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陽的目光裡有顧小滿琢磨不透的東西，偽裝的浮漫之後，似乎裝著滿滿的沉澱。

  “我覺得冷濤不錯。”他很自然地稱讚著冷濤，好像在推銷一件商品，希望引起顧小滿的注意。

  “是不錯，專業技術好，有責任心，病患們都很信任他。對我們，他也很盡心，是個好師長。”顧小滿認同沈晨陽的話。

  “不，不僅僅指這個。”

  沈晨陽搖搖頭，解釋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說：“我想說的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他也算是一個好男人。”

  “你不會是……給我介紹男朋友吧？”顧小滿一下子領悟了，她竟然理解錯了沈晨陽的用意。

  “不是介紹，是參謀，除了離過婚之外，年齡稍稍大了一些之外，還都不錯，符合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

  顧小滿越聽越覺得糊塗了，符合他的要求，有什麽用？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怎麽會一樣？愛情需要一種催化劑，一種心動的感覺，顯然她和冷濤之間沒有這種東西。

  作為同事，師長，冷濤確實不錯，可作為丈夫，父親，他卻是不合格的。顧小滿不知沈晨陽此話從何而來，如果是那些流言蜚語影響了他，他的大腦回路也夠簡單的。

  這個話題似乎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顧小滿拎起了皮包。

  “我還有工作要做，你也該離開了。”

  “鑰匙被你搶回去了，離開就回不來了。”沈晨陽搖搖頭，慵懶地歪斜在了沙發裡。顧小滿的柳眉一皺。

  “沈晨陽，這是我的宿舍，不是你的……你覺得……你，你在這裡合適嗎？我們孤男寡女的……”

  “你怕什麽？”

  沈晨陽撇了一下嘴巴，挑起了眼眸，告訴顧小滿，假如她擔心他對她有什麽想法，大不可以放心。他的主治醫生已經說過了，他的狀況，猶如脆弱的螻蟻，一點小小的刺激都承受不了，和女人上床發生關系，是絕對禁止的。

  “我現在是廢物，什麽都做不了……”沈晨陽聳聳肩。

  沈晨陽讓顧小滿把他當成女人好了，無需防備他，他若想越雷池一步，就等於去西天見了閻王。

  顧小滿沒想過要讓沈晨陽難堪。作為男人，這是一個很傷自尊的話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我習慣了，也許某個晚上，我閉上眼睛之後就不會再醒來了，你說說那會是一個什麽情景，一個人，孤單地離開這個世界，只有陽光照在我的屍體上……”

  沈晨陽雙手交叉，垂下眼眸，說著那種死亡的情景，眼睛裡浸透了一種晶亮的東西，是淚嗎？她沒看過他哭。

  同情之心不可救藥地泛濫著，顧小滿拒絕的話再也無法出口，猶豫之後，她掏出了那把鑰匙，扔在了茶幾上。

  “進出最好不要讓同事看到，我不想聽到那些人再製造謠言。”

  鑰匙重新回到了沈晨陽的手中，顧小滿推門出去了。

  就這樣，沈晨陽成了顧小滿公寓的常客，他每次來，都買很多好吃的，美其名曰記帳，卻從來沒要過顧小滿一分錢。

  難以想象，他這樣一個瀕臨死亡的人，表現出的不是自暴自棄，而是樂觀積極，甚至有點我形我束，狂妄自大。好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也是光明的一般。

  顧小滿覺得，沈晨陽從來沒怕過死，他早就準備好了。

  沈副院長來了中心醫院，舉措很多，大大改善了醫院的現狀。院部開始破土動工，建成之後，將成為全國最大的醫院。他還成立了一個醫療扶困中心，投放了一筆巨款，可以解決百姓看病難的問題。

  沈夕月對弟弟的每個支持中，都盛滿了深厚的愛。

  沈晨陽的幽默感像是與生俱來的，讓你懊惱的同時，又忍俊不禁，漸漸的，顧小滿不再介意他手裡的那把鑰匙了。

  展越的婚禮在本市的五星級大酒店舉行，除了請一些老同學外，來的幾乎都是娛樂界的名流。

  展父雖然不太喜歡兒子娶一個外國媳婦，可安娜的孝順和溫柔，讓他又無話可說，最終也只能認可了這個婚事。顧建城應邀也來參加了婚禮，看到展越的風光，心裡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總覺得好像誰搶了本屬於女兒小滿的東西。

  顧建城很後悔，當初不該砌那道水泥牆。

  “早知道，我不該攔著這小子的，哎！”顧建城煩悶地搖著頭，展越結婚了，可女兒呢？還單著，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關於剩鬥士的說法，顧建城也聽說，他很擔心女兒這樣下去，就變成老姑娘了。

  “老顧，小滿的男朋友呢？我聽說左岸……”展越的父親照應了朋友之後，坐過來，打聽小滿的個人情況。

  “早被小滿甩了，我女兒眼光高。”顧建城悻悻地回答。

  “哦，當初我還以為展越有機會呢，小滿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只可惜……你看不上我家小越。”展越的父親故意拿話敲打顧建城。

  顧建城乾笑了一下，他當初確實瞧不起老展家來著，現在老展打他的臉，也是啪啪地響。

  “我們家展越都結婚了，小滿也得抓緊了，女孩子可熬不起。”

  “不用你操心。”

  顧建城翻了一下眼睛，雖然很排斥老展自鳴得意的樣子，心裡卻很清楚，女兒小滿確實不小了，再不找，就成剩女了。

  婚禮開始，進行曲中，展越攜著安娜走來。

  安娜是一個笑起來眼睛好像彎月，說話聲音如黃鶯般動聽的俄羅斯女孩兒，雙頰有一對酒窩。從她看展越的眼神可以判斷，她很愛這個男人。

  在喧鬧的歡笑聲中，安娜扔出了她的手捧花。

  “小滿！”

  在歡笑聲中，手捧花向小滿飛來，她本能地伸出手，鮮花落入懷中，引來周圍一陣羨慕的噓聲。都說婚禮上接到新娘的手捧花，下一個結婚的就是她。可顧小滿不知道，她將來會嫁給的那個人在哪裡？

  顧小滿回望酒店之外，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展越和安娜結婚，孫安寧此時也應該披上了婚紗，走在她身邊的是左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