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的語氣冰冷，神情嚴肅，即便小滿笑了再笑，他也沒有露出一絲笑容來，許久之後，小滿才知道，左岸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玩笑，他所愛的，想保護的，絕不能受到一點傷害，他寧願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會因死亡而一輩子記住那個人。

  “我媽跟你說什麽了？”他轉移了話題。

  “也沒說什麽——就是問問學校的情況。”

  小滿違心地搖了搖頭。

  站在某個角度思考這個問題，周教授是一個很愛兒子的母親，向小滿提出的要求雖然不夠合理，可出發點是為了左岸。

  狀告周教授的不是，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不如將這次談話的內容敷衍過去。

  小滿閃爍的眼神和不確定的語氣，讓左岸將目光投向了那間冷飲店。

  “我了解她——”

  視線中，周教授走出了冷飲店，穿過了馬路，神情如常，看起來仍那麽高貴慈祥。她讓左岸跟她去孫院長家一趟。

  “我已經答應了孫院長，會和你一起去吃晚餐。”

  “我還有功課沒完成，就不去了。”

  左岸低聲拒絕了，周教授的臉色微微一變。

  “安寧病了，你也不去看看嗎？”

  從安寧這樣的稱呼可以看出來，周教授對孫安寧有著一種格外的疼愛，這種疼愛不僅局限於兩家的關系，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左岸沉默了片刻，當周教授再次詢問的時候，他點了頭。

  “小滿，你要不要一起去？”周教授轉向小滿，禮貌地詢問著。

  這種不落俗套的客氣，讓小滿的心裡一陣陣發涼。

  “不了，周教授，我還有事。”

  顧小滿退後了一步，硬擠出了一個看似感激的笑容，迅速轉過身，向校園裡走去。

  她一直沒有回頭，走到學校的門口，才扭頭看去，左岸跟在了周教授的身後，一雙大長腿走得很懶散，緩慢，周教授不知說著什麽，征求左岸的意見，左岸只是機械地點著頭，她可以感受出來，他在極力地壓抑著什麽。

  左岸的臉上，又顯出了他從前的標志神情，在三年二班的時候，小滿就經常看到，淡漠、無所謂，卻極具強烈的反抗。

  左岸一直都不開心。

  當左岸的身影消失在高牆的拐角處，小滿才收了目光，走進校園時，發現展越正拿著一個籃球，岔著腿，歪著腦袋看著她。

  顧小滿沮喪的神情，低落的心境，任誰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展越拍了兩下球，跟在了小滿的身後。

  “你不會沒看到我吧？”

  “沒看到。”小滿的眼睛都沒抬一下，哼出了這三個字。

  “怎麽了？世界末日了？”

  展越繞到了小滿的面前，故意低下頭來，怪異地看著她的臉，診斷著她，小滿的臉青青的，就差一嗓子吼出來：我已經很不開心了，不要來煩我好不好？

  “走開！”

  顧小滿一把將展越推了出去，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一笑。

  “還真是世界末日了。”

  “展越，我心情不好，你看不出來嗎？沒人性——”

  “好，好，不鬧了，怎麽了？”

  展越收斂了嬉皮的表情，問小滿怎麽了？什麽事兒能讓顧小滿這麽不高興啊，在他的眼裡，這個世界對於顧大魔頭來說，根本沒有難題。

  顧小滿有這麽厲害嗎？也許曾經是，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越來越多，渴望越來越多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有些困難是沒解的，就算拳頭硬，也無濟於事。

  她並不是真正無所不能的小霸王，有時候也很脆弱。

  “展越，十八歲，真的還是孩子嗎？”顧小滿想知道一個答案，到底是他們不夠成熟，太幼稚，還是周教授太頑固，太守舊了。

  “18歲，在法律上，已經是成年人了，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可以獨立進行民事活動，不再享受未成年人保護法，具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

  展越陳述這些之後，做出一個總結。

  “當然不是小孩子，誰質疑這個年齡，就是質疑中國的法律。”

  “噗嗤！”

  小滿被他逗笑了，挺起了胸膛。

  “對，我不是小孩子了，等畢業之後，我要化妝，登上七寸高跟鞋，穿超級性感的低胸禮服，c罩杯，不，d的，傲人聳立，讓所有人都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眼光，沒人再敢說我是小孩子，不成熟了——”

  “噓——你現在——是a吧？看起來，距離目標還很遠，同志尚需努力。”

  展越的目光落在了小滿的胸脯上，小滿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下去，不覺眉頭一皺，抬手便打了他一拳，展越吃痛，立刻避開目光，尷尬地笑了。

  “說到事實，你就接受不了了？”

  “我現在才十八歲，距離二十八歲還有十年，你怎麽知道那個時候不會到——”

  話到嘴邊，小滿瞬間滿臉通紅，似乎這個問題不該在她和展越之間討論，十年後，她會變成什麽樣子，也許b都沒有。

  “我很期待——”

  展越抿嘴笑著，籃球揚起用力拍在了地上，發出了嘭的一聲，彈射得很高，很遠——他邁開長腿跑了出去，撿起籃球後，轉過身來，一邊退跑，一邊對著小滿笑著，當他將籃球扔給小滿的時候，小滿穩穩接住，隨著笑了起來。

  “餓了，一起吃飯！”

  小滿摸了一下肚子，點點頭，病剛好，這肚子還真有些空了。

  晚飯的時候，食堂裡很熱鬧，破天荒的，大家都聚齊了，周麗娜，劉丹，展越，還有展越的幾個哥們，就連牆頭草王承義也來了。

  “來，來，我這裡有一些特產，大家隨意品嘗。”

  王承義可真大方，拿出了一袋子口水鴨，讓大家品嘗。這家夥平時出了名的摳門兒，今天竟然大方起來了。

  他格外關照了劉丹，將一條鴨大腿扯下來送到了劉丹的餐盒裡，劉丹鬧了一個大紅臉。

  周麗娜衝劉丹擠了擠眼睛，劉丹更加尷尬了，直接將鴨子腿給了周麗娜。

  “我討厭吃鴨肉。”

  一聽說劉丹討厭吃鴨子肉，王承義又拿出了一袋醬牛肉，這貨是豁出來了，明顯在追求劉丹，值錢的家底兒都翻出來了。

  劉丹也不好推辭，只能接受。

  “王承義，你哪來的錢買這麽多好吃的？”

  “這還用花錢嗎？憑我的人品，有的是人送。”

  王承義很炫耀，當目光看向顧小滿的時候立刻避開了，有做賊心虛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