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忠實奴仆

  倒春寒隻停留了幾天便悄然退去，冰雪消融，春意開始凸顯，孫小小奪下幽冥已是十五天。

  這場戰爭，除了給當地百姓些許驚嚇外，並未造成多大的影響，為保障正常生產勞作，孫小小派兵在街上發放糧食以穩定民心，除此之外，農戶免租免稅，商旅稅賦減半。見新主並不擾民，還對百姓如此之好，百姓們開始認可孫小小，不到三天，一切恢復如常，大街小巷開始人潮聚集，各州縣的人們都爭相跑來暗幽城，除了想領些便宜外，就是為了能親眼一睹孫小小的芳華。

  只不過，孫小小只在奪下幽冥後的第二天到城中現過一面外，就一直未曾出宮，這讓人們不免有些失望，要知道，她可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女皇！且聽說貌美如仙，武功蓋世，若能見上她一眼，這輩子值了！

  幽冥的皇宮，依舊是老樣子，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遣散軒轅日的那些個嬪妃美人和幾個內務總管，其他人幾乎都未曾受到牽連，宮女太監依舊不緊不慢的來來回回，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其實孫小小並沒想過要在此常住，所以也懶得改動，她的下一個目標，是陽月。所以她只是讓部隊在此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還有就是等待歐陽冥的醒來。

  孫小小堅信著善良的人是會有好報的，所以歐陽冥不該如此。她把一半的時間用來陪在歐陽冥身旁，給他喂藥，為他運氣，日複一日，孫小小有些憔悴，但卻依然堅持。

  對於歐陽冥，孫小小雖說是帶著報恩的心情力竭相救，但是，其中似乎又多了些什麽，她迫切希望歐陽冥能夠睜開那雙桃花眼看看她，用調侃卻曖昧的語調和她說話，可如今，他卻依然靜靜的躺著。

  該怪誰呢？軒轅日麽？該死的軒轅日！

  或許，是因為她麽？

  孫小小想，也許也有那麽一點因素，歐陽冥若不遇見她，他是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所以，她理應該對他負責！

  是以，孫小小陪歐陽冥的時間遠遠多過了陪天陽夜殤和天陽夜落的時間，她給他彈琴，在他耳邊敘說著曾經的往事，他們之間的親密，讓天陽夜落醋意大發，可是，最初的人是被他所傷，他不敢多加言語，更不敢在孫小小面前頻繁出現，生怕孫小小怪罪於他，同時，他也希望歐陽冥能早些醒來，否則，他於心不安。

  一晃，又過去十天，皇宮裡的湖邊，楊柳抽枝，已經綠茵一片。風景依舊，卻物是人非，涼亭裡，不再有賞風閱景的美人，不再有歡聲笑語和琴棋詞賦，隻留一幅空洞的畫面，竟顯得有些淒涼。

  軒轅日半躺在涼亭裡的長椅上，隻著件薄薄的春衫，春風帶些寒意，將他的臉吹得朝紅。

  “皇上，我們回去吧。”陪在軒轅日身邊的，是對他忠心耿耿的老太監李公公。

  “李公公，我已經不再是皇上了，你又何必固執的留下來照顧我呢，你該出宮安享晚年才對。”軒轅日淡淡的道。

  “皇上，能伺候皇上是老奴的福分，老奴願伺候皇上，直到終老！”李公公為能留下，手腳僵硬的跪下。

  “李公公你快快起身，我留下你就是了。”軒轅日趕緊起身去扶李公公，不料卻牽扯到胸前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但他卻只是皺了皺眉，不哼一聲。

  “謝皇上能讓老奴留下。”李公公感恩莫名，他的確是個忠誠的奴才。

  “李公公，以後就別叫我皇上了，讓新皇聽見了會被殺頭的，你以後就叫我公子吧。”軒轅日感動，這個老太監他一直不喜歡，覺得他做事拖拉，一直對他非罵則喝，但他沒想到自己落魄到這個地步，唯一對他忠誠的卻會是他。

  “是，皇～公子。公子，我們該回去了，這裡風大，你身體不好，還是回去歇著吧。”李公公整理著軒轅日身後的靠墊道。

  “我想再看看這裡的景色。”軒轅日說著，又半躺回到長椅上。

  這裡的風景，他曾經看過千萬遍，卻從不稀罕，但今時今日，卻怎麽看也看不夠。

  不再是他的了，所有的一草一木，都已不再是為他所擁有。軒轅日覺得自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貪戀的看著即將別離的世界。

  他不明白，孫小小為何要救他，為何不讓他死，他死，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麽？那一刀，本該結束他的一生，讓他可以顧全顏面的死去，但她卻讓他活著，活著看他自己失去了所有：他的國家，他的帝位，他的財富，他的武功，他愛的女人……

  難道，這就是他的報應麽？

  “我們回去吧。”傍晚，軒轅日戀戀不舍卻還是要回去，李公公將他扶起，向著偏角的落日閣走去。

  那裡，是他曾經安排給孫小小住的地方，如今，孫小小卻讓他住了進去。

  軒轅日特意繞著路，臨近禦龍殿，有意的朝著寢宮處望去，他想見見孫小小，哪怕讓他看一眼她的身影也好。

  禦龍殿，此時一片熱鬧，宮女太監來回奔走，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軒轅日不敢靠近，只能遠遠觀望，恰巧一個宮女經過，軒轅日攔住她問道：“禦龍殿出了什麽事？”

  宮女一見是軒轅日，趕緊後退一步，生怕被別人看見似的，急忙的說了句“歐陽公子醒了”便小跑離開。如今軒轅日失利，大家都生怕被孫小小怪罪而不敢與他走得太近，雖說孫小小將他留在宮裡，但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個敗寇！

  “這些狗奴才～”面對這些人的態度，李公公只能小聲的罵罵咧咧。

  歐陽冥終於醒了麽！

  軒轅日懸在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醒了就好，可是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恩斷義絕，兄弟情？已經蕩然無存！

  “回吧。”軒轅日想寬慰的笑，但揚起的嘴角卻沒有支撐點頹然落下，他現在隻想逃避，他無臉見任何一個他想要見的人。

  回到落日閣，李公公將軒轅日扶到床上躺下，親自生火。他老了，佝僂著背，吃力的蹲下，打著火折子，他的手在顫抖，火折子打了半天楞也沒打燃。

  軒轅日看著，一陣心酸。

  終於點燃了火，李公公將火盆端到軒轅日床前，自己卻搓著手出了門，他要去催晚膳，今天的晚膳送得比平時晚了很多。

  剛走到門口，迎面正撞上送飯來的人，盤中的飯菜灑落一地。

  “你個老不死的，沒長眼睛啊！現在什麽都沒了，你們晚上就等著餓肚子吧！”送飯的是個勢利的小太監，他的聲音奸細卻無比高亢。

  “這位小公公，你就行行好再給我們弄一份吧，就只要一份，給皇～給軒轅公子吃就行了，老奴不要。”李公公強忍著心頭的氣，乞求道。

  “你們以為你們現在是誰？他姓軒轅的就是條喪家犬，被咱們女皇陛下收留在這裡已經是對他天大的恩賜了，還想吃白飯？吃屎去吧！哈哈……”

  “你、你個死奴才！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皇上是怎麽待你的？如今你卻……你簡直不是個東西！”李公公憤怒了，上前就給了那小太監狠狠一耳光。他可以被欺負被羞辱，但是絕不能容忍別人對軒轅日有半點不敬。

  “你個死老頭，你找死！”小太監羞憤難當，一把將張公公推倒在地，抬起腳重重的踢在張公公老邁的身體上、臉上。

  “住手！”軒轅日已掙扎著到了門口，對著行凶的太監喝道。

  那太監見是軒轅日，還是心虛得緊，一溜煙跑了出去。

  “李公公，你怎麽樣？”軒轅日趕緊扶起李公公，卻見他已經滿臉青紫，嘴角滲血。

  “皇、皇上，老奴說要……要一直伺候你，恐怕……恐怕老奴要食言了，皇……上，你要……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老奴不能陪……”李公公話還沒說話，靠在軒轅日手上的頭已經斜向了一側，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李公公！李公公——”

  ……

  此事驚動了孫小小，她命人將那小太監斬了首，並將李公公大葬，對李公公的忠誠，孫小小是敬重的。軒轅日也被她接到了靠近禦龍殿的一個寢宮，並派了五個宮女五個太監前去服侍。

  但自從李公公一死，軒轅日卻像是看透了一切，很少有人從他的臉上看出喜怒哀樂，他幾乎從不出門，只是靜靜的呆在屋裡。

  孫小小為了照顧剛醒不久的歐陽冥，竟也沒有前去看望一眼，其實，自從她將軒轅日救活過來，就沒再去看過他一眼，也不在乎他過得好不好，心情怎麽樣，對她而言，能讓他活著已經是她最大的極限，她只希望他傷好了後離開皇宮，離開她的視線范圍。

  四月初，軒轅日的傷已恢復得差不多，他派人通知了上行下效：他想出宮！孫小小未加猶豫就一口允應。

  太監過來傳話的時候，歐陽冥正喝著孫小小端來的藥。他聽見了軒轅日要出宮的消息，心裡不由得哽了一下。

  “小小，你真的要放他出宮麽？”歐陽冥放下碗，擔憂的道。

  “你放心，我已經廢了他的武功，他已經乾不了什麽事情。”孫小小以為歐陽冥在擔心軒轅日出宮以後會有所圖謀，於是安慰道。

  歐陽冥想問的，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他雖然恨軒轅日，但是一想到十幾年的兄弟情誼，又不免心軟。他沉睡了一年多，待醒來，曾經的種種就仿佛是做了一個夢，夢有好有壞，可是既然是夢，就不能太過憎恨，他隻把他和軒轅日之間，當成了一場惡夢，如今，他同情軒轅日，那一個驕傲的人，該如何承受失去的一切？

  “派幾個人跟著他吧，萬一他……”歐陽冥是想說萬一軒轅日孤身在外會遇到什麽不測，如今軒轅日已沒了武功，被他懲治過的人，豈不趁著現在報仇！

  “我知道，我會派人去的，也好看看他到底改了性子沒有。”

  ……

  軒轅日出了宮，天陽夜殤給他的銀兩他一分也沒要，就這樣淨身出了宮。孫小小派的人，悄然跟在他身後，他絲毫未曾察覺。

  派人跟蹤軒轅日，孫小小只是想看看他出了宮，會有何異常舉動，可是得來的消息，卻讓孫小小驚訝不已，軒轅日他，竟然去了萬佛寺，欲出家為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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