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沉沉浮浮這麽多年,憑著一腔熱情,他衝殺到了今天。
卻忘記了,秋依弦,和他是一類人。
如果下定了決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想當初——一年前,她懷著孩子苦苦哀求自己的時候,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將她硬生生的推開?
當時自己的選擇,又與今天的她,何其的相似?
隻結婚,卻不想履行任何的夫妻義務,甚至連愛他的心,都一並收去——
他知道她是個柔弱的人,可是一旦越過底線,任憑誰說都無法控制了。
但是,一年半前,當她死活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尚且可以強迫她,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讓她懷上一個孩子,借此阻擋她離開的步伐。
而現在?
想要複合,真的很簡單。
如同爸爸所說的,強迫她,再讓她懷一個孩子,她就算再痛苦再討厭,也不會離開自己了。
可是,他舍不得。
她的身體他知道,如果再次懷孕,沒準真的會死掉!
即使這一次,遭踐他真心的人,又換成了她,他還是舍不得!
如果得到她的最後結果,是以犧牲她的健康,甚至生命為代價,他寧願自己永遠失去她!
可是,還是好難過。
胃裡,漸漸灌滿了酒液。
他握著空瓶,隻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無解的局。
“喂,帥哥,有沒有興趣請我喝一杯?”
一個漂亮豔麗的女人在他身邊嬌笑,卻喚不回他哪怕一個投注的眼神。
秦亦書快三十六歲,年紀雖然不小,可由於樣貌英俊,又經常鍛煉。即使之前車禍毀容,又經過修飾,所以現在拿出去,依然是帥哥一枚,不經意間就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可是,他的目光太冷,無形中凍殺了不知道多少靠近搭訕的女人。
舉起酒杯喝了一口,他隻覺得全身上下都難受,好像骨頭都要散了!
“喂,你不至於吧?大晚上把我叫出來,就是來這裡陪你喝酒?”
身後一個男人抱怨著,他松了松西服領帶,高大的身軀和帥氣的模樣,頓時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些女人試圖粘上來,但是,卻在他比秦亦書更冷的目光中退縮了。
坐在吧台前,看到他前面已經排了一溜空瓶,冷浩天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秦亦書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舉起酒瓶咕嚕嚕的灌。
冷浩天隻好自己照顧自己:“芝華士,謝謝。”
調酒師很快給他一杯酒,冷浩天喝了一口,然後又看了看旁邊的男人:“說吧,什麽事?你和秋依弦又吵架了?”
自從認識了這兩口子,冷浩天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之前是他眼睛看不見,秋依弦懷孕又很危險,所以才讓妻子照顧他們。
結果沒想到,他們倒好,賴上他們冷家了。兒子有事也就罷了,現在他們兩個吵架,也賴上自己。
又不是感情顧問,大晚上的,不好好回家哄老婆孩子,跑這裡喝酒做什麽?
秦亦書放下空瓶,盡量想把腦袋放空,聲音悶悶的:“她要和我結婚。”
“我靠!”冷浩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要結婚還不好?你不就等著這一天嗎?——怎麽,難道你不願意?”
秦亦書卻猛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嚇人:“不準她愛我,她提出結婚不過是為了要給皓宸一個父親!這樣的婚姻,你能接受?”
“呃……”冷浩天被秋依弦奇異的思維給震住了,半天才說,“其實很好解決啊。她肯點頭跟你結婚,就說明,你們的關系還是有很大的進步嘛!你跟她結婚,以後她就是你的人了,到時候把門一關,想怎麽樣,還不容易?”
“容易?如果真這麽容易,當年風林雪跑到山西去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試過,最後還不是耍了賤招才把她騙回去的?”
“呃……”冷浩天又囧了,“我們情況不一樣好不好!再說了,她在那個時候也一直是愛我的,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依弦也愛我!即使是現在!”秦亦書無比肯定這一點,但是卻無比挫敗!“但是她卻想把這顆愛我的心剔除掉,她隻給我一副婚姻的軀殼!而她那樣的身體,我又怎麽敢勉強她呢?”
想到這裡,秦亦書隻覺得無比悲哀。
他好像和她拴住一個四面都是牆的屋子裡,大水來了,他逃不掉,只能和她一起溺死。
秦亦書抓著冷浩天:“風醫生醫術那麽好,能不能讓她治好依弦,我們再生個孩子?”
冷浩天繼續冷汗,他老婆是醫生,不是神!要是什麽病都能治好,怎麽還會有人去世?
可是,秦亦書明顯有些喝多了,把冷浩天當成救命稻草,一直抓著他的領口不放,直到自己眼神渙散,完全醉倒在吧台上為止。
冷浩天搖搖頭,癡男怨女啊!想當年,自己追風林雪的時候,這家夥還在旁邊出謀劃策,沒想到現世報這麽快,一下子就輪到他了!
沒辦法,自己家的客房多,只能往回拖了!
看著熟睡的秦亦書,冷浩天隻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就不應該自己過來……
一連數日,秦亦書都沒有過來醫院報道。
在經歷了那天之後,秋依弦頗為害怕了一陣子。她其實有點擔心,但是心裡又有些難受——
如果那天,秦亦書真的掐死她,一了百了,沒準還更高興一點呢!
但是,自從那天之後,秦亦書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了。
他沒主動報道,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聯系他,更加不會打他電話,即使她知道他的電話號碼一直是那麽一個。
她沒有找他,也沒有做任何的措施,他不來,就不來。
只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心裡是有點不太習慣的。
就好像,原本的一件習慣用的小東西,一瞬間找不到了。有點心慌,有點奇怪,還有點兒——失落。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在的時候,她避他如蛇蠍,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當他真的消失了之後,她卻覺得有些淡淡的失落,甚至,還有點擔心。
他怎麽不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難道遭遇了什麽事?
秋依弦坐立不安,她真的害怕,秦亦書出事了!
周三的上午。
陶醫生和其他一群醫生,例行查房。
“皓宸小朋友乖不乖啊?”陶醫生一進房間,就開始習慣性的逗著秋小包子。
快一歲的秋小包子,已經會乖乖的喊粑粑麻麻了。“醫生”這麽高難度的詞匯,他還沒有掌握,不過“叔叔阿姨”之類的詞語,他已經會說了。
一歲大的小家夥,喜歡四處爬來爬去,本來這麽大的寶寶應該會走路,可是他走兩步不到嘴唇就開始發紫,誰也不敢讓他四處亂走。
秋小包子絕對是天然呆,或者說,他生性靦腆。
醫生護士一圈圍上來,他一般會乖乖的穿著開襠褲坐在床邊,自己拿東西玩。大人上來摸他小臉蛋,他一般也不說話。只要不動他茶壺一樣的小弟弟,他倒是不會去咬你。
“很好,他很乖。”秋依弦摸了摸兒子的小臉,搖晃著奶瓶,將奶粉和開水稀釋好。
“那就好,明天就是他的手術了呢,只要他身體好就行。”陶醫生笑了笑,忽然看了看周圍,“誒,對了,這幾天,沒有看到秦先生呢。”
秋依弦搖晃奶瓶的動作,猛地一僵。
陶醫生還不知道,他甚至一直以為,秋依弦和秦亦書已經結婚了。
“是有事情吧,這幾天都沒看到他。”
是啊,是有事情,是被自己氣走了。
有些時候,秋依弦自己都很佩服秦亦書的耐心。
身為男人,他居然這麽多次的失敗,但是還在她身邊。
可是,上一次,她明明都肯答應嫁給他了啊,為什麽他還是……
其實,秋依弦不需要用腦子考慮,也會知道,秦亦書為什麽生氣。
隻結婚,不談愛,這樣的事情,他沒有辦法接受。
秋依弦只是低著頭,微微的搖著奶瓶,不說話。陶醫生說:“皓宸的病拖了這麽久,也該手術了。這一次,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如果在以往聽到了這些話,秋依弦一定會激動莫名。
可是偏偏,她今天,有些情緒不振。
醫生又聞訊了孩子兩句,退了出去,秋依弦抱著孩子,看著孩子那張酷似秦亦書的臉,心裡卻在七上八下。
那個冤家,跑到哪裡去了?
他會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明天可就是皓宸的手術了啊!
如果不是有事的話,他就算討厭自己,也不應該連自己的親生兒子的手術也缺席啊!
秋依弦在逗弄著寶寶,秋爸爸和秋媽媽,似乎也能看出來。
明天就是秋小包子的手術日,可是,秦家,一個人都沒有來。
“平常看到那混球很寶貝皓宸的模樣,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連個影子都看不到!”秋媽媽的語氣酸酸的,顯然,她很不滿意秦亦書的臨陣脫逃。
“行了,你少說兩句。”秋爸爸隱約覺得,是他們把秦亦書逼走了,那天的情景他也不是沒見到。
也許,是女兒昏倒了之後,跟秦亦書說了什麽誅心的話,才讓那個人跑掉的。
想到這裡,他看了看低著頭不語的女兒。
“那又怎麽樣?罵他兩句有什麽不對?他本來就是很過分!”秋媽媽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覺得秦亦書就是欠罵,應該罵,狠狠的罵。
而他自己的責任義務,他就不能逃避了。
“所以他現在不出現了。”秋爸爸悶悶的說了一聲,然後就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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