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顛簸，引得機艙內驚呼聲一片。一直緊張的抓著方向舵的萬總，被一股巨力帶著陡然朝左邊的楊崢撞去。

  機艙發出的聲音，甚至無線電裡也聽到了。

  “發生了什麽？”

  “升降舵很澀……它一直在朝左偏移！”

  楊崢的回答讓負責指揮的飛行員心沉到了谷底，沉默了下他迅速作出判斷：“你的尾翼出了問題。”

  楊崢立刻朝著身後的空乘長叫道：“叫所有人都抓緊，我們遇到事故了。”

  空乘長臉色蒼白，快步抓起話筒安撫乘客：“女士們、先生們，飛機遭遇緊急事故，所有人系好安全帶！重複，所有人……”

  轟的一聲，空客再次顛簸了下，然後機頭陡然朝下扎了下去。

  “拉起來，拉起來！”

  驚慌失措的萬總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拉升降舵，結果卻毫無反應：“我的升降舵失控了！”

  楊崢一邊拉著升降舵，一邊在無線電裡報告：“濟南濟南，這裡是航班223，我們的液壓裝置失靈了，俯仰控制也出了問題！”

  儀表盤上，高度迅速降低，速度也在飛降。趕在塔台回答之前，楊崢朝著萬總喊：“啟動備用燃料泵，快！”跟著對無線電喊：“航班223確認處於失控狀態！”

  “航班223，這裡是濟南國際機場。報告你的高度！”

  “六千七百米……我們還在俯衝，拉不起來！”

  無線電那頭沉默了下，跟著說：“扔掉一切能扔掉的東西，降低速度。”

  楊崢思索了下，立刻操作起來：“我正在拋燃油，打開起落架跟降速板。”

  夜空之中，正在俯衝的空客打開了起落架，高速俯衝之中，起落架的擋板在狂風作用下開始變形。與此同時，清亮的燃油噴湧而出，拉在飛機之後，形成一條細細的白線。

  “高度六千三，航班223打開了起落架，拋掉了燃油。我們還在失控下降，穩定器好像出了問題，我們要進入緊急迫降程序。請立刻準備最近的機場。”

  匯報完畢，楊崢立刻沉著臉開始操作，他又打開了襟翼。

  “塔台？告訴我該怎麽做？”

  無線電裡足足沉默了十秒鍾，那名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幾乎絕望的說：“我很抱歉，我現在除了祝你好運之外就幫不到你什麽了。”

  高空失速，液壓裝置失靈，俯仰控制失靈，這幾乎斷絕了223航班一切平安降落的可能。

  “乾！”楊崢一把扯掉了耳機，喘著粗氣對身旁的萬總說：“地面塔台幫不了我們什麽，現在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了。”

  萬總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我們該怎麽辦？”

  駕駛艙內紅燈閃爍不休，高度儀顯示現在的高度只有三千四百米。

  “轉手動控制！”

  萬總立刻操作身旁的操縱杆，拉起，旋轉，再放下。飛機顛簸了下，高度儀的變化慢了點。楊崢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拉升降舵，但哪怕他的力氣再大也比不過整架飛機的巨力。升降舵一下子失控，剛剛維持平穩的飛機一下子朝下扎了下去。

  “兩千一百米，我們要墜毀了！”

  楊崢咆哮著，試圖重新拉起，他的頭上滿是汗水，咬牙切齒的衝旁邊喊：“幫我切換成手動操控！”

  萬總試圖去拉楊崢一邊的手動切換器，但固定在安全帶上的他根本就夠不到。

  “別解開安全帶！”楊崢衝著後邊喊：“來人幫忙！”

  空乘長摸索著走了進來。

  “看到那個手動控制的拉杆了麽？拉起來朝右轉再放下！”

  空乘長一句廢話沒有，立刻照辦。隨即坐在彈跳椅上，用安全帶固定住，哆嗦著嘴唇問：“我們要死了麽？”

  楊崢瞥了她一眼，說：“所有人都會死……但不是今天！給我拉起來你這堆廢銅爛鐵！”

  巨大的空客絲毫不理會楊崢的憤怒，依舊固執的朝下俯衝著。再一次無果後，楊崢松開了升降舵，喘著粗氣，看起來似乎已經放棄了。

  空乘長頓時哭了起來，衝著黑匣子喊道：“小亮，媽媽愛你，媽媽不想死啊，嗚嗚嗚……”

  她的情緒影響到了副駕駛上的萬總，他驚愕了下：“什麽？乾！老子他媽還有六個億的股票沒花光，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楊崢閉上眼睛，開始思索應對辦法。他仔細回憶著當初在模擬倉裡的一切細節，但這完全沒用。雖然他的記憶很好，但記憶裡完全沒有相關的。這不是X90，而是空客。X90發生事故要做的選擇很簡單，在確定時空的時候，將自己彈出去！但空客怎麽會有彈出倉？

  他的大腦高速的運轉著，分析著現狀……升降舵液壓失靈、俯仰控制失靈，尾翼也出了問題，為了降速正在拋掉一切燃料……等等，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睜開眼，他叫道：“還沒到等死的時候。萬總，收回起落架跟減速板，轉向315。”

  “什麽？那只會讓我們死的更快！”

  “照我說的做！”

  在楊崢猙獰的目光中，萬總捶擊了下自己的大腿，隨即開始操縱。高度儀顯示，此時距離地面一千六百米。

  楊崢回頭對空乘長說：“待會我叫你推，你就把動力推到最大，明白麽？”

  空乘長哭著點頭。

  楊崢抓起方向舵，深吸一口氣，猛的朝左轉向。待轉向到315時，叫道：“推！”

  發動機的動力立刻給到了最大，與此同時，楊崢操作著空中客車，在空中完成了翻轉。是的，翻轉，原本肚皮朝下的空客，翻轉之後變成了肚皮朝上。

  身後的客艙裡，驚呼聲不斷。空乘長抓起話筒喊道：“緊急狀況，趴下，頭朝前，趴下，頭朝前！”

  翻轉之後，空客下墜的速度放緩了很多。漆黑的夜幕下，已經可以看到點點的燈火。空客223已經抵達濟南上空。還沒等楊崢松口氣，一盞指示燈突然亮起，萬總看了一眼立刻叫道：“左側發動機著火了！”

  “關了它。”

  剛剛關閉左側發動機，右側的發動機也失火了。這一次楊崢沒讓萬總關掉，而是等了一會兒，直到高度降低到距地兩百米才關掉。跟著又關閉了一部，整個飛機，只剩下了一部好用的發動機。

  “距離地面八十米！”

  近地預警系統警告聲不停，楊崢咬牙又將飛機翻轉了過來。

  “打開減速板跟起落架！”

  萬總毫不猶豫的照做了。起落架重新打開，減速板也打開，楊崢操作著飛機打開了襟翼。與此同時，最後一部發動機也完蛋了。

  在關掉了最後一部發動機之後，整個空客已經處於無動力狀態。完全靠著慣性在空中滑行。

  透過風擋玻璃，楊崢瞧著飛機越過了繁華的市區，撲向了漆黑郊區。

  “三十米！”

  一片漆黑之中，前方的一點光亮在迅速放大。離近了才看清，那是一處農家的二層小樓。楊崢操作著飛機試圖避開。但無動力狀況下，尤其是升降舵液壓出了問題，他只能讓機頭避開，而後眼睜睜看著尾翼將整個二樓掃中。

  “五米！”

  楊崢說了聲：“碰撞準備，祝我們所有人好運！”

  機頭率先接觸地面，一瞬間，強大的慣性作用下，楊崢的頭重重的撞在了升降舵上，他的意識隨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