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極西之地

  狐歷七百二十九年，夏，六月。

  假掌櫃連連點頭道：“這個兄弟說得太好了！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九王爺。這次回去攻打三寧城也就是要乾掉九王爺。”

  這番話說完，就聽見又有幾個百人長說道：“我願意聽從五王爺的安排。”

  溫中本依舊倔強道：“我很對不起大將軍，更對不起十四王爺。你殺了我吧！”三個副將一直在旁邊罵罵咧咧，不肯投降。

  陽天聽到這裡，也不願意聽下去了，唰地從帳篷頂上跳了下來，一聲長嘯，全營應和！一片殺聲響起，所有士兵都點燃火把，把大帳圍住，千名弓箭手，都手握長弓，指向大帳。

  大帳中的眾人都驚訝了，卷起帳篷，裡面的人看見全營官兵披掛整齊，手握武器，皆指向大帳。

  帳外的人看見帳內站著幾十名弩箭手，手握銅弩，對準一些五花大綁的人。這些人正是溫兵總及三個副將，還有十幾個百人長。

  陽天慢悠悠走到帳前朗聲說道：“你們果然在這裡呀！溫兵總，你怎麽能帶他們進了大營呢？”

  溫中本歎了口氣道：“我瞎了眼，找了幾個親兵居然是五王爺安排的內奸，他們控制了大帳。”

  陽天點頭對三個副將說道：“你們三個都沒有投降，算我沒走眼！”

  那個假掌櫃有些驚慌地說道：“假溫爾，你還想要你的部下嗎？”

  陽天聳聳肩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有反抗的膽量嗎？”

  那個假掌櫃怒道：“你以為我不敢魚死網破嗎？我先殺了你這幾個得力的部下。”

  陽天哈哈大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呀！你帶著上百個人都威脅不了我，難道現在還能威脅我嗎？”

  說完後，又陰森森地警告道：“告訴你，你若動他們一根毫毛，那你和你的家人，你的族人，跟你有關的一切人，都要死！”

  那個假掌櫃臉色一白，知道這個年輕人說到真能做到，所以他隻好委曲求全地說道：“你說怎麽辦？”

  陽天淡淡地說道：“把他們先放了。我再跟你談條件！”

  假掌櫃居然沒猶豫，吩咐人把他們放了。陽天楞了一下，不禁讚賞道：“五王爺手下果然沒有弱兵，就不怕我不答應你的條件？”

  假掌櫃歎了口氣道：“我只能賭你遵守諾言！”

  陽天冷哼一聲道：“你賭對了！我放你們走！”

  溫中本歎了一口氣，沒說什麽，三個副將張了張口也沒說什麽，一個百人長卻說道：“五王爺的人可以放走，但是我們隊伍中的叛徒卻不能放，放了他們會壞了十四爺的名聲的。”

  陽天輕笑道：“不錯！我也沒說讓他們帶叛徒走。”

  假掌櫃歎了口氣帶著自己的人馬從讓開的一條道路中走了，大帳中只剩下十幾名投降的百人長。

  這些人一個個面色慘然，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陽天面無表情地說道：“三位副將，該由你們發布號令了！以後再也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三位副將也不找借口，都抱拳應承道：“今天是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大將軍責罰。”

  陽天搖頭道：“你們第一天帶隊，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也不能全怪你們。現在該是你們殺人立威的時候了。對了，缺了的百人長，我要三個名額！”

  三名副將忙答應道：“遵命！”陽天點了剛才那個營房中的旬長和另外兩個精乾的旬長。

  陽天站在帳外等三名副將進行處罰和獎賞，不多時，投降的十幾個百人長就被捆綁著推了出來。這些人也不討饒了，知道怎麽討饒也不行了。很快，十幾個人都被斬首了。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三個副將出了帳說道：“大將軍，軍務已完，請指示！”

  陽天看了看銅雞城，有些寂寥地說道：“今天就這樣吧！明天咱們全軍入城，我會殺了城主，你們誰願意當城主？”

  三個副將相互看了看，都沒說話。陽天輕笑道：“有什麽話，你們盡管說，別以為我會設套。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別磨嘰！”

  一個副將率先說道：“大將軍，我們喜歡帶兵！並不想做城主。”

  陽天點點頭道：“那你們還要熬幾年，到時候我會帶你們打出個大大的天下。”

  陽天又把溫中本叫來，輕笑道：“你的性格不適合當兵呀！”

  溫中本也點頭讚同道：“我確實沒有殺伐果斷的氣質，加上我的親兵背叛了我，我在這個隊伍中已經待不下去了。”

  陽天眉毛一挑道：“正好有個事情我決定不了，你來幫我研判一下。”

  溫中本精神一震道：“有什麽事情，我能幫上忙嗎？”

  陽天點頭道：“今天我已經把莫天高眼睛射瞎，若他知趣今天肯定已經走了，若不知趣，明天我們去佔了城主府。你來當城主如何？”

  溫中本臉色一苦，但沒有拒絕：“好！我先暫時代理城主，將來有了合適人選，再做調換。”

  陽天知道當城主肯定沒有當王爺的兵總有前途，溫中本人不錯，也沒有當面反駁他的意圖，但是只要他在，軍隊就不穩。很容易會形成兩股勢力，最終會誤了大事，所以把他支開是必須的。

  若三個副將有一個當城主，那他就會把溫中本放在千人長的位置上，但是三個副將還是願意帶兵，所以只能讓溫中本擔任這個城主了。

  第二天，陽天帶著三千鐵軍進了城，懦弱的城防軍果然沒敢封城。一路開到城主府，莫天高居然沒走，反而跪在城主府前等待陽天的到來。

  陽天下了馬，冷漠地看了看雙眼纏著白布的莫天高，冷聲問道：“莫城主膽子不小呀！居然還敢待在城中！”

  莫天高啞聲答道：“王孫殿下，我沒別的地方可去呀！上次八王爺遇刺，我就花完了所有的積蓄，現在分文沒有了。”

  陽天冷哼道：“不是還有你新主子五王爺嗎？你昨天立了那麽大的功，他能不賞你？”

  莫天高悲愴地說道：“他們沒有給我錢，也肯定不會給我錢了。”

  陽天不耐煩地說道：“你想讓我殺了你？”

  莫天高毫不害怕地說道：“只要您能讓我的家人都活著，我死了都願意。”

  陽天發覺自己的弱點被這些人掌握了，那就是信譽和承諾。這個莫天高就想要自己的一句承諾，否則不會搞出這個花樣的。

  陽天無奈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安排人會護送你全家去三寧城，你到五王爺府前跪著，看他給不給你錢。”

  莫天高暗喜：“看來這溫爾不再記恨我了，只要他不對付我，那命就保住了。”想到這裡，他趕忙磕頭感謝。

  不一會，莫天高就帶著他的家眷趕著五匹馬車走了。溫中本接任了城主，在城中貼出了告示，並宣布招募兵丁。

  陽天見諸事已畢，便要與溫中本告辭，準備帶兵而去。忽然聽見府外一陣喧鬧，一個婦人在一兒一女的攙扶下，喊著冤枉！

  陽天一見，頓時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自責地拍了拍腦袋，這事情怎麽差點忘記了？

  於是，他低聲跟溫中本說道：“溫兵總，多虧這一家救了我。救了我當然也就是救了你，他們有什麽要求盡管答應他們。”說完望了望那張美麗的臉龐，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家人剛起來沒多久就聽見差官敲鑼打鼓地喊：“新城主有告示了！大家快去看看！”

  一家人慌裡慌張地到街口看了告示，知道舊城主涉嫌謀殺大將軍已被驅逐了，新任城主招募新兵。

  這家人欣喜若狂，這下家裡的男人就應該回來了，所以就連忙去了城主府。因為新換了城主，門房也不知道進進出出都是些什麽人，不敢阻攔，就讓這家人進到院子中了。

  到了院子中，親兵發覺不對趕忙攔住，這才有了吵嚷引得陽天和溫中本出了房。他倆一出房門，念念姑娘就發現其中那個年輕的狼人正是她昨天救的那個後生。

  只見這個後生低聲跟那個中年人說了幾句話，就從旁邊快步離去了。她想叫住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昨天都沒問他姓氏名誰怎麽叫呢？可是他看見了我，怎麽連理都不理？扭頭就走了？難道我昨天救的不是人，是個畜生？

  一時間念念姑娘柔腸寸斷，把銀牙咬了又咬。

  這時，聽見那個中年人溫聲說道：“我是新任城主，不知道你們有什麽冤情？”

  接著就是娘和哥哥絮絮叨叨地講父親的冤情。那城主很耐心地聽完，當機立斷道：“好！我現在立刻放了他！翔雲驛館也歸你們經營了！”

  聽到這裡，娘和哥哥都高興地叫了起來，不過念念姑娘反而更加失落，昨天夜裡，她一直夢想那個年輕人會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

  念念姑娘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問道：“城主大人，剛才和你從房中出來的是誰呢？”

  溫中本楞了一下，然後笑吟吟地說道：“他是九王爺之子，當今王上的王孫，也是當朝的大將軍。”

  念念姑娘聽到這裡，臉色慘白，心裡更是說不出的淒苦，原來他真是少年英雄，更是少年權貴，難怪他連理都不理我就走了呢。

  這時，老婦人才察覺女兒情緒不對，急忙問道：“念念，你怎麽了？”

  念念姑娘強裝笑顏道：“我聽說爹沒事了，高興的！咱們趕緊去接爹吧！”說完攙扶著老婦人跟隨著一個親兵去牢房。

  牢頭正擔心自己的職位能否保住呢，見親兵拿著新城主的手令而來，不敢怠慢，立刻放了赤水驛館的掌櫃。

  這掌櫃在牢中並沒多受苦，畢竟上上下下打點了不少，把家裡都掏空了，一家四口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親兵嬉笑道：“別哭了，你們這是苦去甘來，翔雲驛館也由你來經營了。”

  掌櫃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相信地問道：“這是真的嗎？這是為什麽呢？”

  親兵聳聳肩道：“聽說是你家人救了大將軍，大將軍賞賜給你們的。”

  掌櫃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老婆，老婦人猛然想起道：“噢！是不是念念昨天救的那個年輕人？”念念姑娘低頭不語。

  掌櫃當著親兵的面不敢多問，急忙說道：“咱們回家再說！”說完就往家走。當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掌櫃立刻停下腳步問道：“念念，究竟怎麽回事？”

  念念姑娘未語雙淚流，抽泣著說了自己昨天救助中毒的一個年輕人，沒想到他就是王孫大將軍，而今天他竟然連看都沒看自己就走了。當然她沒好意思說讓陽天藏在她腿間的細節。

  掌櫃哈哈大笑道：“這真是天理循環，禍中藏福，福中藏禍。你別哭了，這個王孫很聰明，沒有當眾和你相認。”

  念念姑娘驚異地望著父親，忍不住問道：“您這話是怎麽說的？”

  掌櫃歎了口氣道：“我也是經過這件事才明白這個道理的。有些事情看起來是好事，其實是壞事。他不當場認你，就是怕以後有什麽麻煩找到你，你不知道現在朝廷的政局，幾個王爺為了王位爭得你死我活。今天也許他還是大將軍，明天他就成了叛逆的賊臣了。他不接觸咱們最好，免得受無妄之災，就跟為父一樣。他現在把翔雲客棧都給了咱們，也算是知恩圖報了！”

  念念姑娘聽了傷心不已，卻無法辯駁，隻好強顏歡笑道：“爹，我知道了！咱們快回去吧！”

  一家人相互扶持著走回了家，到了院子外，就發現院子的門開著。老婦人埋怨道：“看看你們兩個！早上光顧著急走，連門都沒關！”

  小夥子撓撓頭道：“都怨妹妹，她急著催咱們去找新城主的。”

  念念姑娘無精打采地說道：“沒關門就沒關吧！反正家裡也沒什麽東西了。”

  等他們一進家門，發現家裡添滿了家具，更讓他們感動的是，這些家具正是他們用了半輩子的家具。

  在桌子上有一個用金線綁著的羊皮卷，念念姑娘興奮地打開，裡面只寫著一句話：“裙子中的味道好極了！”

  念念頓時羞紅了臉，抱著羊皮卷出了門去找那個裙下之人。到了中午才垂頭喪氣地回來。

  掌櫃關心地問道：“怎麽樣？找到沒有？”

  念念搖頭道：“他已經走了！”

  老婦人趕忙安慰道：“富家公子哥，就是不能相信，你別傻了。”

  念念幽怨地說道：“他留信給我，等得勝的時候來找我。”

  掌櫃的長出一口氣道：“還好，沒有禍害我家閨女。等他回來後，三媒六證了，我才準你跟他走。”

  念念沒聽她爹的嘮叨，依然回想昨天和陽天在一起的時光。

  陽天知道自己耽誤不起時間，所以只能忍痛割愛，快速離開銅雞城。經過這次埋伏後，三名副將和陽天對這隻私軍有了更深的控制，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吧。

  軍隊三天后終於到達了極西之地。此地山巒疊嶂，除了山就是荒灘。地上長著一些低矮的灌木，看上去頗為荒涼。

  陽天有些疑惑地問道：“這裡看上去渺無人煙，十三叔可能跑哪去？”

  一個副將猶豫了一下說道：“最重要的是這裡的兵營怎麽空了？營將軍呢？沒有他在，我們連路都不好找！”

  正發愁時，一個百人長帶著一個當地人進帳說道：“他了解些情況！”

  陽天大喜道：“太好了，快說說！”

  那個當地人拘謹地說道：“營將軍率部隊已經去找十三王爺了。他們很可能在前面的鹿角嶺。”

  陽天不可置否地問道：“我聽說十三王爺和這裡的部落很熟悉，他們是如何結下如此深厚的友誼？”

  這個當地人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陽天接著問道：“九王爺的幾個兒子和女兒不是在這裡嗎？你知道嗎？”

  這個當地人又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陽天點點頭道：“那你說說這裡部落的情況吧！”

  這個當地人長出一口氣，終於問到一個能答得上的問題了。他侃侃而談道：“這裡總共有三部落，一個叫高山部落，一個是明火部落，還有一個是暗霜部落。這裡面高山部落最為強大，他們常常聯合其它兩個部落攻打我們函谷國，暗霜部落實力也很不錯，他們主要和我們做馬匹的生意，養馬技術一流，即使流落到各國的暗霜人，也都是靠販馬和養馬為生。明火部落實力最差，不過他們性格最為爆裂，常常敢一個人和上百人對陣。”

  陽天若有所思地問道：“這裡面一定有某種關聯。否則十三王爺不可能調動三個部落一起謀反，然後利用軍中的奸細，挫敗了十王爺，最後導致十王爺辭去大將軍之職。”

  這個當地人不敢接話，茫然不知地看了看帶他進來的百人長。百人長低聲問道：“你能聯系上這三個部落的人嗎？”