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8章

  大魔有點不想進屋，因為他感覺這個小屋子就像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危房一般，破舊得有些可憐。

  很難想象，這種房子真的能夠住人。

  “小曲怎麽有回來？不是去當仙人了嗎？”小曲的爺爺很奇怪自家孫子怎麽會回來。

  小曲接過爺爺手上正在挑揀的藥材，一邊搬到外面曬太陽，一邊說道：“還沒有這麽快當仙人，不過我拜了師父，師父帶我回來跟爺爺說一聲。”

  “師父？你師父也來了？”

  “嗯，就在外面。”

  聽見小曲說他師父也來了，小曲爺爺連忙從矮凳子上爬了起來，往門外走來：“那怎麽不請仙人進來坐一坐呢。”

  隨著腳步聲傳來，站在屋外的大魔很快就見到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身上也沒有任何魂力波動，就是一個凡人。

  他確實很老了，因此說話的聲音都特別的蒼老，不過雙眼卻非常有神。

  “這位就是小曲的師父嗎？我是……”爺爺一抬頭，就看見大魔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睛。

  在凡人的眼中，所有異於常人的人，都是不正常的。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在見到大魔那一雙詭異的綠眼睛的時候，這位老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凝，那隱隱約約傳來的煞氣，讓他這個凡人覺得有些不好受。

  “他怎麽……”老人看著大魔，覺得這個人不像是仙人，反倒像是邪魔妖怪啊！

  小曲知道自家爺爺是害怕師父的綠眼睛了，他伸手拍拍爺爺的後背，平順他的呼吸，輕聲道：“爺爺，師父是禪宗的前輩。”

  “禪宗的前輩啊？”聽見小曲這麽說，爺爺方才還有些害怕的心，慢慢的就消退了。

  住在錦城的人，誰人不知禪宗？

  禪宗的善名在整個大陸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這些凡人的眼中，都會不約而同的認為，只要是禪宗裡的人，那就一定是好得不能再好的。

  因為禪宗是不會有壞人啊！

  而這個人雖然有一雙古怪的綠眼睛，看起來跟妖魔鬼怪一樣，但是他是禪宗的前輩啊！

  那就一定是好的。

  爺爺連忙搓搓手，憨笑一聲：“仙人不要介意，老頭子我沒見過什麽世面，謝謝仙人肯收我家小曲為徒弟，老頭子萬分的感激不盡……”

  大魔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小曲的爺爺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出有任何一個和小曲相似的地方。

  但是並沒有。

  “我去給師父沏茶。”小曲拿了一條凳子出來給大魔坐，然後又跑進了屋。

  “對對對，仙人快請坐。”爺爺連忙熱情的招呼大魔坐下。

  大魔看了一眼椅子，這一次沒有拒絕的坐了下來，然後面無表情的開口：“本皇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小曲的爺爺連忙道：“上仙有什麽問題請問，老頭子一定知無不言。”

  大魔道：“小曲是你親孫子？”

  小曲爺爺一怔，似乎沒想到大魔會問這個問題。

  大魔見他沒有說話，聲音微微沉下：“說。”

  小曲爺爺猶豫了一會兒，見到小曲還在屋裡沒有回來，便道：“不知上仙為何問這個問題……不過小曲的確不是我親孫子。”

  大魔心中一動，不是親孫子……

  “那你是從何處，何時收養他的？”

  小曲爺爺憨笑了下：“這事兒說來就話長了，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大魔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小曲爺爺。

  小曲爺爺緩緩說道：“十年前，我去山上采藥換些銀錢謀生計，然後在山上看到了一個老兄弟，那老兄弟年紀跟老頭子我一樣大了，那老兄弟跟我打聽這裡附近有沒有山廟……”

  然而那天，天氣並不好，兩人才聊了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來。

  下了雨，山上的路並不好走，那老人年紀也很大了，一不小心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手上的孩子也差點就摔傷了。

  小曲爺爺見那老人腳摔斷了，隻好將那老人和孩子一起背下山。

  這一養，就是養了半個月，老人摔斷的腿不僅沒好，反而還惡化了。

  本就年紀不小的老人，在又一個月後就去世了，留下一個半大不小的孫子，托付給了小曲的爺爺照顧。

  小曲爺爺原本早年喪子，兒媳又跟別的男人跑了，並沒有留下什麽後人，原本在城裡也有一個小院子的，但是因為無兒無女，生活清貧，反倒喜歡住在山林間，也方便他天天采藥。

  老人撒手去世之後，小曲爺爺見左右自己沒有孩子，便將小曲留在了身邊照顧。

  小曲爺爺說著就感慨起來：“小曲非常懂事，半大不點的孩子還反倒來照顧我這個老頭子呢。”

  他以前的幾個老朋友，偶爾也有來看望他，也都非常喜歡小曲，知道小曲喜歡看書，還經常帶著一兩本書來教小曲讀書念字。

  “為何給他取名小曲？”大魔面無表情的又問。

  小曲爺爺說道：“這名字可不是老頭我曲的，是老頭的爺爺取的，那老頭叫曲世清，小曲是他的親孫子，因為小時候總生病，孩子父母又走得早，家裡太窮，便想著送去山廟裡養養的，只可惜那老兄弟命也不好，早早就走了，就留下小曲這麽一個，哎……”

  “親孫子……”大魔抿了抿唇，正好小曲從屋裡提著燒開的開水出來了。

  大魔仔細的盯著小曲，看著那變得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小臉，心中沒來由的突然有些悵然。

  果然是他多想了吧。

  也是，他明明親眼看著他魂飛魄散的，又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裡？

  天底下姓曲的人這麽多，沒有魂體不能修煉的凡人更是多不勝數，他怎麽會覺得，小曲就是他呢？

  大魔垂下了眼，掩去了綠眸之中深深的情緒，指尖微涼。

  小曲將燒開的茶水放在了屋外的小石板上，挺直著要背給大魔到了一杯茶水，輕聲道：“師父喝茶。”

  大魔沒有接，而是直接起身，沉聲道：“你可以在這裡多住幾天，本皇有事，回頭再來接你。”

  小曲點點頭：“好，多謝師父。”

  大魔沒有再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小曲並未多想，能夠留下來多陪爺爺幾天，他反倒覺得很高興。

  轉眼五天已過，大魔並未出現。

  小曲想著，師父也許太忙了。

  又一個十天過去，大魔還是沒有來。

  小曲每天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面，安靜的等待著。

  一個月後，他不再趴在窗戶上等了，因為他突然想明白了——

  “師父應該是不想收我做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