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歷七百三十三年,初冬,十二月。
白胡忙大驚道:“章丞相果然厲害,不管是正說還是反說都對您有利呀!我看這禮物真能收!”
章一趕忙說道:“這只是第一份,事成之後還有一份。那一份則是由您開禮單,我來給您籌備。”
白胡忙哈哈大笑道:“和章丞相打交道就是痛快呀!”
一番密謀後,章一離開了白府,正式拜會項王。
項王一聽章一來了,兩眼放光,卻又不敢相信道:“他還真敢來此?”
侍衛長點頭道:“正是此壞人!項王見他嗎?我勸您別見他!”
項王奇怪道:“哦,你為什麽不讓我見他呢?是他騙了我,我倒要好好罵他一番。”
侍衛長提醒道:“這個章一的口舌之辯,天下無雙,我們經常被其繞暈了。他這次敢來見您,一定是早準備好說辭了,所以您不用見他,直接把其關起來就行。”
項王點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直接把他關到天牢中吧!”
侍衛長趕忙去把章一押解起來,送到天牢。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對章一說:“章丞相,我以前收了你的錢,這次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章一笑道:“這就幫我大忙了!若我活著出來,必然還有重禮!”
侍衛長輕笑道:“收了您的禮,還建議項王把您關在牢裡,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再做了,太缺德了。”
章一正色道:“您可別這麽想,若不是您提前跟項王建議,他估計一氣之下就會用劍殺了我。您這是救了我的命!”
侍衛長打趣道:“您這解釋,聽得我還真舒坦。那就期待您活著出獄給我送禮了。”
章一點頭道:“只要有朋友們的幫襯,我就是死了也開心。”
兩個人倒是有說有笑地進了天牢,侍衛長吩咐牢頭好好照顧這位章丞相。可見這侍衛長還真惦記章一以後的禮物呢。
聽說章一來到新葉城了,范減立刻跑到王宮中勸說項王:“大王,我聽說章一被您關起來了?為什麽不立即殺了他呢?”
項王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先抓住他,想什麽時候殺就什麽時候殺。你不是老說我衝動嗎?這次我沒直接殺他,你怎麽又埋怨我呢?”
范減著急道:“這個事必須衝動,因為你早已經把話放出去了。那遲殺不如早殺。”
項王此時又心疼西南的地盤了,皺著眉頭說道:“可是我要一殺章一,西南那塊地就該給函谷國交割了。若我沒殺,那就不用交割。”
范減歎了口氣道:“當初也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突然就冒出這樣的話來。咱們的使者也嘴快,把原話就告訴了函谷國。”
項王撓撓頭道:“當時我想章一肯定會躲著不來的,所以才放出這話來,沒想到他還真來了。要不然我象他一樣耍賴吧!”
范減大驚道:“那怎麽可以呢?王無戲言呀!若您耍賴以後誰還敢跟咱們荊楚國打交道了。”
項王煩惱地說道:“那咱們明天聽聽大臣們的意見吧!”
范減惱火道:“我讓您現在殺章一,就是不想驚動大臣們。您要知道章一曾在咱們這裡待了一年以上,天天請人喝酒吃飯,他結交下的人情比穿城而過的大江都深。若讓他們議論的話,我們就殺不成章一了。”
項王冷哼一聲道:“明天我看看究竟誰為他說好話,對這樣吃裡扒外的大臣,我一個不饒。不用多說了,我們明天再商議此事。你就安心等著章一的項上人頭吧!”
聽到此言范減怒氣衝衝地走了,離開王宮前,長歎一聲道:“這項王剛愎自負卻又優柔寡斷,真真無法調教呀!”
項王氣走了范減,回到了后宮也心煩意亂。這時候就聽見寢宮外一陣優雅的琴聲響起,項王煩悶稍減,推窗一看,正是章一送給他的五個麗人,正在後花園的亭子中嬉戲,一個撫琴,一個吹簫,一個淺吟,一個低唱,還有一個正在舞蹈。
項王剛想喚她們進屋,忽然想到萬一這幾個女子向我求情放了章一,那我該如何是好?還是別惹麻煩為妙。
於是,項王趕忙關上了窗戶,不過心中更加的煩悶了。想當初還是章一把這五個溫婉的女子送到自己身邊,帶給自己多少歡樂呀!有道是床笫之歡是人生第一樂事。
這喝完水就把人家挖井的給殺了,這事有些不地道呀!正在做思想鬥爭的時候,常貴妃推門進來了。
項王打起精神道:“愛妃,你來的正好,本王正有些煩悶。快陪本王喝杯酒!”
常貴妃卻沒有聽項王的吩咐,慢慢地把披風脫掉,露出了金邊綠色團花小襖和藍色雲砌裙。接著又把小襖的幾個扣子解開,拉下了一半,露出雪白的肌膚,羅衫半解道:“大王,看臣妾好看嗎?”
項王鼻息漸重道:“愛妃,你真是善解人衣呀!這麽快就脫成這樣了?那本王也趕快響應吧!”說完七手八腳地把自己的衣服扯下來。
常貴妃卻一本正經地說道:“大王且慢,我有話要跟您說。”
項王那顧得上說話,扯落自己身上最後的一件衣服,上來攬住常貴妃說道:“來!有什麽話上床說。”
常貴妃忽然從頭上拔下銅釵,用釵頭扎向自己的脖子,一顆細小的血珠從白膩的皮膚上冒出。
這下把項王嚇壞了,趕忙說道:“愛妃,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話好好說,別這樣,傷到自己可不好。”
常貴妃淒苦道:“我對大王日月可鑒,可是大王對我呢?隻當是個玩物,什麽時候玩膩了,就把我扔了。”
項王鬱悶道:“愛妃何出此言呢?自從你進宮後,我就再也沒有招納過嬪妃。甚至一兩個月都沒去找過其他嬪妃。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常貴妃知道這時候是提條件最好的時候,就把手中的銅釵放下來,緩緩地說道:“我有個要求,你能否答應我,我就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
項王聽常貴妃緩和了語氣,又見她抖了抖肩,身上的衣服幾乎就要掉下來了,趕忙輕笑道:“只要你能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我絕對會答應!”
常貴妃膩聲說道:“那你把章一給放了。”
項王嚇了一跳,叫道:“什麽?放了章一?你還認識他?”
常貴妃點頭道:“你忘記上次設國宴請他,他送給臣妾一個白玉項圈,還有一個銀鈴鐺。那鈴鐺綁在腳上,你一聽就知道我來了。綁在腰間,你說晃動的很好聽。”
項王皺著眉頭說道:“這個章一可不能放,他曾欺騙了我,讓我被天下所恥笑,我明天就會殺了他。”
常貴妃輕哼一聲:“大王從來做事果斷,要殺了他,自然當場就殺了。今天沒殺,明天必然也不會殺。而我聽說狼王已經派使者前來救他了,他騙你什麽了?你可以向狼王討要呀!何必殺他呢。”
項王剛要思考,就見常貴妃的衣服唰地掉了,露出了讓人瘋狂的胴體。他瞬間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猴急地答應道:“好!那就等等再說,我明天不殺他了。”
常貴妃笑吟吟地說道:“大王答應我的話可要記住呀。別讓臣妾看不起呀!”項王根本來不及說話了,已經怒吼著橫抱著她進了寢房。
第二天的朝會上,項王心虛地看了范減一眼,然後軟弱無力地說道:“眾位愛卿,函谷國的章一昨天到了新葉城,被我關押在天牢中了,我想殺了他,眾卿有什麽想法嗎?”
眾臣有些疑惑了,項王不是早就叫囂著要殺章一嗎?怎麽關到天牢裡了?難道有人給章一求情了?這章一還真命大呀!
范減一看項王那樣子就知道此事要黃了,率先出班道:“大王早就說過要殺章一,我們都覺得很有必要對其進行懲處。所以,請大王即刻下旨殺了他。”項王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白胡忙立刻意識到,常貴妃起作用了,現在該替項王考慮如何釋放章一了,於是大膽地說道:“大王,我認為不該殺了章一。要知道章一是函谷國的丞相,殺了別國的丞相,就相當於進犯了別國的領土一樣。而殺了章一後,您按照約定還要給函谷國西南之地。這樣傳出去的話,好像我們荊楚國進攻失敗,賠給函谷國一塊土地一樣。而章一之所以惹大王生氣,還是那六百裡河套的事情。所以我認為該讓這個章一上殿來說說,上次為什麽欺騙您。”
大將軍曲方忽然說道:“對,應該讓這個章一解釋一下,哪怕最終要殺他,也要讓他有個辯解的機會。”
范減長歎一聲道:“章一的舌頭如同魔鬼的誘惑一般,你們會迷失的。我請項王當機立斷!”
項王苦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他的舌頭能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范減不再說話了。
侍衛們把章一押了上來,他依舊是一副丞相的派頭,一步三搖地走上金殿,拱手跟眾臣打著招呼。
眾臣大多都收過章一的禮,不過現在可都不敢跟他招呼,只是尷尬地看著他,沒有人應答。
章一旁若無人地走到最前面,拱手對項王道:“大王風采依舊,讓外臣掛念了!”
項王冷哼一聲道:“知道我為什麽把你關起來嗎?”
章一恭敬地答道:“知道!大王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所以把我安置在天牢中躲避。”
項王奇怪道:“我安排你躲避?你躲避什麽?”
章一故作神秘地答道:“大王不知,那群臣誰知呢?”
范減率先冷斥道:“少故能玄虛,我看你如何脫罪!”
大將軍曲方卻善於聯想,不確定地說道:“虎魯國?”
章一趕忙說道:“不愧是奇襲高界山的大將軍!天下大勢一目了然!”
曲方輕笑道:“你不用好言添兌我,我肯定是你家狼王必殺之目標。”
章一正色道:“錯!狼王數次在朝臣面前讚揚過您的軍事才能。深悔沒能早把您招攬到函谷國去。”
曲方有些得意地說道:“多謝狼王抬愛,我其實對狼王廣招賢士的做法很有好感。”
章一見項王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趕忙岔開話題道:“當今天下強國,不是函谷就是荊楚。我函谷國現在佔據了強水河之北半壁江山,狼軍之實力可以數月消滅一個國家。
勇武的狼卒有四十多萬,戰車千輛,戰馬萬匹。加之法令嚴明,士兵們都不避艱苦危難,樂於為國犧牲,狼王賢明,將帥智勇,軍隊百戰而未嘗敗績。
而經過改造過的水利,滋養了富饒的田地,已經連續兩季大豐收了,貯存的糧食堆集如山,牛羊漫山遍野。
現在虎魯國的高原君殺了狼王的正宮娘娘,我們正在圍攻並度城,不日將攻破此城。虎魯滅國指日可待,現在能和狼王爭奪天下的就剩下項王一人而已。
我這次前來就是舍命換西南之地,有了西南之地,函谷國就擁有強水河的源頭桑城。只要製造些大船,裝滿糧食和士兵,從桑城起程,順著強水河漂浮而下,一天可走三百多裡,到荊楚國只有一千多裡。也就是說只需要三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到達宿水關。
同時,我們從龍門南渡強水河,兩邊夾擊。那麽宿水關以西的土地也全部成為函谷國的地盤了。若再從全砂城出兵,則大巫郡也將不再屬於大王所有了,那可是沃土一千裡呀!裡裡外外,以我一條賤命能換取荊楚三千裡沃土,雖死猶榮呀!”
項王大怒道:“那我也象你一樣,妄稱交付西南,先殺了你,卻什麽也不給函谷國,讓你白死一場!”
章一輕笑道:“項王可不是微臣,我答應項王的條件,並不是我想耍賴,是狼王不同意。天下人都不認為是我做錯了。而您呢,一旦說了謊話,可比失去土地更嚴重。試想天下還有誰相信荊楚人,還有誰敢和荊楚人打交道?您這是自絕於天下,自絕於荊楚國的列祖列宗,破壞了鮫人時代相傳的傳統美德。這可比丟失土地更可悲。”
項王瞪著章一剛要說話,白胡忙趕緊說道:“項王,這個章一雖然說話難聽,但是所說卻句句是實!我們要三思而後行呀!”
見大殿裡一片安靜,章一趁勢說道:“剛才不過是我家狼王的想法,而我的想法自然是不願意以命換土地了。這次狼王硬逼著我來荊楚國,並恢復了我的丞相之職就是想讓項王殺我。要知道上次我回去後,跟狼王一說六百裡河套的事,他竟然把我降職為城門官,讓我見任何官員都要行禮,這樣的屈辱我受夠了。所以我也想最後瀟灑一把。但是只要項王不殺我,那我還是丞相,還能知道一些軍機大事,說不定能給大王提供一些內幕消息。”
項王稍微消了消氣,環視眾臣一番,叫道:“眾卿有什麽想法?”
有人見白胡忙為章一說話沒事,也就開始替章一說起好話來了。
只要有了起頭的人,大臣們都開始或多或少地為章一開脫,畢竟吃過人家的飯,收過人家的禮,為他說一兩句話,也就當是為他辦了一點事。就算萬一這個章一被殺了,也不會化作厲鬼找自己的麻煩。
項王見眾人的呼聲,為難地朝范減看了一眼。
范減氣哼哼地說道:“大王若不聽我的,將來後悔可別怨我!”
項王見范減這樣說了,自然不肯這樣放了章一,依然決定把章一關在天牢中,不過吩咐侍衛要好生招待。
章一臨走前又給白胡忙使了個眼色,讓其接著去找常貴妃。
下了朝,白胡忙趕忙又去找到常貴妃說道:“您為什麽不趕快建議項王釋放章一。章一如果能獲得釋放,必然會對您感激不盡的。而且函谷國的明月公主也就不會再來了,狼王自然也會感念你的好處。同時,沒有人再與您競爭王后之位了。狼王必然會留下章一丞相供您驅使,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利益。”
常貴妃冷哼一聲道:“你不知道事情要慢慢來嗎?昨天不是已經留下章一的性命了,我會慢慢說服項王把他放掉的。”
白胡忙不敢催促,隻好告辭道:“那就有勞貴妃費心了。章丞相還讓我問問該把禮物送到哪裡呢?”
常貴妃終於聽到了想聽的話了,破顏而笑道:“我弟弟在西城的常家大院中,他最近有些困難,你能幫襯就幫襯一下他吧!”
白胡忙趕忙說道:“原來那座新起的院子是您家的呀!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章丞相一定會幫襯的。”說完趕緊離去。
他邊走還邊想:“用章丞相的錢給我拉關系,這感覺真是爽呀!”
大筆的錢財運到常家大院後,沒過幾天,章一果然從天牢中出來了。他按照約定先送了大批寶物到常貴妃處,然後又安排五麗人認常貴妃為姐姐,以常貴妃為首組成了后宮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