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手，就不會有回轉的余地，只能力拚到底。

  所以，還是沒有必勝把握嗎？

  沒有和洛清吟對戰過，黃又雙僅能憑借在新生展會時洛清吟的出手和對戰鳳子那一戰的感覺來判斷。

  饒是如此，已是比其他任何觀眾都要精確得多。

  雪見澤和黃又雙的觀點截然相反，微金的眸中劃過一抹激賞：“她應該成竹在胸。上次我和她對戰時，她就依靠取巧贏了我。”

  黃又雙詫異道：“如何取巧？說給我聽聽，沒準我下次對上你時可以用。”

  “你沒機會了。”雪見澤唇角揚起一抹笑意，神情平靜而悵然，“她用劍鳴激發了我的隱疾。”

  黃又雙：“……”

  夠狠！

  難怪洛清吟會說，怎麽也不可能和雪見澤在一起……但凡有一點感情，都不可能用這種方式讓人生生少幾年壽命。

  黃又雙搖頭歎了一聲。

  說話之間，戰鳳子隱隱的心慌和絲絲的恐懼之下，再次出現了失誤。

  那一瞬間，戰鳳子甚至抱起了一絲僥幸的心思，希望洛清吟像之前一樣，只是輕輕一笑，就會饒過去。

  然而，洛清吟沒有。

  失誤的瞬間，洛清唇角微微一揚，手中當了許久擺設的五行劍陡然出鞘，洛清吟蠢蠢欲動的鳳神真意提升到極致，手腕一轉，劍氣激蕩，割裂夜空，劃出一無以倫比的暗紅色劍虹，直摧而去。

  劍鋒反射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月光石光芒，映照出了洛清吟勢不可擋的氣勢。

  當！

  一聲龍吟般的巨響，戰鳳子倉皇巨劍格擋，手腕還未來得及發力，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襲來，重劍一陣輕顫之後，竟脫手而飛！

  洛清吟一招得手，也不追擊，反手將劍回鞘，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戰鳳子。

  戰鳳子蒼白著臉呆了許久，終於回過神來，扭過頭去看直直插入台中的重劍。

  她竟然輸了！

  台下，徹底轟動了。

  “布陣師竟然挑贏了戰瘋子！”

  “原來布陣師可以這樣對敵！完全顛覆了我對布陣師的認知！”

  “一劍定輸贏，這才是真正的戰鬥啊！”

  “光頭！！！”

  “光頭你好棒！！！！！！！！”

  尖叫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少數不協調的聲音：“光頭，我要挑戰你！”

  戰鳳子在尖叫聲中拿回了屬於自己的重劍，大步走到洛清吟的面前。

  洛清吟眉梢微揚，最終只是吐出兩個字：“走吧。”

  衣袖中的三千花殺花瓣飄飄悠悠飛出來，瞬息變成小舟大小，她縱身躍上花瓣，在瘋狂的觀眾衝上台之前，伸手拉了戰鳳子一把，催動花瓣消失在夜空中。

  洛清吟掌心冰涼，且滿是汗水……可惜戰鳳子滿身心都在想著自己失敗的事情，沒有發現。

  沒有去看她，洛清吟盤腿在花瓣上坐下來，微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

  這一場戰鬥，她打得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絞盡腦汁。

  打從黃又雙和戰鳳子的那一戰，她就在琢磨如何才能贏戰鳳子。

  硬碰硬？劍對劍？

  陰險地設陣法給她跳？

  找出她劍法的缺陷，集中力量攻擊？

  戰鳳子不是戰錚那種孤傲的人，也沒有孤飛影那麽陰柔，又不像紫雲宸把任何事情都可以當成玩鬧……她想來想去，竟想不出一種合適的方式。

  不得已之下，她隻好把心裡這些念頭全部掐斷，用起了“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的心理戰，先是不應，逼她煩躁，再把她扔進陣法中，消耗她的精神，在倒數第一峰時又突如其來一劍讓她忌憚……

  簡直機關算盡，比她對雪見澤的那一場更陰險，更取巧。

  直到勝利的一瞬，她才堪堪反應過來，這個無恥的方式真的贏了戰鳳子！

  只是，她沒有往常那般贏了的喜悅。

  她心裡充滿了愧疚。

  她甚至不想面對那群為她歡呼喝彩的觀眾。

  她知道，對戰鳳子來說輸了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

  她也知道，成者王侯敗者賊，戰鳳子作為戰敗者會被無數人嘲笑。

  所以，在逃離人群時，她下意識地拉著戰鳳子一起跑。

  清冷皎潔的月華，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撒在樹上，宛若披上了銀色的緞帶。

  花瓣小舟飄飄悠悠地從樹上飛過，洛清吟側頭望向身邊如泥胎木偶一樣的戰鳳子。

  戰鳳子好像才在繁華街道上裸奔了一圈，臉色紅了又紅，青了又青，月光落在她那略粗獷，略不像女人的臉上，竟有幾分憂傷的意味。

  洛清吟心中的愧疚更甚，暗歎了一聲，一定要好好修煉，下次正正經經地贏過她！

  回到沉香居時，觀戰的鳶子和雪參娃娃他們大概堵在圍觀的人群中了，還沒回到。

  洛清吟在沉香居裡找了一圈沒找著人，連三隻小毛團都不見蹤影，她情緒不高地在屋簷下的木地板上坐著，沒有興致去研究三千花殺的新變身，也沒有心情看書，倚著牆望月亮。

  不知過了多久，鳶子帶著雪參娃娃、三隻小毛團以及跑上山看她對戰的明九一起回來，見她和戰鳳子都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坐在那裡，微微吃了一驚。

  好在鳶子已經得到了“見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大驚小怪”的精髓，轉身示意身後的幾個小家夥不要鬧騰，自己進廚房張羅好點心，備上酒，放在她們面前的小桌上，就退了下去。

  “喂，你要發呆到什麽時候？”戰鳳子突然橫空出世地來了一句，拿起小桌上的猴兒酒，一彈瓶塞，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斜眼撩了她一眼，“我要挑戰你，來戰來戰來戰來戰來戰……”

  洛清吟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這家夥恢復得也太快了吧！

  拿起桌上的另一瓶猴兒酒，洛清吟淺啜了一口，吐出兩個字，“不戰。”

  “好吧。”戰鳳子嘴上說戰，實則也沒有動劍的心思，兩眼盯著月光下霧氣深重的院子，問道，“我想再去陣法中待幾天。”

  洛清吟疑惑地瞟了她一眼：“喜歡受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