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沒有淨化魔氣的酒，目前她也沒聽洛清吟說有煉製淨化魔氣的丹藥，沒辦法，戰扶搖只能熬過去。

  戰鳳子有點後悔當初的衝動。

  如果她那時沒有抱著孩子跳下去，而是轉頭殺出一條血路，戰扶搖會不會好一點兒？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跳下去之前，誰也不知道陣法底下埋藏著是一代魔尊。

  如果轉頭，誰也不知道轉頭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任何一條路，選擇了，就只能咬著牙走到底。

  永不能後悔。

  唐律還是第一次見囂張猖狂的戰鳳子露出類似於滄桑的表情，心中一窒，柔聲道：“孩子給我，你先恢復。”

  戰鳳子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戰扶搖遞過去，闔起雙眼入定。

  唐律抱著嬌嬌軟軟的小孩。

  心裡還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她的手那麽小，那麽軟，握成小小的拳頭放在他的掌心裡，小巧玲瓏，看起來袖珍極了。

  她的身體那麽小，那麽柔軟，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他的頭髮像他，鼻子像他，眼睛的顏色也很像他。

  佛說，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他無法從一粒沙子看到一個世界，也沒有辦法從一朵野花看到一個天堂。

  但是，他卻從懷裡的嬰兒看到了整個世界和美好的天堂。

  雙手握無限，刹那是永恆。

  ……這大概是戰鳳子有史以來送給他的最好禮物。

  哪怕她瞞了他那麽久。

  哪怕在此之前，她從未讓他參與。

  他依然充滿了感激。

  他揚起唇角笑了笑，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孩子，我是你爹爹。”

  戰扶搖睜開眼睛，發出輕微的“咿呀”，就又合上了。

  但這這個反應還是讓唐律欣喜若狂：“乖乖睡一會兒，爹找找幫你清除魔氣的方法。”

  他一邊手抱著她，一邊手從納戒裡找東西。

  堂堂榮耀學院少院主的納戒裡最多的不是丹藥不是玄晶不是武器，而是數不清的典籍和卷軸。

  他本身也是一個喜歡學習的人。

  很快找到一本和魔氣有關的典籍，他翻到清除魔氣部分，用最快的速度閱覽。

  看懂了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在戰扶搖的身上嘗試。

  新手上路，動作有點笨拙，清除的過程也是磕磕碰碰，做不到從根源拔除，卻能讓戰扶搖好受一些。

  戰鳳子睜開眼朝他望去，見他把戰扶搖放在腿上，一邊手捧典籍，一邊手嘗試拔除魔氣，神情格外專注，又把眼睛閉上了。

  不得不承認，當初她之所以會欣賞他，就是因為這一點。

  他實在是和當下普遍的男人不太一樣。

  不囂張、不粗暴、不輕狂。

  很溫和，很認真，很執著。

  他的性格和她截然相反。

  他還能做很細致的事情。

  這一刻，她對他是感激的。

  華多多看了看唐律，又看看戰鳳子，再看看華多多，委屈地扁起嘴。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分外和諧的樣子，他突然想爹娘了。

  好想回家，嗚嗚嗚……

  衝天的黑色光柱是凝聚了將近萬年的魔氣而成，十轉鳳凰刀升天之後，血色刀身被魔氣染成如墨的顏色。

  噴薄而出的魔氣受到黑色光柱的吸引，漸漸朝黑色光柱凝聚。

  待黑色光柱凝成刀鞘，天地之間的魔氣已然消失了十分之九。

  戰鳳子睜開眼睛，立刻就想衝出去。

  唐律按住她，等到十轉鳳凰刀消失在天地間，確保情況基本安全了，這才把戰扶搖放回她的懷裡：“你和多多在這裡，我去看。”

  戰鳳子起身道：“你帶他們，我去。”

  唐律蹙起眉心：“聽話！”

  “不聽！”戰鳳子把戰扶搖塞回他的懷裡，“你應付危險的經驗不如我，別把自己搭進去了，乖乖坐著。”

  唐律注視著她，無奈道：“鳳子，你就聽我一次，就這一次。”

  戰鳳子可從來都不是聽話的人，立刻握住了重劍：“不如打一場？誰贏誰去！”

  唐律：“……”

  他要瘋。

  華多多看看戰鳳子又看看唐律，弱弱地舉手：“其實有一個辦法。”

  戰鳳子側頭：“說。”

  華多多把自己的四十九根蓍草……哦不對，是靈簽拿出來：“搖簽。”

  戰鳳子：“……”

  這算是什麽辦法？

  唐律卻因為之前幾次搖簽才成功地找到她，避開了危險，對那四十九根蓍草充滿了信任：“我搖。”

  啪！

  一根蓍草掉出來。

  剛好對著建築廢墟的方向。

  唐律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我去。”

  “這也算？”戰鳳子搶過蓍草，“我搖搖看。”

  一搖，竟然是相同的方向。

  戰鳳子一抬下巴：“一起去。”

  唐律狐疑地看著她：“你沒有用玄氣操控方向？”

  戰鳳子怒懟回去：“我用不用玄氣你感覺不到？”

  華多多撿起蓍草，解釋道：“你們不是我，你們控制不了蓍草的。”

  戰鳳子斜睨著唐律：“聽聽？”

  唐律蹙了蹙眉，對華多多道：“你也搖搖。”

  一搖，居然還是同一個方向。

  唐律抬眸朝廢墟的方向望去，感覺魔氣都被黑色光柱吸走了，暫時應該不會再出什麽重大事故，便道：“一起去。”

  所有禁製和陣法都毀得一乾二淨，將近萬年的建築露出了腐朽的真面目。

  沒有魔氣。

  沒有屍體。

  看不到血跡。

  也沒有受傷的人。

  平靜得讓人難以置信。

  華多多一臉擔憂地在廢墟上尋找，看不到雪參娃娃他們的身影，急得要哭了：“瘋子瘋子，你說他們會不會逃出去了？”

  戰鳳子用重劍插入一塊磚頭中，像插豆腐一樣，凝眉道：“情況不對。”

  華多多嚇了一跳：“哪裡不對？”

  “這座建築其實早已腐朽了。”戰鳳子打完凶獸之後遇上魔魂之影時才意識到建築有宅靈，“這座建築有宅靈，我們進去時之所以看到建築很新，是因為有宅靈的作用。”

  華多多還是沒聽懂。

  唐律卻立刻反應了過來：“現在之所以看起來這麽頹敗，是因為宅靈走了？抑或是死了？”

  戰鳳子抬頭望了望曾經黑雲消失的方向：“有沒有可能被黑雲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