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顧小滿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一個男孩兒的身影，希望他時時刻刻出現在她的眼前，曾為他一個回眸，會讓她一個晚上都興奮得睡不著。可現在，她卻那麽怕見到他，怕已經沉澱了的心思，再次被挖掘出來。

  擠出了一個極其不正常的微笑，顧小滿指了指公寓的門，卻隻字沒說出來。如果面對的是沈晨陽，我可能會邀請他進來，可對左岸，我缺乏太多的勇氣。

  也許兩個人站在外面更好一些。

  “剛好……有事，我回家了。”我解釋沒留在醫院等他的原因。

  “我去過你家了。”

  “……”

  左岸揭穿了小滿的謊言，小滿啞然了。她沒想到左岸能打聽到顧家的地址，還去了找了她。

  “你媽的事情……”

  左岸的表情好像有些事情才知道一樣。那段讓顧小滿痛不欲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現在說起來，已經沒那麽大的傷感了。

  媽媽是在中心醫院離開的，左院長一直陪到最後。顧小滿有理由相信，左岸剛才的話，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而已。其實說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事情過去了，一切都不會再重新來過，小滿心裡的那些幽怨也沒了。

  “我回來……在機場……”左岸的聲音很遲疑，想確定一件事，那天在安檢口的人是不是她？

  小滿的心咯噔一下，懷疑左岸在機場也看到了她。

  “還走嗎？”她立刻轉移了話題。

  “不了。”

  “在國內工作？還是……”

  “國內工作，這座城市，你在的地方。”

  “我……在的地方？”

  顧小滿被這句話震動了，似乎從手術室左岸出現，到現在種種跡象表明，他這次回來沒那麽簡單，可目的有多複雜，顧小滿猜不出來。

  “這麽多年的老同學，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左岸笑了。

  他的笑還是那麽淡，讓你猜不透他下一句會說什麽。

  “坐？當然可以，只是……宿舍裡沒收拾，怕你不習慣。”

  “習慣。”

  “可現在太晚了……”

  顧小滿想找個咖啡店或者什麽其他公開的場合面對左岸，那樣的場合也許能自在一些。

  “我知道附近有家晝夜咖啡店……”

  “開門吧，我站的腿都酸了。”左岸並沒打算去其他地方。

  “好，好吧……”

  顧小滿只能走到公寓的門前，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左岸站在她的身後。

  自從沈晨陽生病之後，顧小滿沒什麽心情打掃，宿舍裡的東西擺雖然放還算整齊，卻落了一些灰，門口的衣架上還掛著沈晨陽的衣服。

  左岸走進來，目光環視了房間一周，最終落在了門口衣架上的那件衣服上。

  “他也住在這兒？”左岸問。

  “誰？”

  顧小滿看到沈晨陽衣服的瞬間，明白左岸誤會了。如果換做別人來拜訪，她一定會解釋她和沈晨陽的特殊關系，可對左岸，她不想解釋。

  顧小滿的沉默，讓左岸的誤會更深了，他移開目光，嘴角上含著一抹沉思，這是學霸左岸的招牌笑，不輕不重，不濃不淡，可現在感覺起來，卻有著難懂的味道。

  “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還行吧，馬馬虎虎。”顧小滿低下頭，繞過了左岸，直接進了廚房。

  和沈晨陽第一次來差不多，家裡沒什麽可喝的東西。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小滿的生活有點亂套。

  “喝點什麽？”小滿從廚房探頭出來。

  “茶。”他打量著擺放在櫃台上的散打獎牌，出神著。

  “茶？沒了。”小滿抓了一下頭髮。

  “咖啡也行。”

  “也沒有。”

  “水總有吧？”左岸眼裡有詫異。

  顧小滿尷尬地把頭縮了回去，打開了水龍頭，“滴答”一顆水滴落下，摔碎在水槽裡，停水了。

  “水，也沒了。”小滿的臉紅了。

  左岸皺起眉頭，看著再次探頭出來的顧小滿，似乎感覺出來了，這裡不太歡迎他。

  “冰箱裡好像還有飲料的。”

  顧小滿忙打開了冰箱，發現冰箱裡還剩幾罐可樂，印象裡，左岸不喝這種東西的。遲疑了片刻，她還是拿了出來，權當曾經的記憶已經淡漠了。

  “可樂……行嗎？”

  “不喝了，你過來坐。”左岸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我還是出去買吧。”

  顧小滿從廚房裡閃出來，告訴左岸，這附近有家超市，二十四小時營業，什麽都有，十分鍾就能買回來，說完她拿起皮包就要走，卻被左岸叫住了。

  “太晚了。”

  “不晚，十分鍾就可以。”

  “現在快四點了，為什麽不能坐下來說說話，你知道我什麽都不想喝。”左岸有些生氣了。

  從他等她回來到現在，她沒停下來一刻，他需要的時間不多，一個小時足夠了。

  顧小滿僵直著脊背，知道沒法再回避左岸了，只能慢慢轉過身面對了他。他的目光幽暗深邃，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敏銳地觀察著。

  不善言談的人，觀察力必然極強，左岸就是這樣的人。

  “就這麽不想見到我？”他問。

  “不是。”

  顧小滿否認。

  “坐下來，說幾句話。”左岸拍了拍沙發。

  顧小滿再沒理由拒絕了，坐下來後，才發現了一個問題，茶幾上還扔著孫安寧的那張請帖，在燈光下，燙金的字跡格外耀眼。

  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

  待小滿要把請帖拿走的時候，左岸已經搶先出手，拿起打開了。看到請帖上的名字，他的眼神微微一暗，似乎什麽讓他有些不安。

  請帖又放回了茶幾上。

  “她送來的？”左岸問。

  “嗯。”

  顧小滿用鼻子應了一聲。

  “你去了？她的婚禮？”左岸繼續問。

  “沒有。”

  “為什麽沒去？”左岸再次鎖緊眉頭，在他的印象裡，顧小滿是個心胸寬廣的女孩子，即便過去和孫安寧有什麽恩怨，也不會拒絕參加孫安寧婚禮，除非……有什麽特別的理由。

  “不為什麽，剛好沒時間。”

  “覺得新郎應該是我嗎？”

  左岸的言辭犀利直接，一語刺中了顧小滿的要害，他太了解她，已經估計到了某種可能。

  顧小滿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