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仔細看了下清單,不禁暗暗點頭,心裡對嚴斌刮目相看,此人的專業性很強,很多東西的準備都非常到位,考慮十分全面。但我考慮到目前國家現有的經濟實力,他所列清單物資能否全部搞到,的確值得懷疑,因為裡面很多儀器都是目前國際上最尖端的東西,看來嚴斌這個眼鏡還是太理想化了。
對於放化環境的不確定,我提出能否弄幾套“氣衣”,劉教授聽完搖頭說這個太難了,嚴斌問我能否有其他的東西替代?我考慮了一下,說我想辦法。嚴斌點點頭,告訴我,隊伍五天之後可能就出發,讓我盡快去辦,我點頭同意。
散會以後我給大哥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幫忙找幾套“氣衣”但不要勉強,他告訴我會想辦法的,並讓我放心。這時我想到了閆一虎,覺得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跟他透露一點的,不能讓他稀裡糊塗的做事,這樣也對不起朋友。
放下電話之後我去閆一虎的房間去找他…….。
1956年2月底,料峭春寒,馬上就是三月份了,這一年春天來的比較早,雖然氣溫還很低,但很多樹木遠遠看去好像都有點綠色了。從分隊建立到現在實際已過去了快3個月了,我們在西安的工作準備基本完成了,雖然還差很多裝備,但本著艱苦奮鬥的精神,我們想到了很多能夠替代的物品,也算準備齊了。
這一日,隊伍正式出發,先坐火車向西開拔。出發之前,大哥托人給我送來了我清單所列的各種物品,都是些小東西,其他我要求的物品,說是隨後送達,巧的是,這次我們分隊西北之行的物資調撥也是由我大哥分管,後勤物資的押運都是他來組織完成,也就是說我們的這次行動其實跟軍事行動差不多了。
一列蒸汽火車喘著粗氣行駛在一條向西的鐵軌之上,我們分隊的所有人員就搭乘這輛列車,隨車的是行李和一些物資,其他一些大件物資已經先期托運過去了。
火車出西安後進入多山區域,那是秦嶺山脈,山洞很多,過寶雞後,地勢漸漸平坦,但在慢慢向上進入真正的西北高原,平均海拔都在2000米左右,映入我們眼簾的車外景色慢慢向土黃色轉變,火車過天水後在蘭州換車頭,加水,停了近3個小時。
我們都下車簡單買了些食物和報紙,有散步和抽煙的,我買了份報紙,瀏覽了下內容,最近國際局勢很是緊張,首先國共兩黨在台海對峙也升級了,美國第七和第五艦隊部署太平洋,以日本佐世保為基地,遊弋在台灣海峽,現在很多人還是很熱衷談論核戰爭和三次大戰的話題,當時的中國面臨的是整個對外經濟的全面封鎖和美國的核訛詐威脅。
世界舞台無限大,作為個人,我們實在是太過渺小了,我看完報紙心裡不免發出感歎,這種時候我渾身湧現很濃的無力感,原來獨善其身的想法慢慢也動搖起來。
火車經過蘭州繼續向西,走的是新建設的那條:“蘭新線”鐵路,蘭新線甘肅段的施工已經結束通車了,現在鐵路修到新疆境內的哈密,據說今年年底會貫通,這樣的傳說還是很鼓舞人的,這條大動脈一旦運轉給國家帶來的好處那是不言而喻的。實際上這條鐵路由於施工條件不足,一直到1958年才徹底修好,前後用了6年時間。
火車過烏鞘嶺的時候,風很大,彎道很多,跟盤山公路似地,不斷爬坡,直道很少,火車走這裡時都是三個車頭,前面兩個拉,後面一個推,車速在這裡會降到很低。
我一路上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並留意觀察分隊裡的成員,那個申屠明是劉教授的學生,那麽專業肯定是地質構造了,這個我不需要深入了解,但那個展月清和牛肉鄭樓到底有啥本事,卻讓我有了很大的興趣,還有隊長嚴斌,此人在蘇聯進修,不知道專業是否跟核物理有關。
於是我有時候很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們聊天,通過了解,那個牛肉原來一直是搞水下地質勘探的,顯然水性很好,其實此人過去曾經在考古隊混過,懂得很多考古知識。
但據他所講,原來在膠東灣做的考古工作所找到的地質斷裂帶發現的是大量的煤礦礦脈,之後一直在全國找煤,也就成了一名地質勘探隊員了。畢竟現階段,能源比考古研究可重要的多了。
展月清的專業就比較特殊,但此人太過冰冷,有時候問她幾句話她也懶得回答一句,我們之間的談話很是尷尬。我也就不在自找沒趣了。那個眼鏡嚴斌倒是很健談,而且顯然學識豐富,對於學術上的很多問題都能講得條條是理,在這方面能和他“論道”的也只有劉教授了。
這時候我聽到閆一虎在哪裡跟那個劉教授的學生胡扯,口沫橫飛的:“我說小明啊,你不要是總想家啊,是不是心情起伏不定啊,你看這環境不好啊?跟老家不一樣是吧?我們中國大啊!沒來過西部那是體會不到的啊!你聽聽,火車的聲音都在潑你冷水,他嘴裡學著叫:“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語速很快倒也神似。
那個申屠明更是鬱悶,低頭不吭聲,閆一虎還是沒完,繼續跟他白活:“你是不是想家了啊?你聽火車說啥,”這時候火車在爬坡,閆一虎立刻跟著學:“想這乾嗎想這乾嗎……!”
我聽著暗暗好笑,就問他:“這火車看來通人性啊?”
閆一虎橫了我一眼:“那當然,你知道我也沒見過這麽荒涼的地方啊,剛才真的想跳下車不走了哪,結果你猜怎麽著?我剛有這想法,火車正好在過一個鐵橋,那聲音就像:“辦不到辦不到辦不到………!”既然辦不到嗎,我也隻好打消這個念頭嘍!”
他話一說完,大家夥不禁都笑起來了,包括新加入我們的那幾個工程兵的技術人員,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