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齊媽媽還洗好了水果，熱情的給葉知秋遞了一個蘋果。葉知秋推脫不掉，好歹拿著，啃了一口。

  “秋兒啊，你也年紀不小了，是不是也看著找個對象？”齊媽媽說著，還向著葉知秋拋了一個眼神。

  葉知秋嚇得差點咬掉了舌頭。這就是她每一次都不願意來齊家的原因，每一次齊媽媽都會旁敲側擊的表示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再不找個對象就會沒人要了雲雲。當然，她順便還會介紹說我們家求子也對找對象的事情不上心，他們老兩口都想抱孫子了之類……

  果然，看到葉知秋悶頭吃蘋果，齊媽媽又看向齊求：“求子，你是不是也得努力一下？明年就二十六了！”

  齊求也不敢接這個茬，連忙說：“媽，你又說到哪裡去了？”

  “我怎麽了？我關心一下兒子的終身大事也不行啊？你看隔壁家老王，他和你爸爸一樣大，都已經抱孫子了！你媽媽我現在也退休在家，就盼望著能夠給你帶孫子……”

  齊求不敢吱聲。齊媽媽聲音越來越大：“你原來和那個陸璐，就說什麽要過‘二人世界’，結果這二人世界一過，她都跟你鬧離婚了！我當年看那陸璐就是不是一個省心的，你說你要是找了秋兒這樣的，我和你爸爸也就安心了……”

  葉知秋：“……”

  齊求：“……”

  好容易塞完了蘋果，葉知秋洗了個手，齊求再也忍受不了媽媽的嘮叨，拉著她就往外跑。

  後面，齊媽媽還在喊著：“秋兒，帶些菜回去！”

  “呼——”終於到了樓下，齊求長出一口氣：“終於出來了！”

  葉知秋看到齊求的樣子，也笑：“還不至於吧。”

  齊求聳聳肩：“我媽那張嘴實在是太碎了！有時候真想把耳朵堵上！”

  “其實能這樣，也很好啊，”葉知秋無不羨慕的道，“我現在想聽我媽媽嘮叨，她也……”

  齊求猛然間驚覺葉知秋的母親已經過世，他有些呐呐的道：“對不起，我忘了蘇阿姨她……”

  “沒事，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我也早就習慣了。”葉知秋淡淡的說著。月光照射在她的臉上，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長長的。齊求看著她孤單寂寞的樣子，真的很想過去，給她一個依靠。

  兩人一路散步著，城市小的很，從齊家到葉家不到四十五分鍾的路程。

  路過一個附小，看著裡面低矮的房子和操場上的單杠和雙杠，是他們當年讀書的學校。齊求笑著說：“我還記得，當年我在137班，你在140班，每次檢查課間操和眼保健操的時候，就能看到你扎著兩個羊角辮，一蹦一跳的給我們打分，可有意思了！”

  “去，我還記得，你跟我們班個子最大的大強打架，打輸了還哭鼻子呢！”

  齊求臉一紅：“啥時候，我怎麽不記得？”

  “怎麽沒有？就是四年級的時候，一次檢查衛生的時候，大強把垃圾倒你們班門後，你就和他打了一架，被一拳打中了鼻子。然後你就哭了，誰勸都不行。”

  齊求摸了摸鼻子，還很挺的說。看來那一場慘烈的打鬥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麽後遺症，還是可以的。

  “那個大強，大學在羊城念的，然後就留在了那裡，據說他在那邊買了房子還娶了老婆，今年寒假回來的時候，他還帶了老婆回來。還有那邊李老師家的莉莉，不久前聽說嫁到加拿大去了，丈夫是個外國人，不少人都去看呢。”

  “我好多年都沒有回來，過去的朋友一個都沒見過，真是有些想念呢！”葉知秋輕聲說著，“其實真懷念小學外面的零食攤子，我記得有麥芽糖、糖人和炸的豆腐乾，味道太美了。”

  齊求說：“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溜過來吃一點東西，不過要小心，這周圍可住了不少同事，還有一些學生，被發現就丟臉了。”

  葉知秋一笑：“真好。自從被爸爸接回上城，我就沒有和同學一起出去吃東西鑽那些小街小巷。”

  說話間已經到了葉知秋家樓下，兩人停下腳步，葉知秋說：“到了。”

  “嗯。”

  “我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嗯。”

  看著葉知秋走到單元門口，齊求忽然叫住了她：“蘇秋。”

  葉知秋回頭，有些詫異：“有事嗎？”

  齊求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秋兒，我媽媽剛剛說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嗯？”葉知秋微一思索，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登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知道我這個要求有些突然，也有點……不過，我希望你考慮一下。我……”

  “謝謝你的好意，”葉知秋點頭，“我剛剛經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現在還……”

  “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會勉強你現在就答應我什麽。”齊求說，“只是，稍微給我一個機會，彼此能更了解一點。至於那些事……不行的話，咱們還是朋友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知秋隻好點點頭。齊求大喜：“謝謝你！”

  葉知秋一愣，她還從沒想過，齊求會以這個方式來表示激動，他還真是個直腸子！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晚安。”

  齊求說完，也不再多言，轉身就離開了。

  葉知秋笑笑，似乎，這樣輕松的接觸方式，也還算不錯。

  備好課，又批改完作業，已經是九點半。

  想起剛剛齊求的話，葉知秋在疑惑之余，更覺得有一絲的不妥。

  應該接受他嗎？想想看齊求似乎也沒什麽不好。他們家的狀況她是知道的，齊求的父母對自己也格外關愛。兩個人相處起來很自然，只不過，聊得多是些當年的糗事。

  或許，這更近於知己的感覺。

  不是愛，但是一起生活，可以嗎？

  婚姻，本就不是什麽你愛我我愛你的小孩子把戲。婚嫁雙方，都是兩個家庭，兩種生活的碰撞。凌慕楓和她的結合是這樣，如果齊求和她在一起，也是這樣。只不過，凌慕楓認識的她，是作為葉家大小姐的那一面。而齊求認識的她，則是在母親身邊快樂成長的另一面。

  從本性上來說，葉知秋更偏向於其樂融融，普通平靜的小生活。

  這二十五年來，她唯一愛過的人就是秦亦書。只可惜，他們的感情，還沒等到開花結果，就在凌慕楓的插手下凋零了。

  至於和凌慕楓的最後那三天……葉知秋自己也不明白那算是什麽。毫無疑問她還是討厭凌慕楓，她不想再接納他。雖然在那三天裡，凌慕楓對她的感情她也體會得出來，但在她心裡，總是有一道抹不去的陰影。除了他的暴虐、瘋狂之外，還有一點。

  ——他是不是，對所有的女伴都那樣？我只是他的n分之一，新鮮了一個月，就會無情的丟在腦後？

  簡而言之，就是凌慕楓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他女伴太多，緋聞太多，想要陪著他身邊的那一位，神經應該有相當的強悍度，才能包容他一次次的出軌。

  當然，之前對他的積怨還一點沒消。只要是回想起來，每次凌慕楓暴怒的時候那毫不留情的巴掌，那脫口而出的“賤、人”，以及無休無止的掠奪，她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綜合她一個月以後得出來的結論：凌慕楓是個瘋子。他喜怒無常，喜歡的時候能把你捧在手心裡，厭惡的時候恨不得拆了你的骨頭拔了你的皮。她是個正常人，沒有底氣和功力陪凌慕楓玩這些遊戲。

  洗漱完畢，已經快十點了。雖然明天是星期六，但是已經養成生物鍾的她還是覺得有些困頓。早些休息吧！明天，還得批改作業呢！

  第二天一大早，葉知秋剛剛起床，就收到一條短信：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去吃飯，看電影。”

  是齊求的。他動作也太快了點吧。吃飯、看電影、逛街，簡直是男女約會的必經之路。葉知秋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條短信：“對不起，今天晚上要改作業，還要準備月考的試題，可能比較忙。”

  齊求“哦”了一下，又回道：“要不星期天晚上？”

  “……”這家夥估計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葉知秋隻得同意：“好吧，五點，我在家等你。”

  合上手機，葉知秋歎了口氣，想想也沒什麽。反正已經決定和過去的一切說再見，齊求她又不討厭，也不嫌棄她曾經離過婚。先交往試試吧，不行的話再說。

  早上的飯是麵包和牛奶。用過之後，她拿出厚厚的作業本批改。她現在代課是代兩個班級的，所幸還不是班主任，否則會更累更辛苦。想當年，母親在教書的時候，幾乎沒有時間管她，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即使回來也是備課和改作業。

  x城一中畢竟是省重點，學生們的答題情況還算是比較理想的。就算是這麽一個奇差無比的班級，好歹答案還比較靠譜，不會看得人心頭火起。猶記得大四實習，去到一所普通中學。一個歷史老師讓她判卷，結果葉知秋才看到第一位同學回答的第一個問答題，就樂瘋了。

  “問：抗日戰爭的勝利扭轉了近代中國反抗外來侵略屢敗的局面，洗雪百年恥辱，請你談談對抗戰勝利的感想。”

  “答：除了高興沒別的。”

  還有回答：“這麽多年以後回想起來，就一個字：爽！”

  葉知秋當時都想把卷子撕了。你回想個啥？你又沒有參加過抗日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