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我們明天？”

  他的臉轉向秦國中，一臉希翼。

  “明天不行，明天要去祭拜你爺爺。”

  “那後天？”

  “後台和大後天都不行，你忘了，你的叔叔伯伯也要回來看看你，還有你媽媽那邊的親戚。”

  秦國中解釋：“你眼睛這樣，也不能去別的地方，只能好好在家裡待著。那些親戚都是遠道而來，專程為了看你的。總不能讓他們白跑一趟吧？”

  秦亦書默然，確實是這樣。

  “而且，你怎麽知道，秋依弦他們就沒有別的應酬？也許，他們也要見別的親戚也說不定。”

  大過年的，串串門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挑在他們在會客的時候去打擾，沒準會秋家人趕出去呢？

  “過幾天，等我們這邊也忙完了，挑個時間，我陪你一起過去。”

  秦亦書終於點點頭。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冒昧的上門，有點不太好。

  畢竟，他都把秋媽媽逼得下跪了，自己也應該有一點責任的。

  不管上門了以後，對方說什麽難聽的話，他都得忍著。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大年初九。

  前兩天，秦亦書給秋依弦打電話，一次兩次被掐斷，最後乾脆關機。

  他看不見，隻好讓黃姐給她發了個短信意思是，大年初九上午，他要親自去拜年。

  那邊，一點回應也沒有。

  沒有回應，秦亦書，還是整裝待發，一大早就開了車跑過去。

  家庭住址，還是後來秦亦書讓人跟著秋家，特意查的。

  秋依弦他們買的小區，在燕城一處環境很好的小區裡。

  這個小區，也算是中檔小區。裡面配套的幼兒園，游泳池，還有電影院。

  秋依弦的家，在17樓。

  秦國中扶著秦亦書，還有黃姐，也沒有叫其他人，就這樣過來敲門。

  可是，按了門鈴，卻沒人來接。

  再按，還是沒人。

  秦國中皺了皺眉頭，心裡有點不高興。

  再打電話，卻是關機。

  三個人在門口等候了一段時間，沒有人來理會。

  秦國中有點等不下去了，於是說：“我到車裡等。”

  秦亦書點點頭，秦國中轉身下樓。

  一直等候到了中午，也沒見人過來開門。

  隔壁的鄰居，有時候開門倒垃圾，開門買菜，都看著他們在一邊。

  秦亦書也不好問話，鄰居最後看不下去了，秦亦書眼睛又被紗布纏上，一看就知道是個殘疾人。他說：“你們，是找秋家？”

  “是啊！”黃姐問，“你知道秋小姐在哪裡嗎？”

  “他們？他們昨天晚上叫了一輛救護車，匆匆忙忙去醫院了！”

  一說起這個，秦亦書頓時緊張不已：“醫院？怎麽一回事？”

  “哦，那不是個孕婦嗎？應該是快生了吧。”

  秋依弦也是剛剛搬來的，鄰居之前還不熟悉，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懷孕幾個月。

  只是，昨晚是被一輛救護車送走的，救護車動靜還很大，所以她也關注了一下。

  “什麽？”

  驚訝的不只是秦亦書，還有黃姐。

  他們知道，秋依弦才懷孕八個月而已，怎麽會現在就住院要生了？

  一定是出事了！

  “你知道他們去了哪一家醫院嗎？”

  鄰居搖搖頭：“這我可不知道。你可以自己打電話給她問一問。”

  如果電話可以接通的話，他還用問嗎？

  秦亦書立即下樓，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秦國中。

  聽說孩子可能出現問題了，秦國中也有點緊張。

  畢竟，秋依弦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小孫子。

  可是，秦亦書不知道他們叫的是哪一家醫院，只知道是救護車而已。

  這一點，隻好秦國中自己去查了。

  當即，秦國中給他一個上城公安局的朋友打電話，讓他去查查，這邊一般打電話來的都是哪家醫院。

  雖然說，撥打電話全是120.不過，還是因為地區不同，會有不同的醫院接收。

  在等待的時候，秦亦書也一樣坐在爸爸的車裡，焦急的很。

  依弦一開始住到風家的時候，他就聽說，秋依弦的身體很不好。

  孩子，也是千難萬險才勉強保住的。

  後來，是因為風林雪一直在她的身邊，幫她調理，所以才健康了一段時間。

  他怎麽就忘記了，秋依弦其實身體狀況，非常的不好？

  如果她真的因此而出現危險，那該怎麽辦？

  雖然說，他一心想要讓她離開自己。

  但是如果離開自己以後，她過得不好，那他，也不會開心的！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的漫長。

  等到得到回音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秋依弦，住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家公立醫院裡。

  得到消息，秦亦書立即飛奔而去。

  到了住院部，秋依弦住在六樓，秦國中攙著秦亦書，黃姐拎著大包小包的往醫院走。

  大過年的，醫院這裡沒有什麽人。

  雖然已經是大年初九，不過，不少人還信奉過年不要去醫院的信條，覺得這樣不太吉利。

  秋依弦就住在最裡面的位置，她叫的是vip包房，所以人也很少。

  到了門口，秦亦書居然有點緊張。

  算起來也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他害怕，見到了秋依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是！

  門被推開，裡面，卻空無一人。

  秦國中搖搖頭：“他們不在。”

  秦亦書異常驚訝，難道他們還有什麽特異功能，未卜先知？

  知道自己要來，所以人也不在嗎？

  問了一個經過的護士，人家卻說，秋依弦，轉院了。

  這裡畢竟只是一家中型的醫院，是秋爸爸和秋媽媽不放心，又把她轉到了市婦幼保健醫院。

  婦幼保健醫院畢竟比較權威，做的也專業一點。

  而且，只是十五分鍾之前轉的院，所以，剛剛他們到前台問的時候，人家還沒消除呢。

  三番兩次的折騰，秦國中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要不是為了旁邊一臉殷切的秦亦書，以及秋依弦肚子裡，他尚未出世的小孫孫，他真的要忍不住甩手走人了。

  還有什麽說的？

  接著去下一家啊！

  沒想到，這一次，他們卻去早了。

  因為秋依弦他們也是前腳剛離開，路上攔車花了不少時間。辦理住院手續，又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秦亦書和秦國中他們，在婦產科的走廊，等了二十分鍾以後，秋家一家人，才姍姍來遲。

  秦亦書看不見，是秦國中戳戳他，站了起來，看著秋依弦有點蒼白的臉色，勉強堆出一個笑臉來：“依弦。”

  秦亦書聽到爸爸的聲音，頓時整副身體，都緊張了起來！

  他有點顫抖的站起來，卻不知道，應該面向哪邊。

  而秋家人，看到秦亦書他們的到來，顯然，臉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秋媽媽，她對秦亦書和他父親秦國中，都沒有什麽好臉色看。一看到他們過來，臉色一沉，聲音有些高：“讓開讓開！好狗不擋道！”

  “你罵誰呢？”秦國中本來就折騰了整整一上午，心情很不好。一看到她這樣出口罵人，頓時心裡的火氣就被勾出來了。

  “誰認我罵誰。”秋媽媽對他翻了個白眼。她顯然很記仇，還記得那天秦國中跟她的吵架。

  “果然是粗俗的！一上來就知道爆粗口。”秦國中不屑的冷哼一聲。

  “我們是粗俗，有種你別過來啊！上一次也不知道是誰說，自己的兒子這樣了也不缺人要。”秋媽媽嗤之以鼻，看了看他們帶過來的禮物，不由得輕哼一聲，“有本事，你們自己找個女人生孩子啊，還來我們這樣粗俗的家庭做什麽？”

  秦國中被氣的想轉身走人。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粗俗也是一種本事，而且，女人粗俗起來，誰都沒轍。

  跟她吵架？

  掉份兒！

  可是，如果什麽都不說一點，又實在是覺得憋屈。

  回頭，看了看一臉期待的兒子，秦國中，只能搖搖頭。

  他傲氣了一輩子，高高在上了一輩子。

  到了晚年，還是只希望兒子能幸福。

  秦亦書從秋媽媽說話的方位，判斷出來秋依弦的位置，他轉過去，想要張口說話，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是。

  他下意識裡，還以為，這一次秋依弦的險情，又是因為他。

  尤其是，當他知道，在不久之前，秋依弦曾經為了他而自殺。

  這種感覺，就更加的強烈！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那一刀，不是劃在她的手腕上，而是戳進他的心裡。

  可是。

  秋依弦，被父母在旁邊扶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只是徑直，越過了他，走向病房。

  秦亦書，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能聽到。

  在他聽到，秋依弦的腳步聲。他甚至，能夠感覺，她的發絲，拂過了他的臉龐，走向了一邊。

  那微微有些癢的觸覺，那股淡淡的她身上的香氣，讓他，渾身冰冷！

  她，她這是什麽意思？

  秦亦書忽然覺得有些後怕。

  秋依弦給與他的感覺——好像是，她已經把過往，不論好的和不好的，全部埋葬！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嗎？

  要不然，她怎麽會，連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那一瞬間，秦亦書真的很想叫住她。

  叫她的名字，問問她，她是不是，已經把自己忘記了！

  雖然，他原本設想的時候，就是有可能，秋依弦忘記了自己，過屬於她的生活。

  而像他這樣的，就應該孤獨的在角落裡，一個人終老。

  可是，沒想到，這一天卻提前到來。

  而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尤其是，他還不能責怪秋依弦的變心。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很清楚。

  秋依弦，不是因為畏懼他的身體狀況，不想照顧他而離開他的。

  她，是被自己一次次的拒絕而逼走的！

  會發生的這樣的事情，全是他的責任！

  她還差點為他自殺，為他差點流產。

  他不僅，沒有理由責怪她，按照他原來的設想，還應該笑著對她祝福…………

  可是，事到如今，他發現自己，真的笑不出來。

  而且，他做不到那麽大度，也做不到那麽的“笑著祝福”。

  這一天發生的時候，他的心，也會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