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打算給鍾小情做靠山的！哪有人做靠山，做的像他這麽不給力，連褲子都得她來幫忙穿。

  鍾小情固執的搖搖頭，單膝點地，跪在他面前。

  這樣的高度，讓她只要抬起手臂，便能幫他系上扣子，擺正領結。

  他盯著她看，目不轉睛，這些鍾小情全都知道。

  但她不敢挪動目光，去對上他，唯恐瞧見那雙眼睛裡有著驚濤駭浪一般湧動著的深情，她不確定自己能夠承受，更不確定自己還配擁有這些美好的情感。

  “你和過去，不太一樣了。”王錦霆仔細的幫她整理著長發，歎息著。

  “喔？怎麽不一樣了？”她沒懂，朝他燦爛一笑，彎下身去，幫他把褲腿扯平。

  “我的晨兒，長大了。”王錦霆莫名感歎，心中有喜悅，更多的是傷感。

  私心裡他真的不希望鍾小情哪天會成熟懂事，當她能事事應付自如，進退得意，情緒控制完美，同樣也意味著她不再需要任何人，僅憑自己，就能過的很好。

  他是如此的希望她能繼續依賴他。

  “錦霆哥哥，你又喊錯名字了。”鍾小情輕聲提醒。

  很多次，王錦霆都是脫口而出的喊她過去的那個名字。

  在他心裡，鍾小情和夜明晨從來都是一個人，沒有任何分別，就是他的晨兒。

  可鍾小情這邊呢，一直強調著與夜明晨的過往沒有任何聯系，也不願意讓王錦霆再提起那些事，可是，這種回避的姿態，同樣也是在證明，很多事是永遠沒辦法抹殺掉的。

  “晨兒，抱歉。”他抓著她的手臂，托舉著，讓她站直。

  “不要再說抱歉、對不起之類的話，錦霆哥哥，我聽了心裡也不好受。”其實，該表達誠摯歉意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沉默了一會，王錦霆更早的從莫名憂傷的氛圍當中擺脫出來，“不用弄的太嚴肅了，只是道具而已，穿上這些過去，把卡爾公爵引出來，讓他把豆豆還給我們就好；真是的，很多中國老人喜歡亂點鴛鴦譜，怎麽法國老人也是一樣的習慣呢？他大概是恨不得把所有看順眼的男女都配成一對，心裡才覺的舒服吧？”

  鍾小情繞到了王錦霆的身後，推著他的輪椅，走出了更衣室。

  王錦霆還擔心她想的太多，心思沉重，故意用玩笑一般的口吻強調，“對付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我們順著他的心思就好，但也不必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畢竟他根本就不了解具體的事，有些人沒辦法在一起，本就是有特別的理由的！！”

  到門前時，鍾小情忽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

  她為什麽要固執的堅持著那些連自己都不懂的東西，而一再的傷害故作輕松守在她身邊的錦霆哥哥呢？

  上輩子的事，就算王錦霆有錯，他也早就償還完畢了。

  難道，那時候，夜明晨就沒有錯嗎？？當然不是！！

  夜明晨的錯也大了去了，她和王錦霆最後沒辦法結婚，她答應嫁給顧恩華，這些事的責任，根本就是在她自己身上。

  憑什麽要王錦霆一個人背負著錯誤，像是扛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一生一世都卸不下來。

  不，並不是王錦霆不想卸下，分明是她一直固執的不肯談過去，王錦霆耿耿於懷，心裡的包袱根本沒機會卸下來。

  心結一天天加深的原因仍是在於她，還是她。

  罷了，糾結什麽呢。

  她和易北戰已經鬧到如此程度，已經到了絕境。

  她若離去，易北戰苦苦尋找她的理由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她抓回去，給易南爭治病。

  沒了這項功能，易北戰大概是懶的理睬她吧。

  鍾小情並非是獨一無二的呀，若是單純的找一個相伴在身側的女人，他易北戰的身後，至少能排起環繞地球一周的超長隊伍吧。

  王錦霆則不一樣，她的錦霆哥哥畫地為牢，她的錦霆哥哥的世界裡只剩下一個她，再容不下其他。

  “錦霆哥哥，你願意娶我嗎？”鍾小情忽然間開了口。

  問出的問題，又是那麽的令人詫異。

  王錦霆沒想回答，而是想要扭過臉，去看她的表情。

  鍾小情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身體向前貼，用力的抵住他的後腦，不讓他回頭看自己。

  那暖柔的小身子，主動的依偎過來，王錦霆心神大亂，“晨兒，你別跟著頑固公爵一塊胡鬧，我們快點過去吧，等回他一出現，我一定能把豆豆給你要回來。”

  頓了頓，又怕鍾小情會胡思亂想，他強調，“達到目的，有很多種方式，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順著他的意思去做，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錦霆哥哥，你願意娶我嗎？”鍾小情像是沒聽到他說的那些話似的，慢慢的把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他思考的時候，她推動輪椅，緩步向前，沒有急著說什麽，去幹擾王錦霆。

  “娶你，我當然願意！”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夢，每一日每一夜，都反覆在頭腦之中不停出現的渴望。

  “謝謝你，錦霆哥哥。”鍾小情聲音低啞。

  她沒有說‘對不起，很感謝你願意娶我，但是我沒辦法嫁給你’之類的話，只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王錦霆心神不安，搞不懂她剛剛問的那些問題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

  不，不會的。

  鍾小情的心裡還藏著另一個人，雖然她從不提起，也不會傾訴，仿佛已然雲淡風輕的與過去割裂開來，不再有關系。

  可正是因為她用這般沉默的方式來對抗，王錦霆才是很清晰的知道，有些深刻的回憶，根本沒能從她心裡邊被揭過去呢。

  但她為什麽要問他，願不願意娶她？

  他的回答是否又對她造成了某些干擾了影響，讓她在衝動之下，做出了某種決定？

  王錦霆是通透之人，從一件事裡，他能推測出許多，且那些推測，並非無端，已距離真實不遠。

  他要考慮的是，要不要冒著‘趁人之危’的嫌疑，順水推舟，接受了現在的一切好處。

  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