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歷七百三十四年,冬,十一月
端木冠臉色一紅,結巴地說道:“我和林小姐只是好朋友,根本沒有什麽呀!每次吃飯談論最多的還是你呀!”
陽天歪著頭問道:“她怎麽評價我的?”
端木冠重重歎了一聲道:“她怎麽會在我面前說你呢?若我不說你,她就如同神遊在另一個世界一樣,只有我說起你時,她的眼睛才會發光,臉上也是欣喜的樣子。所以我寧願心刺痛,也要每次跟她講你的事,哪怕已經說了幾遍的故事,她好像都是第一次聽到一樣。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那時候我感覺她全身都是發光的……”
端木冠如同一個初戀的男孩給自己的鐵哥們講述情事一樣,滔滔不絕。
陽天則閉著眼睛想象著錦瑟的表情,眼角卻留出了晶瑩的淚水。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端木冠已經離開了。
第二天,魯王高理果然應約投降。陽天按照已經做好的安排讓虎人們選擇要去的地方,他要把這些虎人全部打散,免得留有後患。
要去的地方有很多,羅列出了去此地的賞錢和分到的土地,虎人們艱難地進行著選擇,三天后在狼卒的押解下啟程開始他們新的生活。
陽天和端木冠則走進到王宮中體驗勝利者的滋味。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長久的沉默顯得氣氛有些尷尬,最終端木冠率先說道:“前些天我不該那樣辱罵你,希望你能原諒。”
陽天卻岔開話題道:“我發現你指揮風格大變呀!以前作戰走的是周正渾厚之路,現在走的是卻是機巧狡詐之途了。前些天設下埋伏計殺龐應度,很漂亮。”
端木冠輕笑道:“我發現你的領導風格也變了,以前不計死傷,殘忍對敵,現在好像悲天憫人了。”
陽天歎了口氣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錦瑟的突然離世,讓我心生變化,你也一樣。”
端木冠沉默半晌道:“林小姐臨去前曾讓我輔佐你。不過在我看來,您根本就不需要我的輔佐。不過既然是她的意思,我一定照辦。你有什麽任務要交給我的嗎?”
陽天沒答反問道:“你的理想是什麽?”
端木冠坦然道:“理想是個縹緲的東西,隨時在變化。三歲的時候,我的理想是不尿床。後來的理想是完成家族的夢想,現在的理想是完成林小姐的重托。”
陽天接著問道:“你對一統天下怎麽看?若我一統了天下後,你有什麽想法?”
端木冠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毫不猶豫地答道:“一統天下是好事,是滾滾向前的潮流。我願意為此貢獻力量,並希望在最後一場戰鬥中死去。”
陽天深深地看了端木冠一眼,輕笑道:“這回答很巧妙,很象我曾經崇拜的一個人所說的話。不過我覺得不可能,而且你的性格放不下這世事。我不妨明確說一下,你和你的軍隊可以幫我打天下,但是最後我將把你的軍隊打散。”
端木冠面無表情地說道:“行!你現在就可以摻沙子。”
陽天等得就是這句話,立刻說道:“我現在要調走你一半的軍隊由王守備指揮跟秦箭準備攻擊鄭魏國。你和另一半軍隊則和蘭起準備渡江作戰進攻荊楚國。”
端木冠應允道:“好,我即刻安排!”說完出去安排軍務調度了。
陽天一個人走在王宮中,想起當年在這裡救治老魯王的往事,一幕幕如同昨天。
漫步到後花園,忽然看見一片竹林旁一個女子頭戴著竹笠,面蒙黑紗,一身清婉的紗裙側身站著,一頭墨染般的秀發用一條潔白地絲帕系著,發絲隨風輕揚,倩影后是修長幽美的竹子,猶如畫兒一般的溫婉動人……
陽天嚇了一跳,這王宮中應該沒人了呀,怎麽突然冒出一個女子了?難道是后宮的嬪妃?
想到這裡,他咳嗽一聲,想要提示自己的存在。那女子幽然地轉過身來,淡淡地問道:“你就是狼王?”
陽天聽出這聲音中的殺氣,凜然道:“正是在下!”
那女子一撩開面紗,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面容,不過臉上全是寒霜,如遠山般的黛眉,卻籠上了一抹淡淡的秋意,一雙點墨般的眼裡閃著惱意。
不過陽天卻發現這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來,他皺著眉頭仔細想了半天,忽然叫道:“曾凡凡!”
這女子一楞,仔細打量了一番陽天,忽然露出笑容道:“原來是你!那個黑幫的守擂者。你怎麽成狼王了?對了,你最後到底娶了誰做妻子了,是不是公孫二小姐也成你的妻子了?”
一旦認出了陽天,這女子立刻顯露出本來的面目,一個好奇的小女孩,曾經聽陽天大談情史的那個姑娘。
陽天反問道:“你還記得我以前講的故事呀!”
曾凡凡點頭道:“當然了,我時常在想你的難題。”
陽天聳聳肩道:“我沒有娶公孫二小姐。”
曾凡凡有些失望,又有些讚許地說道:“看來你還懂得堅貞呀!”
陽天好笑地岔開話題:“你躲在這裡幹什麽?難道又偷窺我?”
曾凡凡忽然想到自己的來意了,臉色一板道:“就算你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也不能放過你。我來取你的命了。”
陽天故作誇張地嚇了一跳道:“為什麽呢?我又沒惹你,你為什麽要殺我呢?”
曾凡凡看著陽天誇張的表現,忍住笑道:“你怎麽還是那麽可笑呢?我是奉我師祖的命令來的。”
陽天嘖嘖道:“你師祖太沒人性了,讓你這麽純潔的小姑娘殺人,你知道殺人的後果嗎?那是要做噩夢的。我臨死前肯定會發出滲人的慘叫,說不定汙血還會濺到你漂亮的衣服上,而且死相一定很難看,會把你嚇著的,更重要的是,我會變成厲鬼整天纏著你。”
曾凡凡有些猶豫了,靈動的眼珠一轉,輕笑道:“我有辦法了,把你抓起來,交給師祖,她會自己處理的。這樣就不用我殺了。”
陽天苦笑道:“你這是真要跟我過不去呀?對了,你師祖是什麽人?我和她有什麽仇有什麽怨?”
曾凡凡搖頭道:“你和我師祖沒有分毫仇怨,不過你和天下人有仇怨,所以我師祖代表天下人懲罰你。”
陽天聽著曾凡凡又軟又糯的腔調,想起了動畫片中“我代表月亮懲罰你。”就憑這一點,自己這個壞人看來是當定了。
曾凡凡見陽天沒了言語,得意道:“現在就走吧!”
陽天倒也不懼,說了聲:“走就走!難道你一個大姑娘還能把我拐賣了不成。”
曾凡凡掩口而笑道:“這還有幾分大丈夫的樣子,比起你當年的猥瑣可強多了。看來當了國王還真鍛煉出幾分王者之氣了。”
陽天憤懣地說:“當年我哪裡猥瑣了?”
曾凡凡輕笑道:“跑到人家靈堂上偷東西,還不猥瑣?”
陽天啞口無言了,轉換話題道:“你什麽時候來這裡的?”
曾凡凡倒也不隱瞞:“剛來不久,我昨天去三寧城找你,結果你不在。今天早上才到這裡的。”
陽天大吃一驚,這女子原來是修煉之人!否則怎麽可能昨天還在三寧城,今天就到了並度城。
陽天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咱們準備去哪呀?我可不能用一天的時間跑這麽長的路。”
曾凡凡眉頭一皺道:“就是呀!那我們去白雲洞可要花上好長時間呀!”
陽天沒聽過這個地名,但知道這一定是個修煉的場所,於是旁敲側擊道:“這白雲洞是在荊楚吧?”
曾凡凡隨口答道:“是呀,就在萬裡竹林中。”
陽天接著問道:“你剛才說昨天在三寧,今天就到了並度,是不是騙人呢?”
曾凡凡鄙夷地看了陽天一眼說道:“我哪像你一樣,就會吹牛說大話。人家會飛!”說完手中一抖,一方白絲手帕從袖口中甩出,手中電光閃現,一股電靈氣噴薄而出,這方絲帕轉眼變大變厚,如同白雲一樣。曾凡凡跳上“白雲”,唰地在花園上空轉了一圈又下來了。
陽天看不出這手帕的奧妙,不過卻很豔羨,這東西可比自己的翅膀要好用多了。於是哄騙道:“讓我也站上去飛一圈嘛!”
曾凡凡搖頭道:“你一個凡人沒有靈氣,就算上去也飛不走。”
陽天卻早已晃動身法跳了上去,跟踩上舟船一樣,跳上去還有些晃動,差點把他摔下來,不過他的輕功身法也不是白練的,搖晃了兩下就站穩了。
曾凡凡輕笑道:“站好了,我讓你飛一下!”說完雙目凝成一道電光射向了“白雲”。
陽天頓時就被這朵“白雲”托著飛了起來,曾凡凡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故意時斷時續地輸入電靈氣,這“白雲”也如同被一個新手駕駛的汽車一樣,猛啟動,猛加油,猛刹車。
幸虧陽天使用一個“粘”字訣,兩腳如同生根一樣牢牢粘在“白雲”上,雖然晃來晃去,但是始終沒有掉下來。
曾凡凡讓其轉了一圈,見沒把他摔下來,有些失望地停止了輸入靈氣,賭氣叫道:“你跟豬一樣重,累死我了!”
陽天嘿嘿一笑,裝作沒有飛行過一樣,故意調笑道:“這樣飛的話,咱們很快就能到你的洞房了。”
曾凡凡羞紅了臉,輕啐一聲:“去你個大頭洞房呀!那是我們的仙山,白雲洞。”
陽天求教道:“你是修煉靈術的吧?我曾見過幾個靈術師。他們都很厲害。”
曾凡凡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說的是不是那些靈根未開的家夥?他們都是招搖撞騙的。”
陽天趕忙問道:“我聽說有個血河谷,他們厲害嗎?”
曾凡凡不屑地說道:“只要在你們凡人面前顯露的修煉者都是不入流的家夥。”
陽天瞪大了眼睛說道:“不會吧!你也在我面前顯露了,但我覺得你很入流呀!”
曾凡凡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羞又氣道:“你懂什麽?在修煉界隻認四個地方,一山,一洞,一府,一島。其他修煉地不過是從我們這四脈出去的低階弟子開辟的道場。怎麽能跟我們比呢?”
陽天趕忙問道:“一洞自然是你們白雲洞了,一山是不是玉潔山?”
曾凡凡輕咦了一聲道:“沒想到你還知道一些。”
陽天恭維道:“道聽途說,哪比得上您家學淵源!一府和一島是哪裡呀?”
曾凡凡傲然道:“一府是說開陽府,一島是毒龍島。”
陽天趕緊補充知識:“它們都在何處呢?”
曾凡凡見其著急的樣子,輕笑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把這些年的故事跟我講一番,怎麽從一個打手變成了一個國王,還是我師祖點名要殺的國王?”
陽天於是把他如何進函谷國,如何幫九王爺登上王位,最後輪到自己當王的故事說了一遍。
曾凡凡大驚道:“原來那個溫爾王子就是你呀?那我上次出山就是來殺你的。”
陽天立刻回想起在老宅中碰見的那個眼睛會放電的女人。因為她的出現,把自己嚇得夠嗆,不敢在三寧城多待,原來也是她呀!
想到這裡,陽天苦惱地說道:“原來每次都是你嚇我呀?從最早的靈堂開始,然後是九王爺府,到現在的王宮後花園,你是嫌我心臟不夠壞?想把我嚇出心臟病?”
曾凡凡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半天后才笑意十足地說道:“你這麽一說,我才發現咱們還是很有緣的。”
陽天見其心情好,趕忙問道:“其它仙境都在哪裡?”
曾凡凡這次耐心地給他解釋道:“玉潔山在最北,毒龍島在南方之海,開陽府在西沙漠。只有玉潔山和我們白雲洞在這附近,一島和一府都離這裡有萬裡之遙。”
陽天接著問道:“你們修仙之人,怎麽還過問凡人之事呢?還要殺我呢?”
曾凡凡冷哼一聲道:“我怎麽知道,師祖讓殺你一定有道理。”
陽天鬱悶道:“你這話不對,你師祖說雪是黑的,你難道也相信?”
曾凡凡裝出惡狠狠的樣子道:“當然!師祖說的話一定是正確的。”
陽天敗給她了,隻好無奈地說道:“以你的實力要殺我也是舉手之間的事,讓我說了這麽多,你倒是給我個準信,什麽時候殺我?”
曾凡凡得意道:“看見過靈貓戲鼠嗎?我就是那隻靈貓,你就是那隻萬惡的老鼠。我戲弄夠你,才會殺了你。”
陽天歎了口氣,心想:“真是報應不爽呀!這兩天戲弄高原君,這麽快就有報應了!最後這個高原君自殺了,難道我也要被逼著自殺嗎?”他心虛地偷眼一看曾凡凡,曾凡凡正在洋洋得意地看著自己呢,一副等他央求的樣子。
陽天揉揉鼻子,硬氣地說道:“既然落在姑娘手中了,要殺要剮,全憑你的決斷,我死而無憾。”
曾凡凡抿嘴一笑道:“難怪能騙兩個媳婦呢?這樣子裝得不錯呀!不過沒用,我準備把你帶回去,等師祖的發落。順便說一句,我在師祖面前很吃香,我說什麽,師祖都會答應的。”
陽天此時正要找個修煉之地進修一下,哪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呢,所以趕緊說道:“那就請姑娘在師祖面前多多美言!”
曾凡凡趾高氣揚地說道:“那要看你的表現,必須每天要給我講一個你親身經歷的故事。剛才你講的故事中還有些沒講到的地方,有空你都給我補齊了,比如北燕國的賭局,荊楚國的奪寶。”
陽天心中暗笑:“敢情這姑娘是個故事迷呀!一定是從小在山中長大,什麽世面也沒見過。”
不過他可不敢笑出來,從剛才人家射出電靈術的手段來看,至少也是氣河期的高手,比自己這個剛開了靈源的二把刀可強多了。
他恭敬地說道:“既然我要跟你走,那我先把這裡的事安排一下,您稍等一天可以嗎?”
曾凡凡好不容易出一趟山,自然願意多玩幾天了,點頭應允道:“我就住在王宮中,你趕緊辦事,越快越好,我們還要趕路呢。”
陽天趕緊出了宮找來了蘭起,吩咐了以後的戰事,要求他們從今年開始消弱鄭魏國,試探荊楚國的戰略。
又找來了端木冠明確了不在對其部隊進行分割,以免影響戰鬥力,讓他在北端防守北燕國的邊界。
交代完軍事上的事情,陽天又分別給丞相李活和公孫大小姐寫了兩封信,說最近一段時間自己不在,按照既定策略辦事。
交代完後,陽天趕忙又跑回到王宮,親自下廚給曾凡凡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曾凡凡可沒嘗過這麽美味的午餐,吃得眉開眼笑,點頭讚賞道:“沒想到你這家夥還有這麽個優點。憑這個手藝,我更有把握說服師祖放了你,專門給我做飯了。”
陽天哭笑不得,不過卻順著她的意思說道:“能給您做飯是我三生有幸呀!咱們吃完飯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