。
張明澄緩緩走過來,掏出一個針管,刺入了楊崢的胳膊:“你的血也許很有用……另外,我告訴過你,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這是昏迷之前楊崢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在徹底失去知覺之前,他隻來得及胡亂的向張明澄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