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楊崢帶著娜歐米去見了那兩名有可能的未來監護人：四十五歲的韓志與四十三歲的杜麗。韓志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特工，他中等身材，穿著可體的休閑西裝，鼻梁上卡著近視眼鏡。與其說是一名內勤特工，倒不如說是一名中學教師。

  最要緊的是他的偽裝身份也是一名中學教師……也許來之前韓志特意偽裝過也說不定。而他的妻子杜麗看起來很年輕，頂多三十五左右，一點也不像四十三歲的女人。她身上有著知性的味道，相信會對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有一定的吸引力。

  雙方就在FIC總部一條街區外的茶館裡見了面，足足聊了一個鍾頭。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楊崢與兩位內勤特工在談天說地，偶爾話題問向娜歐米，小姑娘總會用‘是’或者‘不是’這種極其簡略的詞匯進行回答。其他的時間裡，娜歐米一直低垂著頭，既不看韓志夫婦，也不看楊崢。

  很快，談話就到了談無可談的時候。盡管韓志一直試圖活躍氣氛，期間還說了幾樁自己兒時的糗事，但這依舊沒能讓娜歐米的態度有所改變。

  當然，所有人都很理解娜歐米，理解她的戒心與防備。而且這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最起碼小姑娘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這就說明是個好的開始。

  於是，楊崢提議這次見面就到這裡。接下來會有幾次見面，然後會有心理醫生詢問娜歐米的意向。如果娜歐米應允，那麽韓志夫婦就會向福利機構提出對小姑娘的收養。然而讓人意外的是，沒有下一次了！

  “就他們吧——”小姑娘既沮喪又賭氣的說：“——反正你只會把我推出去，就他們吧。起碼看起來不那麽讓人討厭。”

  “娜歐米，你這樣太草率了。”

  “那又怎麽樣？”小姑娘昂著頭橫眉冷對。

  “你應該慎重選擇，這樣對你自己才算是負責。”

  “對自己負責，所以不需要你負責了，是麽？”

  “你不該這麽想。”楊崢辯解著：“我現在沒有能力照顧好你，只能讓有能力為你提供良好家庭環境的夫婦收養你。而且即便你被收養了，我還會一有空就去看你。這跟從前沒什麽分別。”

  “得了，別騙人了。”小姑娘不屑的扭過頭，不再看楊崢。然後在楊崢試圖說什麽之前，轉身快步離開了茶館。

  “娜歐米！”楊崢打算追出去，卻被隨行的心理醫生攔住了。

  “我們的人會照看好娜歐米的。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冷靜下，你追過去只會讓事情更糟糕。”

  更糟糕？現在已經很糟糕了！天知道不滿十一歲的娜歐米怎麽會這麽快就進入叛逆期，那火藥味十足的言語實在讓人惱火。也許對於所有家長來說，青春期的孩子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楊崢很幸運的在這之前提前體會了一把。

  如果是個男孩，楊崢說不準會忍不住上去給他一巴掌。那惡毒的言語，實在太傷人了。

  “即便你追過去了也沒什麽用。”一名特工看著手表說：“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小時十三分鍾，考慮到特區糟糕的交通環境，留給你的時間大概只有一刻鍾。”

  緊跟著心理醫生，那個看起來很和藹的老太太說：“放心，把娜歐米交給我，我會隨時關照她的。她現在只是發發小孩子脾氣，過不了多久就會好起來。”

  小孩子脾氣？也許吧，但娜歐米臨走前留下的那個孤獨、委屈的眼神實在讓人揪心。那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被人拋棄了的小動物……

  但不論楊崢內心怎麽糾結，他現在都得出發了。三天的時間裡，曹毓文在整個帝國范圍內挑選了足足兩百名合適的特遣隊隊員。他們從各自的單位乘坐飛機出發，趕赴設立在蒙古高原的訓練基地。在那裡，楊崢將會和他們一起接受為期六周的魔鬼訓練。

  有意思的是，這些候補特遣隊員，大部分都來自全軍各支特種部隊。除了支援人員，像楊崢這樣從沒加入過軍隊系統的家夥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乘坐著的直升飛機一路向北，穿過鬱鬱蔥蔥的山嶺，穿過莽莽草原，穿過浩瀚如海的沙漠，楊崢最終到了所謂的FNG訓練營。官方說法，所謂的FNG是付納格的縮寫，而付納格則源自蒙古文。楊崢對蒙古語雖然有所涉獵，但完全搞不清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而與他同機、未來有可能是特勤隊隊員的家夥則對FNG有著自己的看法。

  “FNG？見鬼，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似乎是一個英文縮寫……”明顯帶具有歐裔特征，手臂上還紋著一隻鷹的家夥思索了半晌，然後恍然叫道：“FNG……我想到了，是fuckingnewguy！”

  fuckingnewguy？這絕不是什麽好詞！取這個名字的家夥一定是對新人存在強烈的報復意味，要麽就是在新人期間被這個訓練營操練的很慘。

  直升機在沙漠邊緣的營地裡降落，甚至還沒等降落，楊崢就看到了幾個熟人，並且充分感受到了那群家夥對自己這樣新人的歧視。

  廖正與幾個家夥抱著槍懶散的站在停機坪前，他們彼此愉快的交談著，對著直升機指指點點。楊崢的視力很好，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們臉上的輕蔑與不屑一顧，並且有人還在愜意的笑著。想來這樣笑著的家夥肯定不懷好意。

  廖正、鯊魚、漂亮男孩、幽靈、稻草人，除了稻草人跟老千，雷霆小隊幾乎全都到了。

  當楊崢他們走下直升機的時候，等待他們的不是鮮花與掌聲。

  抱著突擊步槍的廖正朝前走了一步，左手揮動著，扇著面前的沙土，目光隔著墨鏡緩緩掃過楊崢他們每一個人。然後說：“先生們，歡迎來到FNG訓練營。我是少校廖正，不但是你們的訓練官，不出意外還會是你們的指揮官。未來最少六周，最多我也不知道多長時間裡，我們會待在一起。我的任務是訓練你們，讓你們從菜鳥變成一名合格的特遣隊員……啊，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廖正指著一個向前一步試圖辯解的家夥說：“你們會想，你們有些人已經是特種隊員，不需要再進行訓練了，對麽？”

  長長的停頓了下，他說：“哇哦，我必須得承認，既然你們能被選進117特勤隊，那就說明你們肯定是一名出色的特戰隊員……或者特工。”廖正似乎終於看到了楊崢：“但是，非常抱歉。先生們，117特勤隊不要出色的，只要最出色的。如果你認為自己是最出色的，那就用訓練來打動我，否則六周之後就給我滾蛋！從哪兒來，滾到哪兒去！我會負責給你們所在單位寫退返信，內容我都想好了：該士兵毫無上進心，訓練中表現平平，難以置信這樣的家夥此前怎麽會加入特種部隊。”

  聽著廖正的話，所有新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軍隊出身的家夥們追求榮譽，視榮譽為生命。如果不是廖正臂章上的少校軍銜，恐怕已經有人衝過去要跟他拚命了。

  很平常的激將法，但放在軍隊中卻總是簡單而有效。幾名新人的眼睛開始噴火，恨不得現在就用實際表現讓廖正閉嘴了。當然，楊崢是個例外。

  首先，他不是軍人；其次，被這麽簡單的激將法就激得嗷嗷叫的家夥，大多數時候都用肌肉進行思考。雖然楊崢的肌肉很發達，但他的大腦同樣發達。所以他對此無動於衷。

  廖正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氣勢起碼看起來不錯。零點，帶著你的人去他們的營房，我很想看看完成明天的訓練之後，他們還有沒有現在這樣的氣勢。”

  “交給我了，頭兒。”叫零點的家夥衝著新人們招招手：“跟我走，菜鳥們。”

  跟在零點身後，經過廖正身旁的時候，少校突然伸出手拉住楊崢，然後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希望你好好訓練……幾天前你的表現更像是動作片明星，而不是一名合格的特種隊員。別指望合作過一次我就會放過你，如果你出了簍子，我一定會把你踢回FIC。”

  楊崢咧了咧嘴：“隨你怎麽說，但我想你應該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的，楊崢堅信這一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有多變態。之前的兩年間，多次險死還生，不論是雪域高原還是沙漠戈壁，極限環境下楊崢都挺了過來。眼前的訓練在他看來不會難到哪兒去。

  零點領著他們，先是寄存了全部個人物品，然後領取了新的標準裝備，最後到了為他們準備的營房。換上訓練服，楊崢本想趁著訓練開始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但意外的訪客卻打斷了他的休息。

  靠在營房門口，臉上罩著蛤蟆鏡，嘴角還叼著根香煙，說出口的聲音聽起來總是那麽欠揍：“喲？小爺說什麽來著，你這家夥天生就是當兵的好材料。踢什麽足球啊，繞了一圈浪費幾個月還不是顛顛的跑來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